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妖……虎妖……”
真武大殿之內,莫元雙眸觀照三界,著重看的,卻是兩處景象。
一處是那北俱蘆洲上,在龜蛇二將暗中庇護下,正努力汲取這個世界常識的六耳獼猴,一個是那已然從東土大唐出發取經的唐三藏。
這唐三藏主持完法會之後,被觀音一陣顯靈,隨即被唐太宗派來西天取經,此刻剛出大唐國境,卻是被幾名山野精怪擒拿住,將他的伴當俱都吃了個乾淨。
莫元自然不會擔心這和尚的生死,那些小妖小魔是佛門早有的設計,四大金剛、五方揭諦、六丁六甲以及一十三位護法伽藍共計二十多員神將在背後護持他,這和尚能出什麼事?!
更不必提,這一劫難,最終是太白金星下凡為其解決,這太白老兒平日裡看起來不慎起眼,對誰都一副和氣模樣,然而其人本身道行卻是非同小可!
這廝作為西方太白長庚星君,卻是執掌著代表殺伐兵戈的凶星,在群星之中,地位之高,除了位居中天的紫薇星外,其餘星鬥,誰也不能壓他一頭,這老兒一身道行,赫然是太乙金仙境界!
有他出馬,區區下界小妖,如何能奈何得了這老兒?!
莫元頭疼的是這虎妖,過了這幾名小妖劫難,唐僧便會邁入兩界山也就是五行山地界,隨後會因為數隻老虎竄出,得遇劉伯欽搭救,順利度過這一難,從而救出孫猴子,擁有自己明麵上的武力保護。
而這一難,也被佛門分在了他真武神殿頭上。
劉伯欽好說,大不了他自己真身下凡便可充當,但是那虎妖,他這真武神殿上上下下,卻沒有一位老虎成精的神將,偏偏這種活計也不能尋兩隻普通的老虎做,一來這事有些功德,肯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來嗎,則是尋常的老虎靈智未開,這戲卻是不容易演。
好在此事也隻是有些麻煩,並沒到解決不了的時刻。
莫元眼珠子轉了兩轉,計上心來,吩咐道:“且去,喚大神龍進來……”
殿外值守天兵天將當下應聲而去,不多時,大神龍便入得殿中,行禮叩拜。
莫元道:“不必多禮,近來你手下的事可還忙的過來?”
大神龍聞言眸中不禁閃過一縷苦色,自家這位帝君,什麼都好,便是太過於喜歡做甩手掌櫃,本來還有個龜蛇二將能幫他分攤一些壓力,可是如今龜蛇二將也被派下去做事,真武神殿的差事,儘數都壓在了他一人身上,忙不忙的,這還用問?
他叫苦道:“好叫陛下知曉,如今神殿差事,儘數壓在末將一人身上,委實是有些吃不消。”
大權在握的滋味固然好,但那是那些修行資質不行,沒有上升空間的神魔渴望的,大神龍等一眾神將蒙莫元賜下丹藥,前路有望,自然是希望抽出更多的時間修行。
莫元見得手下愛將抱怨,不禁訕訕一笑,說起來都是他這個真武帝君懶憊的緣故,這才讓手下人忙於案牘,當然,上位者知人善用便是,自己親力親為,便是累死莫元,也處理不了那般多的小事。
他道:“愛卿莫要有怨言,龜蛇兩位將軍下界不會太久,很快便會上天來幫愛卿的,今日朕宣愛卿來,卻是有另外一樁事勞煩愛卿處理。”
六耳獼猴乃是先天生靈,學習能力極強,一年的時光,已然足夠他充分了解到這個世界,屆時莫元再傳他修行法訣,卻是事半功倍之舉。
大神龍聞聽龜蛇二將不日即將返回,心中卻是一陣欣喜,他道:“陛下但有所令,縱使刀山火海,末將也必然遵從!”
莫元聞言不禁一笑,道:“哪有那般嚴重,朕命愛卿所做之事,不過是一件小事,愛卿也能分潤些許功德,卻是一舉兩得之事。”
當下,莫元便將那西遊劫難的事情和盤托出,大神龍聞聽有功德拿,自然是一口應允了下來,事不宜遲,兩人當下便直奔下界而去。
……
“陛下,這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猴!”
