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高務實麵帶微笑不同,劉馨這次卻很嚴肅,緩慢而堅決地道:“避免莫臥兒皇室的信仰在當地生根發芽、廣泛傳播。”
高務實聞言收斂了笑容,略微思索便點頭道:“不錯,這的確值得重視。”
莫臥兒皇室的信仰其本身教旨並無問題,但在特定的情況下容易極端化、狂熱化、政治化、詭秘化,進而形成對世俗統治的嚴重威脅,容易搞出****的國家體製,這是高務實作為無神論者很難容忍的。
至於劉馨為什麼也對其很敏感,則大多是因為她前世的觀感,認為其在壓迫女性方麵很難隨著時代進步而進步,不如儘早控製其傳播。
不過,高務實沉吟一番之後卻又產生了新的疑問,皺眉道:“莫臥兒皇室的信仰需要壓製,這我能認可,但當地的印度教怎麼辦?”
“印度教?”劉馨茫然道:“好像它和佛教有點淵源?”
“有淵源,但完全是兩碼事。”高務實露出一絲厭棄之色,道:“我看你對印度教不甚了解,但我簡單介紹一下你就知道我的態度了——種姓製度。”
“哦,種姓製度!你一說種姓製度我就明白了。”劉馨恍然大悟,然後也露出厭棄之色,皺眉評價道:“真是人憎狗嫌。”
高務實稍稍一頓,問道:“你可曾聽說過印度教的《摩奴法典》?”
劉馨想了想,搖頭道:“沒聽過,是印度人的《漢謨拉比法典》嗎?”
高務實輕哼一聲:“此二者在其發源地的地位和影響或許能比一比,但依我之見,用《摩奴法典》去和《漢謨拉比法典》作比,當真是太侮辱漢謨拉比了。”
劉馨訝然道:“為什麼?這《摩奴法典》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哈,何止是什麼‘不好的地方’,要我說這《摩奴法典》如果是一個人,那就是頭上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所以我覺得最適合它的評價就是四個字:萬惡之源。”
劉馨還頭一次聽到高務實用如此厭惡的語氣去評價什麼,尤其對方還是一部法典。她不禁頗為震驚,問道:“這部法典到底寫了些什麼,竟然讓你如此厭惡?”
高務實吐出一口濁氣,道:“印度自古至今,經曆了幾種社會形態,種姓製度卻一直延續下來,成為其曆代剝削階級的統治工具,而為了維護這種製度,印度的奴隸主們製定了很多的法律,其中最典型的便是這部《摩奴法典》。”
“壓迫工具我能理解,我是說具體來講都有些什麼反人類的玩意兒?”劉馨睜大眼睛問道。
“概括的說,這是一部為了剝削奴隸,壓榨人民的法典。它宣揚人從誕生起便是不平等的。所以,不同種姓的人,權利和義務都完全不一樣。與其說這是一部法典,不如說是用來欺騙人民的謊言。”
高務實冷冷地道:“這《摩奴法典》首先就確認了婆羅門世間主宰的地位,其他種姓都是為了婆羅門服務的。然後根據不同的等級,製定了不同的法律,低級種姓不能對高級種姓有任何的不敬。”
劉馨點頭道:“種姓製嘛,這個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從你麵不改色的模樣來看,你頂多也就是聽過一點,其實根本不了解內情。”高務實搖頭道。
劉馨乾笑一聲,道:“當年的確沒怎麼太關心印度的事,偶爾聽到一些也都隻是些印度奇聞……負麵的那種。”
“那我可真要給你介紹介紹這部萬惡之源了。”高務實道:“這部法典之中,殘酷的刑法是對低級種姓的人完全不平等的約束,等級越低則刑罰越重,絕非人人平等。
比如說,刹帝利和首陀羅同時辱罵了婆羅門,刹帝利隻需罰款100帕那,而首陀羅就要用滾燙的油灌入口耳,以示懲戒。”
劉馨皺了皺眉,但看起來也還沒有突破她的預期底線,因此簡單總結道:“嚴格的等級製和嚴酷的肉刑——還有嗎?”
