0317 尚方少監(1 / 1)

冠冕唐皇 衣冠正倫 1571 字 24天前

雖然武則天沒有當麵答應,但是第二天李光順與李守禮入宮準備接回李潼時,武則天退朝之後又召見了幾個孫子,先開口自然是敲打一番,讓他們以李潼今次之事為誡,不要自恃宗枝後進的身份就無視法令。

二人對這個奶奶本就敬畏有加,聞言後自是唯唯諾諾,恭然受命。

敲打之後,武則天才又講起有關李光順的任命,以尚方少監領宮造使、督課使,益州修造大使。

且不說李光順受寵若驚的領命,李潼在聽到這一係列名字後也不免滿心吐槽,這他媽究竟啥官啊?啥官也不是!

所謂的使職,遇事則置,事了則免,本身就不屬於正式的官職名目。武則天這一點倒是很大方,直接賞了仨,還有一個大使。但真正牛逼的使,一個就夠啊!

大概武則天自己也覺得如此雜使打發有點不好意思,又給了一個尚方少監的虛職,但也難保不是向益州大都督府諸官佐暗示,這個少王的工作關係還是在神都,你們彆當成自己人。

“蜀邊官聲不美,不足加任宗枝。雖然放事於外,但留位於中,切記人事勤勉,少輩無憂前程。”

武則天又溫聲笑語的激勵幾句,如果說她此前還好奇少王哪來的臉麵說跟建安王情義深厚,那麼很顯然她眼下此態就是在打樣。

對於這樣的雜號官使,李潼當然是有些不滿,但也明白能夠爭取到這一點已經有些不容易。

武則天說蜀中官聲不美,這也並不是虛言。隋唐之際,蜀中實在沒有什麼太好的名聲,雖然也是富饒天府,但卻被認為巴蜀阻險、人好為亂。甚至就連陳子昂這個四川佬兒都說蜀中人不堪命,百姓失業,因即逃亡,凶險之徒即聚為劫賊。

唐高宗時期,諸子遙領天下各大都督府,太子李弘雍州牧、沛王李賢揚州大都督、周王李顯並州大都督、殷王李旭輪冀州大都督。剩下的荊州與益州,荊州久為亂臣霸府,益州地阻風惡,官聲不美,都不分任給兒子們。

當然這也是地域歧視,隋唐之際這些陝西佬兒們少有看得起外地人。

李潼倒也不奢望能給李光順爭取到益州大都督府的上佐官職,甚至就連這些亂七八糟的使職,應該都是他奶奶為了補償奪他王爵的重罰。

雖然他也挺看重鸞台給事中這個職位,但位置再怎麼重要,跟一個王爵還是不能比的。就連南省那些宰相們,如果能敘功封王,怕都要激動得感謝武則天八輩祖宗。

如果不是對自己未來有著極高的期許,李潼也實在很難平靜接受這一處罰。但就算是這樣,想到以後不能再被人稱作大王,無非那小子、李老三,雖然那小子真帥,但終究還是不如一位英俊的大王那樣動人。

李光順受命之後卻不起身,跪地請求希望能夠將自己封邑分割部分給三弟,言辭極為懇切,可見不是虛言。李守禮也同樣如此,可見來的路上,倆人已經商議好了。

“朝廷封祿授領,豈是兒輩一言能亂?”

武則天聞言後,神情嚴肅的沉聲說道,但見少輩感情如此深厚,心裡也頗有感懷,便又說道:“三郎自有才器豐美,即便受厄短時,也不會長困於此。你兄弟能親親相愛,也實在讓人感動。不必再執論於此,未來你們兩個,或許還要反仰少弟。”

說完這話,她便吩咐宮人將三人禮送出殿。

三人自宮城北麵玄武門出宮,途中那兩個又不乏憂色的打量李潼,李守禮更上前說道:“三郎你是不是還犯了彆的罪事觸怒陛下?講出來咱們三人分受,我與阿兄並王,唯你一個黔首,實在太不和美。”

這意思未必不是好的,但從李守禮嘴裡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怎麼,你覺著我獲罪奪爵讓你強迫症犯了?

李潼哼哼一聲並不答他,李光順新得使職,這會兒也有些不確定道:“三郎得罪,我則家用,陛下如此安排,究竟是善是惡?”

