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神殿,一片衰敗之景。
自薑子牙身死之後,那百萬天兵和一眾神將儘數都被妖魔追殺,不知曉慘死多少,最終天兵回來的,卻是僅有一半,而且各個身上帶傷,士氣大跌,而一眾神將雖然法力較高,死傷較少,也是大受打擊,畢竟他們是眼睜睜的看著薑子牙死在他們身前。
是以往日裡威嚴無比的真武神殿,此刻卻是門可羅雀,除了守門的兩小隊天兵外,也就隻有輪值的龜蛇二將在殿內借酒消愁了。
龜將斜倚在座位上,手中拿著一把酒壺,懶洋洋的道:“二弟,你說,咱們兄弟二人是不是命不好,還是這真武神殿的風水有問題,怎生接連兩任真武大帝,尤其是前任真武大帝,才做了幾日,就被妖族斬殺?”
兩尊真武大帝都是死在妖族手上,而且都是在近期,偏偏龜蛇二將都是見證著,也難怪龜將如此想法了。
事實上如今天庭六禦裡,數他真武神殿的神將沒有牌麵,以前出門喝酒耍樂,到哪裡不是人追著捧,然而現在呢,外邊人都說他們真武神殿的人是黴星,不但瞧他們不起,還在背後風言風語,這也是龜蛇二將寧願縮在真武神殿內喝酒不願意出去的主要原因。往日裡他們因著是真武大帝最信任手下的緣故,卻是受追捧受慣了,哪裡能忍得了這樣的落差?
蛇將歎了口氣,自顧自的往嘴邊灌了口酒,道:“大哥你是糊塗了,六禦的神殿,都是太上聖人親自建造的,以聖人的眼力,選的都是天庭重地,又豈會風水不好,要我說,是咱們前兩任的帝君跟腳不夠硬,法力不夠高,這才被妖魔斬殺。”
“跟腳不夠硬?二弟你喝糊塗了吧,上上任真武倒也罷了,咱們前任帝君,可分明是正兒八經的闡教弟子,聖人門徒,還曾主持過封神大劫,這樣的跟腳,又如何說不夠硬?!”龜將嗤之以鼻道。
論及背景,當世之中,自然以聖人弟子這層身份最為值錢,它代表著聖人的庇護,聖人就是整個三界真正的主人,誰也不想惹上聖人,尤其是元始天尊這樣為了弟子真的能拉下臉麵出手對付尋常神魔的聖人。
“大哥,你莫要看聖人弟子這一層關係,是,其餘幾尊天帝也俱是闡教門下,可是聖人到底隻是聖人,旁的聖人不出手,那這一層聖人門徒的跟腳才夠硬,可是人家一旦出手嗎,也就是像咱們家上任帝君一般,死無全屍嘍……”
蛇將搖了搖頭,又飲了一口酒,語氣裡滿是歎息之意。實際憑心而論,他內心深處對於薑子牙原本還很有幾分期待之意,畢竟彼時那前任真武大帝新喪,薑子牙身為聖人弟子,又是主持過封神大劫的人物,人脈廣闊,法力強橫,都盼著他登上真武大帝的大位,好一振真武神殿的神威,這也是薑子牙要調動各處天兵天將對付牛魔王等妖族大聖時,底下神將一呼百應的主要原因,可誰成想以這位主上一次大劫應劫人的命格,還是擔不起真武大帝的這個位份,竟然被斬仙飛刀斬殺當場,當真是再次重重打擊了真武神殿的氣勢。
“要我說,這整個天庭,六禦之中,跟腳最硬的,當數那位玉皇大天尊,人家是根正苗紅的道祖門下,便是聖人也撼動不得,天上地下,也就這麼一位了,他的玉皇大帝之位,那當真是能做的穩穩當當。”蛇將又說道。
“道祖門下……”
龜將聞聽這四個字,忍不住眸光裡浮現出一抹豔羨之色,事實上,天上地下誰不對這四個字心生向往呢?