“當然有,比如低級種姓的人若是用身體的某部分傷害了高級種姓的人,便要將那部分肢體斬斷。而高級種姓的人就算殺死首陀羅這種低種姓人,也僅需以牲畜抵償,比如一頭牛。有時候甚至可以更簡單,隻要淨身就可以。”
“呃,這一點可真是比大明現在還落後,至少大明律還不準主人家隨意殺死家奴呢。”劉馨道。
高務實輕哼一聲,又道:“何止如此,《摩奴法典》還對不同種姓的衣食住行也做了相應的規定。比如不同種姓的人不能呆在同一個房間,不能同桌吃飯,甚至不能飲同一口井水。不同種姓之間更不能通婚,總之都是為了使這種種姓的劃分永久保持。
每個種姓的人有著自己的機構,處理內部事務,監督本種姓人對《摩奴法典》的遵守情況,若有違反,輕則予以處罰,重則開除出種姓。
被開除出種姓的人就是賤民,也叫達利特。他們隻能從事最低賤的職業,如抬死屍,清糞便。走在路上,要佩戴特殊的標誌,甚至口中還要發出特殊的聲音或是敲擊某種器物,提示高種姓的人及時躲避。因為《摩奴法典》認為接觸賤民是一件會讓人極為倒黴的事情。”
劉馨露出憐憫之色,歎道:“印度人可真夠倒黴。不過我實在不理解,這種所謂《法典》是怎麼被炮製出來,並且還能長期執行卻不被推翻的?”
“你要問這個問題,那就不得不先說一下雅利安人的遷徙了。”高務實道:“你聽說過雅利安人嗎?”
劉馨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道:“我記得希特勒好像說過他們德國人是雅利安人的後代?不過總體上我對雅利安人了解不多。”
“倒也不必細說雅利安人。”高務實道:“總之就是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雅利安人從中亞遷徙到印度,征服了當地土著居民,然後雅利安人為了統治便利,就搞出了種姓製度。
最初,種姓隻有兩種:雅利安瓦爾那和達薩瓦爾納。前者即征服者,後者即被征服者。後來,由於權力和貧富的不平等,又出現了不同等級的劃分,這才有了四大種姓。
這四大種姓你應該知道吧?就是掌握國家祭祀權力的僧侶集團,成為第一等級婆羅門;掌握國家行政和軍事權力的武裝集團,成為第二等級刹帝利;雅利安社會內部的一般成員,成為第三等級吠舍;而被征服的當地土著,則成了第四等級首陀羅。
至於賤民,也就是達利特,這個剛才我已經說過了,他們甚至沒混進“等級”之內,算是被開除了人籍,根本不被當作人來看待。低賤到什麼程度呢?就是走路的時候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影子碰到彆人。”
“四大種姓我倒是知道,不過吠舍是雅利安社會內部的一般成員,這個我卻也是第一次聽說。”劉馨覺得自己今天又漲了點見識,又道:“所以一切都是雅利安人乾的?”
“還沒完呢。”高務實道:“進入封建時代後,特權階級為了鞏固高種姓的特權,妄圖用‘神的旨意’把種姓的現實地位固定了下來。於是乎,僧侶集團就編了個神話故事,說原人普魯沙——這是婆羅門教的一個神——身體被諸神分割時,他的嘴變成了婆羅門,胳膊變成了刹帝利;雙腿變成了吠舍;雙腳變成了首陀羅。
但是他們覺得,光有神話還不夠,於是僧侶們又假借神意編了這本《摩奴法典》,明文規定婆羅門是最高貴的人,人世間一切事物都屬於他們;首陀羅是由雙腳變成的,自然也就成了最低的種姓,他們無權參與宗教生活,也無法涉及軍政,一輩子隻能像奴隸一樣乾活。”
這樣一來,四大種姓之間在社會地位、婚姻、教育、權利和義務方麵的區彆就產生了。根據《摩奴法典》的規定,婆羅門主管教育、祭祀,擁有宗教解釋權和享受奉獻的權力;刹帝利主管軍政,擁有征收賦稅的權力,同時肩負著保護婆羅門的任務;這兩個種姓就是特權階層。
吠舍就是一般的雅利安民眾,他們沒有特權,但可以從事經商、耕田、放貸等職業,同時要供養婆羅門、刹帝利;首陀羅作為被征服的土著,隻能一輩子無怨無悔的伺候高種姓。”
劉馨提醒道:“我剛才問,如此糟糕的製度為什麼能長期執行……”
“彆急。”高務實道:“你猜的不錯,隨著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各種職業間果然出現混亂,但是……你小瞧了當時的婆羅門。
婆羅門發現這些情況之後,立刻將《摩奴法典》進一步‘優化’,規定高種姓若生活‘貧困’,是可以取從事低種姓的職業的,但是低種姓的人絕對不可以從事高種姓的職業。
到了‘闍提’出現後,吠舍、首陀羅的職業進一步受限製,隻能從事世襲的職業。換言之,如果其祖上是木匠出身的低種姓,那他的子子孫孫就永遠隻能當木匠。
嘿,大明在社會階層流動性方麵算是開了曆史倒車的,但普通人至少名義上還有考科舉出人頭地的機會……”
“嘶……你等等,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劉馨思索著道:“婆羅門這個做法能不能算是滿清旗人鐵杆莊稼的進化版?”
