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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既是行動的阻礙,也是最好的掩護,尤其是對於熟悉環境的一方而言。
海貿同盟這支艦隊自高務實泗川登陸以來一直藏身泗川周圍,不曾去釜山港外露麵,但留在泗川並不代表停泊在港內什麼事都不做。
他們將巨濟島至露梁津之間海域的水文海況查探得明明白白,不僅對島嶼位置、洋流走向進行了繪製標注,還尋找當地朝鮮漁民儘量問清了不同時期、時段可能出現的極端天氣。
總之,一切可能影響在此片海域作戰的因素,海貿同盟艦隊都做了相應的準備工作。
說起來,這也是海貿同盟尤其是京華方麵多年來形成的優良傳統,畢竟高務實對於“百年海軍”的理解中就有很大比重是關於“如何形成優良傳統”的部分。
不過,包圍圈能夠得以在大霧中形成,也有一定的巧合因素。
當大霧開始出現之時,其實天還沒有大亮,明軍四艦之間因為距離較近,出於聯絡指揮的需要而亮著防風信號燈,恰好被緩慢東進的主力艦隊發現。
由於大型防風信號燈目前還是海貿同盟的絕技之一(類曲頸瓶式構造玻璃罩,下方底座可拆卸補充燈油、更換燈芯,外部則用包布鐵絲網作為固定和防護),所以“東昌號”艦長兼臨時艦隊司令高勝義一聽就知道肯定是誘餌編隊回來了。
高勝義立刻下令取得聯係,並順勢得知日本水軍就在誘餌編隊身後不遠。他毫不遲疑下令改變編隊陣型,針對性地布置了包圍網。
這不是攻城戰,沒有什麼圍三闕一,包圍網就是四麵八方全麵圍困。
當然,兵力分部並不是平均分配,旗艦“東昌”號二級戰列艦,與兩艘三級戰列艦“長寧”號、“長定”號,都被分配在正麵迎敵位置。
一級巡洋艦五艘被分配在艦隊左翼即北方位置,二級巡洋艦六艘被分配在右翼即南方位置。
此時,武裝運輸艦除開已經連續行動一日一夜的誘餌編隊四艘和此前被調往釜山港外支援作戰的十二艘之外,還剩餘三十艘。高勝義分配了其中十五艘繞到包圍圈東部也即日本水軍背後,西、南、北三路則各分配五艘。
從這個配置來看,阻斷日軍歸路的東路部分數量最多,但沒有主力軍艦壓陣;西路正麵因為有三艘在當今世界堪稱海上巨無霸的戰列艦存在,實力則最強;南北二路都有巡洋艦壓陣,且數目不少,同樣強悍。
很顯然,西南北三路都是主攻,東路則主要負責堵口,避免日本水軍戰敗逃回釜山。而南北二路因為各有數艘戰鬥力強且航速較快的巡洋艦在,也可以在東路堵口出現漏洞時作為追殺艦隊存在。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必殺之陣,是根本不打算給日本水軍留下哪怕一絲生機,完全就是衝著全殲去的。事實上,這也是高勝義此戰情緒的體現——他是真憋狠了。
原本一開始出征的時候,他見老爺調集了北洋艦隊如此大規模的主力,當時就已經做好了與日本水軍打一場驚世駭俗大決戰的準備,心心念念要來一場“白江口之戰”,效彷唐朝,一戰打得日本從此拜伏。
誰料到了朝鮮之後,老爺隻是抽調了自家艦隊中的十二艘武裝運輸艦給朝廷水師,幫忙去封鎖釜山港,而真正的戰鬥主力卻留在泗川“無所事事”,隻能乾點水文偵查的“閒事”。
這可把憋著一口氣要打大仗的高勝義差點整抑鬱了,每天都在琢磨著什麼時候會發生戰況改變,讓一直憋著勁的北洋艦隊狠狠發泄一番,免得南北兩洋艦隊三年一度的例行聯合大演習中被南洋那幫家夥小覷。
話說到這兒,需要插敘一點南洋艦隊這幾年的發展和表現。
當初呂宋之戰時,高務實為了鍛煉一下極少有大規模實戰機會的北洋艦隊(當然主要是因為需要帶領勳貴們開拓新市場),派出了以北洋艦隊為核心的北洋海貿同盟聯合艦隊,配合陸戰隊等陸上武裝家丁包打了呂宋之戰滿場。
而南洋艦隊方麵除了派遣一批熟悉呂宋海況的海員充當向導之外,幾乎完全沒有參與那場戰事,這就導致南洋艦隊內部有一些不滿的聲音。
