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郊外。
一名白衣僧人一手托金缽,一手持錫杖,正臉色嚴肅的看著山頂上方的一處彩虹。
此時正是清晨,昨夜一陣大雨,卻是讓這山間野外,鳥語花香,生機分外蓬勃。
“菩提佛光,萬物有靈……阿彌陀佛!”
那僧人眸中閃過一縷迷茫之色,卻聽得他自言自語道:“佛祖說我殺心過重,難道我錯了嗎?”
他陷入沉思之中,周身一縷縷佛光迸現,卻是好一尊修行有成的羅漢聖僧,不是法海又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之間,遠處一陣暢快大笑聲傳來,法海周身一震,從冥思狀態中退出,扭頭一看,卻見得遠處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僧人正在晨練。
“有妖氣,妖怪!”
法海眸中迷茫立時轉化成了堅定,卻見得他身形一動,已然追上了那老僧,道:“老方丈,你很是風清氣爽嗎!”
“哈哈哈哈,年輕人,一日之計在於晨,這清晨修煉,對於修行大有裨益啊,哈哈哈哈……”那老僧暢快大笑,卻是健步如飛,絲毫不見半分老邁之色。
法海心中滿是對於這妖魔的厭惡,麵上卻是不動神色的道:“前輩鶴發童顏,可是這舉手投足,與年輕人一般無二,卻是道行精深的大師,不曉得前輩修行多少歲月了?”
“歲月不留人啊,轉眼便是兩百載時光,年輕人,你呢?”那老僧問法海道。
“我?”
法海笑了一笑,道:“僅是今世,隻有二十載,若是算上之前幾世,怕是投入我佛門千載光陰,是個十世的羅漢了。”
“十世的羅漢,啊!”
那老僧慘叫一聲,想及在這左近大小妖魔口口相傳的那位出手狠辣,殺妖決不留情的和尚,忍不住驚慌失措的道:“你是金山寺主持法海?!”
“方丈很是有眼力嗎……”
法海臉色驟然變冷,怒喝道:“我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大膽妖孽,我要你原形畢露!”
糟了!
那老僧心裡警鈴大作,什麼也顧不得了,當即施展開法術,便欲遁走!
“想跑,妖孽,哪裡走!”
法海目光冷厲,手中法訣變幻不斷:“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弱巴麻空!”
嗡嗡嗡……
一道道金色佛光,自其體內迸發而出,熾盛耀眼,隻將這一片天地都儘數籠罩在內。想那老僧不過隻是一隻修行兩百年的小妖,剛剛化形不久,連元神都未修出,如何能抵禦一尊羅漢的金身佛光?
他慘叫一聲,周身不斷被那佛光灼燒出一個又一個血口子,最終掉落在地,一動也動不得!
“法師……法師饒命啊!”
那老僧雖然身受重傷,可是依舊是瘋狂出聲求饒,他曉得落在這位法海方丈手下的妖魔,沒有一個能活命的。
他哀求道:“法師……小妖在靈台寺大金佛腳小吸收佛蔭,平生未曾造過任何殺孽,性情祥和,求你饒了小妖啊!”
“住口,妖言惑眾,妖魔的話若是能信,這天下早就太平了!”
法海怒聲嗬斥,昔年他辛辛苦苦煉製的一爐仙丹,便是被一隻在寺中修行開啟靈智的小妖給偷吃。因為這隻小妖,他幾世輪回,都是羅漢,心境有缺,再難更進一步,你叫他如何能再相信妖魔?!
“法師饒命!法師饒命!”
雖然明知道眼前之人很難心軟,可是那老僧還是忍不住開口求饒。他是一隻蜘蛛精,很尋常的蜘蛛精。
須知,野獸開啟靈智,那是萬中無一,蟲豸類更是難上加難。他好不容易開啟靈智,已然是天大機緣,又苦苦修持兩百年歲月,才得以化形,一朝身死,再入輪回,來世未必能再踏上修行路,你叫他如何甘心?
“神人妖鬼,等級有序,妖就是妖,與人為敵,貧僧降妖除魔,乃是天道,你求饒也是無用。大羅金缽,收!”
法海扔出手中金缽,卻見得那金缽綻放億萬道佛光,照亮方圓百裡地界,一股難以抵禦的磅礴大力自金缽之內釋放而出,可憐那小妖連元神都沒修出來,如何能與佛祖賜下的金缽抗衡?
哼都沒哼一聲,便被收入其中。
“法海,你若殺了我,必遭因果!必遭因果!”
那蜘蛛精所化的老僧人眼見得逃命無望,情知自己必死,乾脆破口大罵法海起來。
不過法海鐵石心腸,豈會在乎辱罵或者讚譽?
“你下輩子投個好胎,轉世為人,再好生修行吧!金缽除魔,殺!”
法海法力催動,那金缽之內,一股降魔大力湧出,無儘佛光將那老僧淹沒其中,眼看得便要將其煉化!
卻見這時,異變陡生!
那老僧通體上下,突然綻放出一層淡淡的功德金光,雖然極為稀薄,可是也籠罩住了他全身上下,就像是辟火珠一般,那蘊含降魔大力的佛光,在這層功德金光之下,儘數被阻攔開來,卻是根本無法傷害到這老僧絲毫!
這是!
眼見得這一幕情景,法海心中大震,口中無意識的呢喃道:“功德金光,妖孽也有功德金光,佛祖,是我錯了嗎?是我錯了嗎?!”
然而這份遲疑,隻維持住了一刹那,法海的目光很快就堅定起來。
他自語道:“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好妖也是妖,人妖不兩立,我沒錯,我沒錯!”
說罷,卻見他手掌一翻,將金缽內那個老僧人倒入掌心之中,自脖子上解下自己的念珠,將這老僧纏繞住,道:“你有功德金光護體,貧僧不殺你,卻要將你封印。你好生修行,若有一日,明悟我佛法理,自然能突破封印而出,且去!”
他隨手一扔,那串佛珠已然帶著這老僧人飛入半山腰的一個涼亭地基之下,隱匿住光華,像是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阿彌陀佛!”
法海喧了聲佛號,道:“人妖有彆,佛祖賜我金缽,禪杖,要我了結恩怨,分明便是支持我除妖。說我殺心過重,可殺妖揚善,也算殺心嗎?定是佛祖錯了,是他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