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宮之前,兩尊身影盤膝而坐,靜心參悟鴻蒙紫氣的奧妙,正是那妖師鯤鵬和玉皇大帝二人。
這數百年來,準聖大能來了複去,去了又來,最終沒有一人折騰出什麼結果的,多數都是各自回轉道場,耐心尋覓機緣,以待以後再行嘗試。而那還不死心的,也就剩下這玉帝和鯤鵬兩人了,對於成聖,對於鴻蒙紫氣,他們都有一股遠勝旁人的執念。
不過今日的兜率宮,注定是不平靜的。
卻見那通往離恨天的天路上,緩緩走過來一道削瘦的身影,那是一名氣質高貴、模樣俊美的年輕男子,他披著一襲白袍,一雙眸子深邃如淵,蘊藏著看透人世的智慧,正是那妖師宮的白澤。
玉帝和鯤鵬誰也沒有管這新來的白澤,一顆心全係在那鴻蒙紫氣上,兜率宮人來人往,隔三差五便有準聖上天,也隨時都會有準聖下界,他們早已經習慣了。而且此地兩儀微塵大陣一直開啟,隔絕乾坤,顛倒陰陽,便是聖人在內也無法與外界聯係,洞悉外界之事,更不必說是他們這些準聖了,是以這二人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而是覺得這白澤也是來參悟的。
不過下一刻,兩人便都無法沉浸在這修道狀態中了。
卻見得白澤神色凝重的走到鯤鵬身邊,恭敬一揖,道:“啟稟妖師大人,妖師宮遭逢滅亡大難,還請大人下界,主持大局。”
“遭逢大難?”
鯤鵬眉頭一皺,再也無法維持住那股萬物不滯於心的空冥心境,睜開了雙眸,一臉難以置信的道:“莫不是佛門對我妖師宮下手了?”
玉帝也在參悟鴻蒙紫氣,肯定跟天庭沒什麼關係,道門的人,雖說他與那真武神殿交惡,但是以那新任真武大帝的道行?還不足以威脅到他妖師宮?算來算去,除了一個佛門?再也沒人有實力動他們。
北境之地?慣來苦寒,雖是貧瘠了些?但也有不少修煉的資源,生活在上麵的生靈零零總總的也不算上?其中妖魔更是多的不計其數?佛門眼饞這塊地盤久矣,此時動手,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白澤搖了搖頭?道:“佛門在北俱蘆洲埋下通背猿猴這顆釘子?原是想要動手,不過卻被這新任真武大帝強勢驅逐了出去,彌勒佛祖出手救援,被其擊敗,孔雀大輪明王施展五色神光?亦是無法奈何他。”
“你說什麼?!”
鯤鵬兩隻眼珠子瞪得渾圓,道:“莫元那人族小子?竟然連孔雀大輪明王也奈何不得?!”
這個消息確實是太過震撼,任誰沒有親眼所見都無法相信。
白澤點頭道:“正是?他如今已然邁入準聖二重天的境界,彌勒佛祖掌中佛國被其太陽真火所破?被收入孔雀大輪明王的五色神光中後?發生了什麼我等不知?不過很快又被大輪明王放了出來,隨後那大輪明王神色不愉的離開。”
“準聖二重天,好,朕沒看錯人!”
一旁的玉帝陡然睜開雙眸,笑道:“當年朕支持他做真武大帝,便是想著以他的天賦,和執掌的混沌鐘,有朝一日,必然會勝過你鯤鵬,想不到這一日來的這般快!”
有混沌鐘這種大殺器在手,足以抗衡甚至滅殺三重天準聖,開天至寶之威,絕對不是說著玩的,不然的話,當初佛門兩尊聖人如何會不顧麵皮,強行對莫元這等道行的小輩出手?!
鯤鵬狠狠瞪了玉帝一眼,他知道這廝氣量狹小,一直記恨著他當初殺了前任真武,隻是礙於兩人道行相差不遠,不能奈何他,才一直忍氣吞聲。
莫元四百年前所見,不過剛剛邁入準聖之境,想不到短短四百年間,便能再次破境,如此天賦,當真是神乎其神,想來三重天這道門檻也攔他不住,以其現在的道行,已然是個極大的麻煩了,再不處理,等其邁入三重天準聖,那當真是沒他的活路!
一念至此,鯤鵬哪裡還顧得上這鴻蒙紫氣,聖位雖然珍貴,但是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參悟出結果的,再者沒了性命,便有鴻蒙紫氣又如何?