這三界之中,看起來是聖人主宰一切,道祖早已然避世不出,然而事實之中,道祖才是三界真正的主人,聖人在他眼中,亦不過螻蟻耳。當初通天教主意圖毀滅三界,數尊聖人都阻攔不住,便是鴻鈞道祖出手,這才避免了滅世慘禍的發生。
隻要他在,便是一直不露麵,也沒任何人敢對付與其相關的人和事,這一點,從幾尊聖人對待玉帝的態度便可以看出來。再是不喜這位三界之主,也隻得捏著鼻子認下,任憑其坐的穩穩當當,甚至奪權,也不敢換人,而是想法子分出五尊天帝之位來輔助玉帝。
“說來說去,這三界之中,道祖門下除了幾尊聖人,也就玉帝陛下和瑤池王母二人罷了。咱們這位新任的真武大帝也不算差,說起來你我兄弟二人也見過,短短一兩百年的光景,叫其從一個凡人一躍而成大羅金仙,乃是元始聖人麾下最小的弟子,這天帝之位還是從害死了前任真武的申公豹手裡搶過來的,我瞧這位新任真武大帝登基後,你我的日子說不得會好過一些。”龜將說道。
兩人當初追奪化血神刀之際,曾經和莫元有過一麵之緣,不過彼時兩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庭神將,金仙大能,莫元不過是一名普通天仙,他們何曾想過有一日,當初遇見過的尋常天仙,今日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他們的頂頭上司,成為了新任的真武大帝?!
麵對龜將對於莫元寄予厚望的話,蛇將卻是搖了搖頭,經曆了兩任帝君慘死,他已然心灰意冷了,或者說,他已然看開了。
真武大帝,到底隻是一尊真武大帝而已,他麵對的妖師宮和北俱蘆洲眾妖魔,背後站著天下妖魔,站著截教門徒和媧皇宮兩方勢力,想要徹底壓服這兩處妖魔,非聖人出手不可為,旁的不說,單單是那位妖師宮的妖師鯤鵬,一身道行,卻是三界少有的大神通者,曾是紫霄宮中客,除了聖人,誰又敢說穩穩的能勝過他?
蛇將道:“新任真武又與前任真武有什麼區彆,論及道行,不過是大羅金仙罷了,並不比薑子牙強過多少,他如是龜縮起來,老老實實的不要惹上妖師宮,隻怕還有幾日安生,如是不然,隻怕他也會步上前兩任的帝君的後塵。”
龜將微微皺眉,正待出言反駁,忽然殿外傳來了一陣異動,隻聽得有天兵呼喊:“什麼人,膽敢擅闖真武神殿!”
真武神殿之外,把門的兩隊天兵看著眼前一對青年夫婦,眸光裡滿是警惕之色,領頭的一位天將厲聲質問道:“哪來的大膽散仙,敢闖真武神殿,莫不是想要下凡曆劫修行不成?!”
六禦天帝乃是天界眾神的至高果位,擅闖天帝神殿,依照天規,是要下凡曆劫十世,方能重回天庭,這是對於天帝威嚴的一種維護。
那一對夫婦,男的五官俊秀,穿著一襲青衫,氣度極是出塵;女的更是姿容絕色,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絕代風華,一看便非尋常之人。
隻聽那男的笑道:“想不到你們這真武神殿沒了天帝坐鎮,看守的倒還是嚴密的緊,看來這真武神殿之中的一眾神將,也不儘是酒囊飯袋的貨色。”
“大膽,我真武神殿,又豈是爾等這些神魔可以置喙的?!”
那天將眉頭一皺,卻是揮手道:“來人,將這兩個大膽狂徒拿下,呈報值守神將處置!”
他本不欲為難這二人,這二人一看氣度,便不是好相與的,然而真武神殿新喪天帝,一眾兵將正是心中氣悶的時候,這二人又不知進退,也無怪他發難了。
他身後的一眾天兵聞言,卻是當即出列,各持兵刃將這一對夫婦圍住,不過便是此時,這一對夫婦仍舊是滿麵笑意,神色從容,不見絲毫慌亂之色。
那女子道:“夫君,你這麾下兵卒雖是凶惡了些,但也是儘忠職守,你待會可不許發脾氣處置這些人。”
那男子笑道:“自然自然,說起來是你我的錯,該早早通知他們一聲的,這般突然而來,難免他們不知原委。”
瞧著這兩人在天兵圍困下,依舊是有恃無恐的模樣,那天將冷哼一聲,道:“給我拿下!”