雖然早在西京的時候,李潼就跟他聊過讓他去蜀中的話題,但卻沒想到這麼快,方式又這麼特彆,也讓李光順有些拿不準。

“阿兄儘管放心,稍後歸邸我再與你細議此事。”

雖然李光順這些使職名號雜亂,但督管蜀中織造是沒錯的,這也有利於繼續深入接收竇家在蜀中的人事殘餘。當然,本著最大惡意揣測他奶奶用心的原則,他奶奶也絕不是單純的讓他享此便利,可能還是讓他們兄弟與竇家繼續交惡。

走著走著,前方廊亭裡出現幾人,為首一個便是早年李潼曾經見過的、他四叔李旦宮中聽用的中官曹維。

曹維趨行上前,先向三王見禮,然後望著李潼說道:“皇嗣殿下著仆於此恭候大王多時,唯寄一言,大王宗枝少俊,親長寄望深刻,請勿為雜情相遠。”

李守禮上前一步冷哼道:“我兄弟也淺有為人處事的方略,殿下若有餘情,不妨教問餘者!”

中官曹維聽到這話,神情也頗為複雜,隻向三人再作拜禮,然後才轉身離去。

“二郎,皇嗣殿下於我家舊年頗有關照,之前西京之事,也隻是惡親發難,不能歸於皇嗣。”

李光順終究品性仁厚,自覺得皇嗣如今處境可憐,也實在沒有必要再作這種遷怒,一邊說著,他又一邊望向李潼。

李潼心情也頗複雜,隻是歎息一聲說道:“但能場麵人情不失,餘者無需多念。”

竇家派人刺殺他,他也自有手段去報複,倒也並沒有因此對他四叔李旦懷有什麼惡意,相信李旦也不會因此對他心存成見。至於他四叔那些妻妾兒女們,則就不好說,不過這也不重要。

幾人行至玄武門附近,然後便看到了武家兩個宗王武三思與武攸宜。

這兩人分隔挺遠,表麵親近都欠奉。武攸宜見到少王行近,神情是非常激動,匆匆上前拉住李潼便疾聲道:“王在西京,思慮縝密,怎麼回了神都,做事如此輕率?事情難道沒有回挽餘地?你終究是陛下親孫,近日都居禁中,親近相處,憑你巧性異能,難道還不能求得陛下恩庇……”

他語調急促,一臉的焦急,看起來簡直比李潼兩個親兄弟還要更加關心少王榮辱,以至於李潼都心生幾分感動,甚至不好意思說出什麼傷害武攸宜的話。

“小民自有罪實,甘領懲戒,無怨彆者。”

稍作沉吟後,李潼斟酌著對武攸宜說道:“不過建安王今日如果有暇,還是要常入禁中走動,窺情問意。”

家產被充公的消息,李潼覺得還是由他奶奶告訴武攸宜為好,否則這家夥心痛之下,還不知要做出什麼失態舉動。

武攸宜眼下也是罪身,聽到李潼這麼說,不免驚疑有加,沒有心情再問少王前程,轉而忐忑問道:“近日王在禁中,難道與陛下閒論及我?陛下究竟說了什麼?我該不該做一些人情鋪張?”

“禁中隱語,不敢私泄。建安王還是記住我的話,自己入前是好。”

李潼一邊說著,一邊視線轉向正緩緩向此踱步行來的梁王武三思。

居移氣、養移體,武三思如今顯為親王,幾年修持下來,倒也頗有幾分氣度,不再是此前吊死鬼似的窮酸樣。

見到少王視線轉來,武三思便一臉的笑容,並說道:“世道艱深,哪能隻憑乖邪巧弄作立身的根本。小輩取殃於此,不知可有回念長者舊年所教?”

武三思對少王怨念深刻,自然始於舊年明堂側殿那番衝突,至今都還有人引言笑他。到如今,這份怨念也是曆久彌新。

李潼見武三思小人得誌的嘴臉,也不搭理他,放嘴炮那是在沒有實際行為能傷害到對方的情況下才會有的選擇。等到自己正式任命下達,進了鸞台之後,再讓這家夥好看。

武家諸王今年雖然頗受打擊,但主要還是在政事堂的最高決策層麵,魏王武承嗣以特進虛職被徹底架出朝堂,納言武攸宜退居冬官尚書。至於武三思本來就不是宰相,所受影響也不大,目下仍然官居天官侍郎司職典選。

給事中能夠分判省事,品秩不高,事權卻重。李潼心裡已經決定,以後凡是天官奏抄,隻要是武三思過手的,彆想在我這裡過,你個垃圾!

有關敕令還沒有送達外省,武三思自然也不知少王將要入事鸞台,這會兒自是滿心的幸災樂禍,退朝之後甚至不回南省本署,專程繞道玄武門,隻是為了當麵奚落少王一番,你個卑賤黔首還敢冒犯親王?

李潼不理會武三思挑釁,自與兩個兄長行出玄武門。雖然說他有報複後計,但不能當麵報複回去,心裡總是有些鬱悶,所以在離宮之後便又說道:“先不忙歸邸,去來俊臣家邸!”

老小子害我被奪爵,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老子暫時弄不了武三思,還弄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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