他當下問道:“莫元那廝到底做了什麼,可是已然打上了妖師宮?”
“並不曾打上妖師宮。”
白澤答道:“隻是他開出了極為苛刻的條件,讓咱們三日內解散妖師宮,北俱蘆洲南境,再不許妖族出沒,咱們麾下妖魔,更是不許再出現在人族和北海龍宮的地方!”
“什麼?!”
鯤鵬聞言臉色頓時大怒,解散妖師宮,還要收縮勢力,從此對人族和龍宮退避三舍,這種條件,便是昔日帝俊太一在世之時,也不敢這般對他,說來他到底是一尊三重天準聖,莫元如此作態,分明是半分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你叫他如何能忍?!
“本座誓不與這廝罷休,你速速下界,傳令群妖,準備迎戰!”鯤鵬厲聲喝道。
雖說莫元厲害,但是到底隻是二重天準聖,哪怕有混沌鐘在手,鯤鵬自信,他勝過自己的機會也不大,而妖族在北境勢大,真武神殿那點力量,根本不足以與妖師宮抗衡!
麵對鯤鵬的選擇,雖然白澤早已經有所預料,但是聽來還是有幾分心驚。
這一場大戰,可不比從前,鯤鵬如是敗了,說不得他們這些妖族便要重演昔日妖族天庭覆滅之際的災禍,儘數被那真武大帝殺絕!
不過他也清楚,到了此刻,退無可退,這北境乃是妖族最後一塊淨土,而鯤鵬的性子,沒吃過苦頭前,是絕對不會低頭的。
他拱手一禮,道:“屬下這便回宮布置,請妖師大人放心!”
說罷他身形一轉,隨即離開了兜率宮。
見得他離去的背影,鯤鵬亦是自地上站起,準備離開這待了數百年的兜率宮。
便是此時,玉帝不懷好意的笑道:“妖師下界,朕在此恭祝妖師有去無回,灰飛煙滅!”
鯤鵬害他失了一尊六禦天帝之位,如不是道行不濟,他早就想滅殺這廝,他恨鯤鵬恨的是牙癢癢,也就是這兜率宮乃是聖人道場,鴻蒙紫氣是他必得之物,不然的話,他是絕計不會和其一起坐下悟道的。
鯤鵬回頭看向玉帝,神色淡漠的道:“陛下好心恭賀,本座領了這番心意,隻是可惜,陛下要失算了,本座此行正是要去媧皇宮,向女媧娘娘借寶,那真武大帝的混沌鐘再是厲害,到底是二重天準聖,想要殺本座,癡心妄想!”
玉帝聞言笑意頓時一滯,以莫元的法力道行,如是想殺鯤鵬,最好帶著混沌鐘直接打上門,不給他準備的時間,這才有得手。而這麼一等,鯤鵬自媧皇宮借得寶物,加上他們妖師宮的那一套周天星鬥大陣,莫元想要贏,那難度立時便高了!
鯤鵬見玉帝不再得意,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大步離開了離恨天。玉帝見狀也是坐不住了,他站了起身,自語道:“真武滅不得你,朕也容你不得!”
……
“陛下,末將在妖師宮所見,群妖心中憤懣,隻怕未必會接受您的條件。”
真武神殿內,大神龍有些擔心的對莫元說道。
莫元高高端坐在天帝禦座之上,頭戴天子冠冕,身穿墨色袞服,上麵繡有山河日月,威嚴無比。
在那玉階之下,則是分列兩排神魔,乃是真武神殿麾下金仙之上的神將,一個個都是神情肅穆。誰都知曉自家帝君說過的話,覆滅妖師宮,一場大戰近在咫尺,他們如何能輕鬆的起來?
莫元俯視眾神將,見著他們的模樣,卻是笑了一笑,道:“大神龍,還有諸位愛卿,都不必緊張,妖師宮不肯答應這個條件是正常的,正所謂不見棺材不落淚,他們不答應,朕才有借口殺了鯤鵬,好為前任真武帝君報仇,重振咱們真武神殿的聲威。”
“啟稟陛下,為前任帝君報仇吾等都不反對。”
龜蛇二將裡的蛇將突然出列,拱手一禮,道:“隻是妖師宮勢大,又有聖人的支持,隻怕便是您有實力滅了這妖師宮,聖人也不會允許,還請陛下三思!”