高務實嘿嘿冷笑,道:“是啊,這些婆羅門是有幾把刷子的。他們這樣一改啊,還真比滿清那一手更高明。你想,滿清的旗人隻能當兵或者做官,不能做生意,也不種田,滿清後來也要不了那麼多旗兵,所以旗人一旦家道中落,就徹底成了廢物點心、社會垃圾。
但婆羅門這一手就不同了,你猜猜,高種姓可以向下兼容意味著什麼?”
劉馨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高務實道:“那我就要說一個你肯定很關心的話題了——婚姻。”
“憑什麼就說我一定很關心?”劉馨噘著嘴,露出不滿的表情,但見高務實笑嗬嗬卻不肯繼續說,仍是禁不住好奇,問道:“婚姻怎麼了?”
高務實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嘿嘿一笑,但又馬上嚴肅起來,道:“提醒一下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啊。”
劉馨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說吧。”
高務實便道:“印度不同種姓的人是禁止通婚的,因為會造成種姓不純,但愛情這玩意又豈能被法律文書所限,所以千百年來湧現出許多不同種姓之間的愛情故事。當然,這些愛情大多以悲劇收場。”
劉馨趕緊道:“你不必舉例了,我不想聽。”
“哈哈哈哈,行行行,不舉例。”高務實擺擺手,又道:“但婚姻隻限於同一種姓內部,又會造成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高種姓中的特權者其實也有性彆之分。高種姓女子雖然比低種姓的人——無論男女——都有更高的社會地位,但是她們在同種姓男子麵前卻依然地位低下。
如此一來,高種姓中的特權男性如果不滿足於從同種姓之中挑選妻妾,那可怎麼辦呢?於是,《摩奴法典》又規定了‘順婚’和‘逆婚’。
所謂‘順婚’,意思是高種姓的男人可以娶低種姓的女人,這樣就既滿足這些人的欲望能夠得逞,又可以保證高種姓的社會地位不至於因混血而出現混亂。
這時候,低種姓家庭為了提高社會地位,就會爭先恐後把女兒嫁給高種姓的男人,同時還往往還要支付高昂的嫁妝,由此又引發為了嫁妝謀殺妻子的現象。”
“真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惡法!”劉馨氣得柳眉倒豎,但又冒出一個疑問:“等等……為什麼要殺妻?”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有很多高種姓的男人可能已經家道中落,隻剩一個高種姓的身份、姓氏,那他們就需要低種姓妻子帶來的高額嫁妝來維持體麵的生活。但嫁妝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如果嫁妝用完了怎麼辦?殺妻再娶,又賺一筆嫁妝繼續逍遙。”
劉馨這下真是被氣得夠嗆,“啪”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道:“無恥之尤,無恥之尤!這種人渣完全應該千刀萬剮,少一刀都是罪過!”
高務實歎了口氣,微微搖頭:“誰去殺呢?”
劉馨可能也是氣昏了頭,道:“那些低種姓的男人也是沒用,他們就不能冒出幾個有出息的,去勾搭幾個高種姓的女子來揚眉吐氣一番?”