兩人到了兩界山地界,自然是不免要看一看那孫猴子的,過了這幾日,那唐僧來此,這猴子脫困而出,再想目睹其人此番作態,便沒那個眼福了。
莫元瞧著那猴兒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模樣,卻是搖頭一笑,這猴子落得如今的下場,既是被人算計,可多少也有幾分咎由自取的意味在內。
須知,倘若他安心修行,不著惹事端,佛門想要算計他,隻怕要鬨不到後來的動靜那麼大,而且他為人欺軟怕硬,心性涼薄,遍數三界神魔,竟然沒有一個知心好友,便是七大聖,他也不能傾心結交,是以導致日後他西遊取經步步為艱。
而在那一場大鬨天宮裡,他上天入地,妖族、天庭、佛門、地府、龍宮……
可以說三界之中,但凡叫得上號的勢力他都有接觸,可是哪一方不是對他嫌棄的緊,除了一個佛門,其餘的可以說都被他得罪完了,做人之差,可見一斑。
那孫猴子正百無聊賴的等著騎白馬的和尚來,遠遠瞧見雲端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卻是莫元和大神龍並未遮掩身影,他有些不喜的道:“哪來的毛神敢在俺老孫麵前撒野,快滾!”
一個滾字,卻見孫猴子周身神光閃動,法力便洶湧而出,然而五指山禁製隨之發動,硬生生的將他的法力鎮壓下來,隻留的聲音響徹雲端,在這五指山地界不停回蕩。
“大膽,妖猴安敢放肆!”大神龍眸中慍色一閃而過,卻是出聲嗬斥道。
想他作為真武神殿座下神將,位高權重,道行深厚,三界之中少有神魔敢在他麵前無禮,這區區一個囚禁的妖猴敢如此嗬斥他,更不必說還有莫元在側,他心中如何能不慍怒?!
“愛卿稍安勿躁,且下去看看他。”
莫元抬手製止了想要發作的大神龍,卻是帶著他按下雲頭,落至了那孫猴子麵前。
孫猴子見得來人,一身墨色袞服,頭戴天子冠冕,不禁微微皺眉,這一張麵孔,他卻是見過,說起來其人還是他手下敗將!
孫猴子記得清楚,卻是在二郎顯聖真君之前,便是這廝與他相鬥。
隻是彼時其人還是一個道人打扮,今日如何便一身天子冕服,須知,這天子冕服神魔固然可以隨意穿,但是對於天庭正神而言,卻是絕不能隨意穿,哪一位如此打扮的,必然是執掌一方大權的存在,便是他貴為齊天大聖,也沒資格這一身冕服。
至於大神龍,他便不認識了,真武神殿位居北境,猴子雖然整日在天庭閒逛,卻也沒去過北境諸天,而且彼時的真武大帝還是玉帝的人,對這猴子根本不感冒。
“是你!”
孫猴子盯著莫元,道:“想不到五百年未見,你倒是爬的挺快,俺老孫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大膽妖猴,真武帝君當麵,你豈敢如此!”大神龍皺眉喝道。
莫元雖然執掌真武神殿日短,可是他帶領麾下兵將平定妖師宮的戰績,卻是一下子贏得了麾下兵將的擁護。
妖師宮為禍北地已久,而前兩任真武大帝道行法力皆不如鯤鵬,是以都是呈龜縮防守之態,雙方勢力摩擦之下,真武神殿可是死在妖師宮手下不少人,雙方可謂是血海深仇不可化解!
是以莫元雖然隻做了這一件事,可在麾下兵將的心中,地位卻是遠勝原先兩尊天帝,大神龍對莫元更是敬若神人,猴子態度如此散漫,他如何能忍?!
“真武帝君!”
猴子聽見這個名號,瞳孔忍不住一縮,心中為之一驚!
他在這五行山下五百年,與世隔絕,對於三界之事根本不了解,又從何知曉真武神殿換了主人?!
不過有一點他知曉,真武神殿乃是天庭六禦之一,雖然名義上差了玉帝半籌,可擁兵一方,位高權重,某種意義上講,卻是夠資格與玉帝平起平坐,比他那隻有空名的齊天大聖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然而震驚過後,便是心頭泛酸,昔日的手下敗將都能登臨天帝之位,可他不但未曾坐上玉帝寶座,如今還落得這個下場,你叫孫猴子心中如何好受?!