妖師宮的背後,站著女媧娘娘,畢竟這位聖人也是上古妖族大聖之一,在整個妖族天庭破滅後,這妖師宮便是上古妖族的唯一寄托,是以雖然女媧不喜那鯤鵬,但是還是捏著鼻子忍了下去,誰讓妖族敗落,大神通者所剩無幾了呢?
蛇將所言很是在理,眾神將都是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莫元見狀,道:“愛卿所言,朕自是知曉,是以朕才沒立刻打上妖師宮,不過他妖師宮要是不答應這些條件,那咱們便是師出有名,屆時便是聖人出手,朕也無懼!”
聖人雖然無敵,可莫元也不是沒背景的人,有元始天尊在,是絕不會叫自家弟子吃虧的。
元始天尊對妖族本就不喜,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嘲諷通天座下弟子儘是些‘披鱗帶甲、濕生卵化之輩’了。
眾神將也是明白了莫元話裡的意思,想及這位陛下的背景,心中立時充滿了底氣。
莫元道:“爾等都下去準備吧,想來三日之後,必有一場惡戰!”
眾神哄然應諾,隨後各自告退,回轉自己的駐地調兵遣將。
見得眾神離開,莫元心念一動,當即化作一道流光,直朝玉虛宮而去。
以莫元今時今日的法力,玉虛宮雖然在三十三重天之上,卻也是眨眼可至。
不過他剛剛落至玉虛宮前的玉階上,便見得一名道童迎了上來,那道童身材削瘦,五官清秀,正是一直侍奉在元始天尊座下的白鶴童子。
“師兄終是到了,弟子可是在此等候多時。”白鶴童子笑吟吟的道。
莫元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他在下界和佛門那兩位鬨出那麼大的動靜,以元始天尊的道行,不可能不知曉,而他欲滅妖師宮一事,也沒刻意遮掩,傳入元始天尊耳中也不足為其。
當下他道:“有勞白鶴師弟久侯,師尊他老人家可在宮中?”
白鶴童子乃是元始天尊身邊的道童,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在玉虛宮的地位,也算是二代弟子,便如玉帝王母侍奉鴻鈞道祖一般。
“大老爺在公證侯師兄多時,還請師兄隨我來。”
白鶴童子做了個請得姿態,隨即朝前走去,莫元緊跟其後,沒多大功夫,兩人便到了玉虛宮正殿。
莫元站在宮門口,微微整理儀容,極是恭敬的道:“弟子莫元,有要事求見師尊,還望師尊不吝賜見!”
玉虛宮內,一道蒼老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道:“進來吧。”
“多謝師尊!”
莫元謝了一聲,當即昂首走了進去,一進殿門,卻見得那大殿之內,還有一位大羅金仙境界的中年道人立於一旁,不是那位福德真仙雲中子又是誰?!
莫元不及多想,躬身一禮,道:“弟子拜見師尊!”
元始天尊一襲白色道袍,盤膝而坐,滿身的尊貴超脫氣息,他抬手道:“起身吧。”
“謝過師尊!”
莫元再是一謝,隨即正容道:“弟子才來,卻是因著那北冥妖師宮一事,想請師尊出手相助。妖師宮禍亂人間,那鯤鵬更是目無天庭,眾目睽睽下擊殺一尊天帝,當真是罪不可赦,還望師尊慈悲,助弟子一臂之力!”
“你之來意,你雲中子師兄已然儘數告知了貧道。”
元始天尊道:“你是想讓貧道助你攔住女媧師妹吧?”
“師尊法眼無差,妖師宮作惡多端,藐視天威,弟子道行淺薄,雖然能應付得了妖師宮,但是女媧娘娘哪裡,卻是要師尊出手。”
“你還道行淺薄,貧道收了這麼些弟子,修煉速度最快的便是你了,連孔宣都奈何你不得,你這般說,又置你那些師兄們與何地?”元始天尊笑著打趣道,對於這名弟子,他是極滿意的。
雖說他闡教已然有了一名三重天準聖的楊戩,但是二代弟子中竟然無一人能與其餘幾位聖人門下的頂尖強者爭鋒,便是天資最好的廣成子,距離三重天準聖也差了一小步,如今出了個莫元,也算是了了他一樁心事。
“諸位師兄各有所長,弟子隻是一時僥幸,萬萬不敢與諸位師兄比肩。”莫元應道。
“你呀你,年紀不大,倒是滑溜的緊。”
元始天尊搖頭一笑,道:“此事貧道已然知曉,女媧師妹那裡,你不必擔心,儘管放手去做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