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奇妙之事,往往都是遠遠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便如此時,柳毅便不曾想過,自己路邊看見的牧羊女便是貨真價實的龍女,而隨便遇到的道長,則是真真切切的神仙,還是被龍王奉為上賓的。
不過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堂堂洞庭湖龍王,竟然要招他一個凡人為婿,是他在做夢,還是這龍王爺喝高了,人和龍能在一起?
“柳先生,承蒙你的恩情,若不是你替小女送信,小女隻怕便要被那涇河龍宮的人給欺負死了,大恩大德,不是等閒之物能報答的,倘若你不嫌棄的話,小女願意以身相許,伺候先生,你意下如何?”洞庭龍王笑眯眯的道,卻是越看柳毅越滿意。
十世好人啊,成了自己女婿,自家女兒不必說,必然是能道行大增。而這小子踏上修行路,必然也是順風順水,日後前程無量,這女兒卻是因禍得福了。
他沒想過柳毅會拒絕,這是任何一個凡人都不會拒絕的誘惑。
他女兒姿容明麗,乃是絕色佳人,龍宮富有天下,三界皆知,更不必說與他家結親,凡人也可逍遙長生,這三件任意一件,放在凡間便是無數人打破頭的東西,柳毅如何會拒絕?
可是叫他大跌眼鏡的是,柳毅偏偏就沒答應。
“龍王爺一番好意,小生心領了。”
柳毅抬頭,看了那龍女一眼,自然是有幾分心動的,然而想及剛才,一頭千丈赤龍破空而去,張牙舞爪,雷電縈繞的恐怖景象,他心裡頓時便隻剩下了害怕。
他道:“不過小生還想進京趕考,光宗耀祖,隻怕配不上公主殿下,多謝龍王的好意了。”
這就是婉拒了,柳毅畢竟隻是一個凡人,被那錢塘龍君的威勢嚇破了膽,這也是尋常。而且他送信,本來就沒想過什麼回報不回報,萬一娶了這龍女,日後還像今日這般演一出,那赤龍來吞吃他,又當如何?
這般一思量,當然是拒絕來的好。論及佳人,倘若他科舉上榜,功成名就,什麼樣的溫柔美人沒有,什麼樣的權勢富貴享受不到?
“你這傻書生,竟然拒絕了龍女的垂青,可知,若是娶了這位洞庭湖的姐姐,日後自當入仙道,長生逍遙,這般好的機緣都不要嘛?”八太子敖春不解這柳毅的做法,忍不住出言道。
“是呀先生,我龍族壽元充沛,等閒便可活上萬年,而以你的資質人品,日後做到長生並不為難,為何拒絕呢?”洞庭龍王問道。
“長生雖好,不過小生心裡自然有一番誌向,在此多謝龍王的美意了。”劉毅還是拒絕。
他眼下年紀尚輕,不過二十歲左右的模樣,起碼還有四五十年好活,此刻自然不會貪圖長生。人隻有到壽命的晚年才會渴望繼續活下去,這也是那些皇帝在晚年昏聵,信奉那些和尚道士的緣故。
洞庭龍女眼見柳毅一拒再拒,隻覺得心中難過,她用袖子遮住臉,轉身便朝殿外跑去。
洞庭龍王歎了口氣,也沒有追,不過便在此時,隻聽得一聲龍吟,一頭赤色巨龍突然衝入洞庭,卻是那被抓上天問罪的錢塘龍君回來了。
這位龍君化作一道赤色火光,落入正殿之內,卻是一名相貌英武的中年人,一臉的威嚴。
他入得殿內,見得洞庭龍女掩麵哭泣,道:“小侄女,你還哭什麼,那涇河龍子都死了,你也報了仇了。”
“叔叔……叔叔……”
瞧得被帶上天的錢塘龍君回來,洞庭龍女芳心一喜,卻想及剛才的委屈,忍不住將其抱住,趴在他肩上哭了起來。
“你總算是回來了,快快快,快入座,說說,陛下如何罰你的?”洞庭龍王看見錢塘龍君,心裡歡喜,連忙說道。
“好了,乖,彆哭了,都這麼大了,還哭哭啼啼的。”
錢塘龍君安慰了下龍女,將其拉回酒席中坐了下來,他環顧在場眾人,對著莫元便是深深一揖,滿麵的感激之色道:“小龍多謝真君仗義出言,不然的話,小龍怕是回不來了!”
“怎麼就回不來了?你也沒惹下什麼大禍啊?”莫元問道。
這位錢塘龍君,雖然大鬨涇河,掀起水災,不過都被他以大法力護住人族大城,除了涇河水族,倒也沒人受傷,按理說這種爭鬥,玉帝不應該責罰的。
卻聽那龍君道:“真君,您是有所不知,小龍此番私自掙脫縛龍索,犯了天條,玉帝陛下本來要讓小龍上剮龍台走一遭,以正天威,多虧了東嶽大帝說你您為我求情,玉帝這才準小龍申辯,最後玉帝見小龍確實是事出有因,乃是為了救侄女,這才免了責罰,還讓小龍回錢塘接著做龍君來著。”
“卻是玉帝法外開恩了。”莫元點頭道,心裡卻是明白,玉帝賣了他麵子。
像是錢塘龍君這樣的小小金仙,竟然敢擅自掙開縛龍索,休說是為了侄女,便是為了整個洞庭湖所有水族,在玉帝眼裡,也不及天條的威嚴重要,必然是要重重懲處。
如不是東嶽大帝為莫元傳話,這頭火龍隻怕已然身首兩段,去輪回投胎去了。
“小龍敬真君一杯!”錢塘龍君道。
莫元也不推辭,與他碰了一杯。
喝了酒,這錢塘龍君才問道:“哥哥,到底是怎麼了,我這小侄女為何難過,總不會是因為他死去的丈夫吧!”
洞庭龍王瞥了他一眼,隨即便將剛才柳毅拒絕的事說了出來,聽的這脾氣火爆的錢塘龍君眉頭皺成了一大團!
卻見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伸手便拎起了柳毅道:“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侄女看上你,分明是你的福分,竟然還敢拒絕,你信不信,我一口便將你吞了!”
柳毅是個品行端方的君子,不然他也不會為龍女送信,還拒絕龍王嫁女了。
雖然他對錢塘龍君卻是心生恐懼,不過其人卻硬著頭皮道:“吃了便吃了,你洞庭龍宮如此對待恩人,恩將仇報,日後還有人敢幫你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