隻聽他冷笑一聲道:“如今天庭當真是無人可用,連你都能成為天帝,早知這天帝之位這般好得,俺老孫當初何苦鬨那般大的動靜,靜靜等著便是!”
“放肆!”
大神龍終是忍受不住,大喝一聲,雙掌當頭朝著那孫猴子便拍了過去,掌中蘊含的法力深厚無比,赫然是太乙金仙巔峰!
“來得好!”
猴子怪叫一聲,雖然心中暗自為這大神龍的法力道行心驚,麵上卻是一臉戲謔,不閃不避,就這般靜靜的等著那雙掌落下!
卻是他自恃一身銅皮鐵骨,絲毫不擔心被這大神龍傷到,加上有五指山封印佛力相助,這封印既是禁錮,又是一種保護,他都撼動不得這封印,更無論眼前的太乙金仙!
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在這山下待了五百年歲月,當真是無聊的緊,有點樂子耍耍,卻是比一個人寂寞來的好!
轟!
大神龍一雙鐵爪印在了孫猴子額頭之上,隻見得整個五行山突然迸發出一股熾盛佛光,光華之內,蘊含著一股無邊大力,朝著那大神龍便反彈了過去!
這六字大光明咒的佛力將猴子這麼一尊大羅金仙都壓的死死的,對付大神龍更是小菜一碟!
大神龍自然感受到了那佛力的恐怖之處,麵色不由大變,而孫猴子則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這些年他不時反抗,可是在這五指山佛力下吃了不少大虧,今日見得有旁人陪他一起遭難,他心中當然是歡喜的。
不過可惜,今日是注定要讓這猴頭失望了……
莫元冷哼一聲,體內一縷青色法力當即飛出,化作一道青色禁製,將大神龍牢牢的護在其內。
這股強橫佛力撞上了那一道青色禁製,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半點動靜都沒鬨出來,隨後便被鎮壓了下去!
孫猴子盯著那一道青色法力,兩隻猴眼卻是瞪得渾圓,眼中俱是不可思議之色!
那佛力的厲害,他心中卻是再清楚不過,他這一身暗傷便是明證,可是在這青色法力麵前,絲毫動靜都沒掀起來,那豈不是說明這一道青色法力,強橫之處,還在這佛力之上?!
須知,這佛力可是來自那位西天如來老佛,單掌鎮壓了他的無上存在!
這般說起來,那眼前這位真武大帝,他莫非能匹敵那位如來佛祖?!
猴子心中轉過了萬千念頭,一雙猴眼滴溜溜的打轉,卻是在回憶昔日與莫元的一戰,那一戰說起來他並不曾占得什麼便宜,相反還在莫元手下吃了虧,而等他想要傾儘全力找回場子時,莫元卻是認輸退下,他為何要退下?!
腦海中浮現過這個疑問後,孫猴子心中已然有了一個答案,不必說,又是如楊戩一般,那一場大戰,給他放了水的!
想及此處,猴子嘴角卻是多出了一抹苦色,一個兩個都給他放水,偏偏他當初還洋洋自得,以打敗這些神將自傲,現在想來,那些人分明是在將他當猴耍!
“你……你當初是在讓俺?”猴子語氣帶著幾分頹然的問道。
莫元笑了一笑,道:“何談一個讓字,大聖彼時神通蓋世,朕不過是稍避鋒芒而已。”
“稍避鋒芒……”
猴子嘴角苦色更深,他道:“你讓俺,那楊戩也讓俺,爾等一個兩個都讓著俺,俺老孫在這山下五百年也沒想明白,此舉究竟為何?”
“大聖不必煩惱,那金蟬子這幾日便會到山前,待他救大聖出世,取得真經之後,大聖一切困惑,自然迎刃而解。”
莫元說完這句,衝著孫猴子拱了拱手,隨即便帶著大神龍離開。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卻是沒必要譏諷嘲笑這猴兒,不過是正好在此做戲,瞧這猴兒一瞧,倒沒什麼其他的心思,這猴兒身上也沒什麼值得他利用的價值。
麵對離去的莫元二人,猴子恍若未覺,隻是一臉迷茫的自語道:“取得真經,這與俺大鬨天庭又有什麼乾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