“這種事雖然少見,但極個彆的時候也是會有的,隻是……這種就是所謂‘逆婚’了。”高務實撇撇嘴:“這個‘逆婚’就是低種姓的男人娶高種姓的女人,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那《摩奴法典》裡也隻是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才特意說明。
實際上如果真有低種姓的男人敢向高種姓女子求婚,那可不是免不了一頓揍的問題,而是很可能被當場活活打死。而高種姓女子嫁給低種姓男子這種事……通常也不是該女子願意不願意的問題。
且不說她本人會被剝奪高種姓身份,而且她家裡人會將此事視為極大的家族恥辱,然後她的父親或者兄弟大概率會不顧血緣之親,將她活活打死,甚至慘烈折磨致死,以維護家族名聲和地位。”
“氣死我了!這些人真是毫無人性,印度女人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然要受這樣的壓迫和欺淩……”劉馨氣得血往上湧,臉色漲得發紅。
但高務實仿佛還嫌劉馨受到的刺激不夠,又道:“女性壓迫?那可不僅如此,《摩奴法典》還給女性規定了一大堆條條框框。諸如童婚、嫁妝、薩蒂製度等等。
比如童婚,這玩意兒發展到鼎盛,女童一兩歲就會被定下婚期,正式過門。即使丈夫去世,女童也要一輩子守寡,否則即為不潔之人。
而平常婦女出嫁則必須有嫁妝,印度教宣稱嫁妝越多,神越歡喜。有嫁妝少者,過門後便被丈夫不喜,甚至遭受家暴淩辱,不堪忍受憤而自殺者屢見不鮮。”
劉馨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瞪著眼問道:“為什麼這都沒人造反?印度人難道一點血性都沒有!”
“這就要說到教育了。”高務實歎道:“四大種姓中,最低級的首陀羅無權參與宗教生活,他們隻配在宗教儀式上給高種姓的人洗腳。
按照《摩奴法典》的規定,如果首陀羅敢偷聽吠陀(聖典),耳朵要灌錫和蠟;若敢讀吠陀經文,舌頭就要被割掉;若是背誦吠陀,那就更不得了,身體必須被劈成兩半。
你可彆以為這看起來隻是宗教上的事,實際上這就關乎受教育的權利,因為在這種宗教鼎盛的國度,印度人的學習首先就是從學習宗教經典開始的。首陀羅連學習的權力都沒有,又怎麼指望他們能展現多少聰明才智呢?
最好的教育資源都把持在高種姓印度人的手裡,低種姓者即便運氣好,比如世代在某個高種姓家中做奴仆,有機會接受一點教育,那也僅僅停留在識幾個大字的程度上。思想上無法解放,自然就永遠沒有推翻壓迫的前提條件。”
高務實一攤手:“另外還有一點,你現在太生氣了,可能沒法注意到……你不妨想想,這《摩奴法典》為何如此執著於欺淩女性?”
劉馨一怔,皺眉道:“不就是為了滿足獸欲嗎?”
“呃,這麼說也沒錯,但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高務實用力搖了搖頭,道:“其實,《摩奴法典》這樣做,就是為了讓印度人不造反。”
劉馨眼睛瞪得老大:“這是什麼道理?欺淩女性就是為了讓印度人不造反?這兩者之間有什麼狗屁關係?”
從用詞來看,劉馨的確是氣極了。
但高務實很嚴肅,道:“當然有關係。印度人即便要造反,在這種冷兵器時代,那也隻有可能是男人起來造反,對吧?
那麼你想想,低種姓的印度男人即便在高種姓那兒受到了再多的羞辱、再多的欺淩,他們至少還能把這種憤恨發泄出去——發泄在於他同種姓的女子身上。
如此一來,他們這氣就算沒有全順,至少也順了一大半,可不就不必冒著生命危險去造反了嗎?再加上他們受到的教育從小到大都是‘神的旨意’,都是逆來順受……
全社會都是這種氛圍,他們又沒有獨立的思想,可不就乾脆通過欺淩女性發泄一番,之後不了了之,甚至阿q一下,還覺得自己了不得麼?”