眾天兵齊齊應喏,隨後便朝著這一對男女撲將過去。不過便在此時,異變陡生!
隻見那大殿門口,有人高聲喝道:“且慢動手!”
那一道聲音中夾雜著極其強橫的法力,隨著音波擴散而去,竟然硬生生的將在場一眾天兵天將掌中兵刃給震落在地。眾人回頭一看,卻見得本該在殿中喝酒的龜蛇二將不知何時已然到了大殿門口,剛才那聲音,一眾天兵認得清楚,正是那龜將所發。
這值守真武神殿正門的天將有些不解,道:“兩位將軍,可是末將有何不妥,這二人擅闖真武神殿,還對咱們真武殿中的神將評頭論足,便不該拿下嗎?”
那龜蛇二將卻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後竟然一句話都沒對他說,反而是急匆匆的衝了出去,到了那一對夫婦跟前,拱手行禮道:“末將拜見帝君、天後!”
帝君!天後!
這兩個詞一出,在場一眾天兵天將立時大驚失色,尤其是那剛才下令欲要拿下莫元的天將,嚇得手都有些發抖,以他的身份和法力平日裡不過隻夠與真武大帝守門,今日卻冒犯了天帝,便是不上斬仙台,少不得也要去轉世輪回十世了。
來人正是莫元和敖茜夫婦,兩人新婚燕爾,在玉秀山度了個蜜月,磨磨蹭蹭,一直拖了有半年有餘,這才收拾好家當,直奔真武神殿而來。
兩人來前也沒打過任何招呼,又不是人人都認得他莫元的臉,出現這種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莫元抬手扶起身前的龜蛇二將,笑道:“兩位這些日子辛苦了,莫某懶憊,今日才上天,聽聞近些日子都是兩位代理真武神殿的俗務,莫某這番謝過謝過。”
莫元說著便欲拱手致謝,然而龜蛇二將哪裡敢承他的禮數,當下惶恐的拱手道:“陛下折煞末將了,末將所為俱是分內之事,受不得陛下的禮數!”
眼見得兩人這般姿態,莫元倒是不好意思再強行行禮,當下作罷,道:“走,隨朕進去吧。”
龜蛇二將當即應是,在前方領著路,不過在莫元和敖茜夫婦二人剛走到那天將身邊,卻見那天將一頭跪在地上,極是驚恐的道:“陛下,末將有眼無珠,衝撞了陛下聖駕,還望陛下恕罪!”
他當真是極為驚恐的,真武神殿兩任主人,最先一任因著是玉帝任命的緣故,沒有靠山,治軍甚至嚴苛,手下稍有懈怠,便是處以刑罰;等到換了薑子牙登基,此人曾在西岐統領大軍,對於手下也不比前一任真武大帝好上多少,更加上其人是玉虛門下,闡教極為重規矩,他馭下亦是極嚴。
如今真武神殿上上下下,這種森嚴的等級感和規矩已然充滿人心,浸入到了骨子裡,是以這位天將才會這般害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莫元隻是笑了一笑,卻是親自將他扶起,道:“將軍何錯之有,朕未曾表明身份,將軍驅逐朕,乃是儘忠職守,卻是不必如此,且放心當差便是。”
此言一出,那天將卻是有些不敢置信,而龜蛇二將亦是互相對視一眼,眸中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看來這位帝君,卻是遠比前兩位帝君來的親和一些,對於屬下要求也沒那麼嚴苛。
也對,畢竟這位新任真武大帝,雖然之前也掛了個天庭真君的名號,然而到底是從未掌過實權的,單打獨鬥慣了,也無怪如此。
這樣也好,畢竟攤上這樣個上司,他們這些手底下的神將們,日子也能過得舒服一些。
這二人的眉來眼去,自然沒放在莫元心中,安撫了這名守門的天將,莫元和敖茜攜手朝著殿內而去,在跨進殿門的那一刹那,兩人身上光華一閃,卻是各自換上了一身威嚴的天帝天後服飾,徑直走到了最裡處的寶座上坐好。
莫元道:“龜蛇二將聽命,速速召集真武神殿麾下一眾仙神議事,但有遲來者,皆按律重處!”
龜蛇二將起身應諾,卻是去往後殿敲響天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