劉馨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用力捏了捏眉心,仍覺得這口氣不出不順,乾脆盯著高務實的眼睛,咬牙切齒道:“京華什麼時候對印度發動全麵進攻,我一定要親自去!我也不求做什麼主帥,但就是非去不可……你答不答應?”
高務實為難道:“可你是秘書長,你要是走了……”
“京華的秘書長也不能是我一個人乾一輩子。”劉馨擺手道:“總之我一定要親自去印度會一會那些‘高貴’的婆羅門,讓這些狗東西睜大狗眼,好好看看女子是不是就天生活該被欺淩。”
高務實苦笑道:“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也不好攔著,到時候會讓你去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能反悔。”劉馨立刻說道。
“我自然不會反悔,不過……”高務實摸了摸下巴:“既然你如此重視,那南疆西征的計劃你就得多費心一些了。
到時候,我讓止汀坐鎮定南,為你把穩後勤這一關。至於淵兒,說起來你還是為他開蒙的老師呢,我也就乾脆把他放在你身邊繼續學習,你看怎樣?”
他這麼一說,劉馨終於回過味來,不懷好意地看著高務實:“你算計我?”
高務實一臉無辜:“瞧瞧,這話怎麼說的,我……”
“你什麼你,你故意用印度女性的悲慘遭遇激怒我,就是想讓我親自去印度帶兵對不對?哈,當然,關鍵是讓我對淵兒傾囊相授,好好幫你培養好接班人,是吧?”
高務實搓著手乾笑道:“彆說得這麼難聽嘛,我這不也是為了你解放女性的宏大理想考慮嗎?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我一門心思占你的便宜呢?我是這種人嗎?”
“喲,不是嗎?”劉馨現在徹底轉過彎來了,沒好氣地道:“我看你欺淩起夫人和我來,也不比婆羅門的手段差,一對倒黴閨蜜為你生兒育女還不夠,還一輩子淨打白工,甚至最後還要為你兒子打白工……”
劉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哼,錯非淵兒其實是我一手帶大的,這筆賬我非得和你好好算一算不可。”
高務實賠笑道:“是是是,秘書長大人大量……那,這一次就既往不咎了吧?”
劉馨彆過頭去懶得理他。
剛才這番對白自然都有些打情罵俏的意味,也算是夫妻生活之中的一點情趣,高務實自然是故意的,劉馨又何嘗不是呢?
劉馨剛才說高淵其實是她一手帶大的,這句話絕非兒戲,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高務實一直以來都忙得很,即便在家的時候,也隻能每隔數日稍稍考校高淵一番,指望他有時間一點一點去教兒子顯然不現實。黃止汀就更彆提了,她每年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個月在京師,其他時候都在定南城坐鎮南疆,就更沒有機會“帶大”高淵了。
於是,劉馨不僅可以算作高淵的實際“監護人”,還的的確確做了高淵的啟蒙老師,親自為他開蒙。
後來,高務實給高淵找來了自己的兩位一甲同年蕭良有和王庭撰教導他讀書,又找來自己三位弟子李廷機、葉向高、方從哲,不時來幫身負要職的蕭、王二人“代課”,使得高淵的老師團異常豪華。
然而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劉馨這個“家庭教師”也沒有“離任”。前麵那五位“國學”功底自然是當世一等一的水平,但要說高務實看重的一些其他知識,那就非劉馨不可了。
比如什麼數理化之類,這世上除了他高務實自己以外,恐怕沒人能跟劉馨相提並論——至少在“知識體係完備”這方麵,劉馨當之無愧就是最佳人選。至於地理那就更不用說了,高務實都比不得她。
有這些知識存在,特彆是地理方麵的見識,劉馨在軍事上的造詣自然也非同凡響,實在是高淵成長過程中絕佳的老師人選。高務實老早就有想法,覺得如果高淵繼承南疆,而且需要有親自掌兵經曆的話,那麼讓劉馨去帶他會比黃止汀這個親生母親更合適。
畢竟……這年頭的社會風氣下的確特彆容易出慈母,而有句老話叫做“慈母多敗兒”,高務實不得不警惕。
此前高務實讓高淵先去南疆,而要求黃止汀遲一個月再去,其實也有這樣的考慮在裡頭。隻是這話畢竟不便明言,才說是為了讓高淵更好的樹立個人權威,免得黃止汀胡思亂想。
現在好了,劉馨因為高務實擔憂京華的攻擊性無處釋放,主動提及可以考慮攻略印度。高務實便馬上抓住機會,用她一直以來埋藏在心裡的一些理想作為誘餌,激起她對印度特權階層欺淩女性的憤怒,進而自己要求去領軍征討。
這樣一來,南疆西征的高層架構就可以說是十全十美了。
黃止汀為了兒子考慮,後勤補給方麵的工作毫無疑問會做得滴水不漏。同時,因為前線大軍有劉馨主持,她也不必擔心兒子經驗不足而遠程乾預,降低了出現意外的可能。
劉馨方麵呢,基於她對《摩奴法典》的痛恨,肯定會要求自己好好打這一仗,非要把那群該死的婆羅門、刹帝利打得毫無脾氣,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由此,也就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劉馨的主觀能動性……呃,畢竟她在這個時代可不如高務實那麼“有理想”,平時多少是有點佛係過頭的。
另外,劉馨和高淵之間的感情的確不一般。從劉馨的角度來說,高淵雖非親生,卻是她一手帶大,又有師生之情,她對高淵的寄望不可謂不深。
從高淵的角度來說,劉馨雖非親娘,感情卻恐怕不遜於親娘,他對劉馨的感情可謂又親又敬。
高務實所謂讓劉馨去“帶”高淵,其實這裡頭有些話不必明說。比如,軍中職務如何安排?當然是“唐式”的——也就是高淵掛名主帥,而劉馨作為副帥實際統兵。
但這也就是劉馨這樣的身份去才最合適,因為倘若換了另一位副帥——比如高珗,他的戰功和資曆當然都夠,但高淵會不會打從心裡尊敬他,那可就真不好說。
畢竟高珗功勞再大,在南疆的地位再高,其在高家的身份,或者說在高淵眼裡,恐怕歸根結底也隻是“父親的家丁”罷了。
高淵平時或許還能做到對高珗保持應有的尊重,可一旦出現萬一,比如高珗和他在某次重要作戰中的觀點相反,屆時高淵會不會拿出大少爺的身份強壓高珗接受其命令,那可就難說了,這種事誰都不敢保證。
然而去做副帥的人是劉馨,這就不用擔心高淵會和副帥鬨不和了。論親疏,劉馨是他的姨娘;論感情,劉馨一手將他帶大;論才能,劉馨是他的老師。
如果高淵對劉馨還敢不尊敬,那說不得連高務實都要認真考慮,仔細想想這個嫡長子從人品上來看是否適合做這個繼承人了。
“總之,現在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原本一開始我還隻想著先拿下一個阿拉乾,莫臥兒帝國那邊還要看看情況。但京華內部這團火不泄不行,隻好拿莫臥兒帝國開刀。”
高務實歎了口氣,道:“不過正如你所言,印度的婆羅門的確罪孽深重,而莫臥兒帝國可不會——也沒有試圖改變。
京華將來的西征,可以看做是對當地百姓的一種解放,尤其是對當地女性而言……無論之後我們在印度采取什麼製度,總比現在這個《摩奴法典》治下的吃人製度好得多,我們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
劉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對領兵作戰可沒有你那麼多感慨,打仗就是打仗,就是強者對弱者的征服。至於說解放印度女性,那隻是我個人的想法,卻和打仗本身並不關聯。
本質上來說,我其實更認可‘自救者人恒救之’。他們印度人自己毫無自救之心,我去救他們,他們也未必領情,那我又何必自作多情。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有什麼出師無名的不安……我剛才說過,我在這個世界做事的最大理由就是幫你。”
高務實無言以對,一手將劉馨攬入懷中,道:“謝謝。”
劉馨把頭埋在他懷中,卻很不配合地說道:“不許說謝謝。”
高務實莞爾一笑,摸了摸她的頭發,小聲道:“好,那以後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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