京華的製度自成體係,但其頂層製度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大明的家奴家丁製度,這導致除了高務實夫婦及高家宗親之外,其他人原則上都是奴、婢身份。
什麼叫奴、婢?奴婢的最大特點就是,從人身而言都是屬於主人的。比如主人分家時要把他們與其他財產一起分配,主人可以將他們隨意出賣和轉讓。
換言之,主人對奴婢而言是“唯一”,奴婢對主人而言是“之一”,主人是所有權的擁有者,奴婢則隻是主人的財產。
財產無須自我意識,一切意誌都取決於主人,所以南洋艦隊內部並不敢對高務實的決定有什麼不滿。
然而人畢竟是人,何況京華的獎懲製度又非常明晰且嚴格。他們作為武裝家丁的一部分,除了效命年限、日常積功等“升職加薪”的途徑之外,想要獲得地位躍遷和財富積累,最好的途徑就是立下戰功。
之前龍牙半島(馬來半島)的獲取幾乎沒有實際打仗(其實也打了幾個最爾小國,但基本屬於武裝遊行水平),是黃止汀通過軍事威脅和經濟壓迫最後以政治方式從葡萄牙人手裡拿到的。
這導致憋了好大一口氣準備和西葡帝國大打一場的南洋艦隊當場傻眼,最後隻得了一個月的加俸作為賞賜,全艦隊上上下下都很失望。
到了呂宋征服這樣的好時刻,明明呂宋從地域來看應該屬於南洋艦隊的負責範圍,結果因為大明習慣於把呂宋當成“東洋”的一部分,結果任務被派給了北洋方麵,更是加重了南洋艦隊的鬱悶情緒。
這樣一來沒多久,不僅高務實得知了南洋艦隊有情緒,連代夫坐鎮南疆的黃止汀都收到了內務部的情報提醒,不得不為南洋艦隊量身定製了一些額外任務。
彼時,中南半島和龍牙半島都已在京華手中,南洋地區尚未被征服的地區大抵隻剩後世的所謂“東印度群島”或者說“香料群島”,這些額外任務自然也無非就是針對他們。
高務實自然不會把這些地方稱之為什麼“東印度群島”,他按照中國人的習慣將其稱呼為“南洋群島”,因此最終南洋艦隊拿到的任務書就是“南洋群島計劃”。
實際上當時這個計劃很是粗略,其中充斥著各種諸如“如有機會”、“若條件允許”、“倘時機成熟”之類有很強不確定性的措辭,也沒有給南洋艦隊下達任何明確的任務目標和完成時限。
簡而言之,這就是個“目標意向書”。至於你們南洋艦隊那是能乾成多少,那都不要緊,能乾成多少就乾成多少,要是乾不成也沒關係。
顯然高務實和黃止汀的本意隻是給南洋艦隊一個“奔頭”,其實沒抱太多的希望。高務實的意思還是先把中南半島消化好,比如先打造統治核心定南城,再建設南洋貿易中心龍牙城(馬六甲城)和南洋海軍重鎮虎州城(新加坡)。
至於南洋群島……不妨先等等,免得消化不良。
可是隨著這些年過去,定南城三期建設徹底完工,京華在後世曼穀略偏南的位置建設了一座南洋有史以來最大也最先進且極其堅固的超級巨城,作為其在南疆的統治核心。
這座城在三期工程完工之後有多大?比擬大明京師。
當然,出於政治表態和軍事實際的目的,定南城沒有采用大明京師那樣方方正正的中軸線對稱布局,而是搞成了一個超大規模的棱堡建築群式城池。
它的外圍是一個多邊形,擁有高達二十八個突出三角部,與其說是個星型,不如說已經差不多算是個齒輪型了。
每個“齒輪”都是火力點,最多可以安排一個標的兵力,也就是1756人進駐。二十八個齒輪就意味著49168人,將近五萬人馬的一線防禦兵力。
當然,也未必非得安排滿編,每個“齒輪”安排一個營約五百餘人,也可以較好完成防守任務。這樣一線總兵力就能削減到一萬六千餘人,但實力也沒有太大降低,使得防守方可以充分按照實際情況進行彈性調整。
名義上的暹羅王宮、事實上的京華統治核心則在城池幾乎居中位置的一處半島之上,半島並不小,但與陸地的連接之地頗為狹長,極其易守難攻。
半島本身臨湄南河,半島上又有個不小的湖泊,因此水源也不缺,就算真出了什麼意外,也肯定能堅守很長時間。再加上隻要海軍優勢始終存在,最不濟也能走水路乘船離開。
定南城三期工程花掉了京華巨額資金,但最後效果顯著,甚至可以說震撼。彆說南疆各地貴族見了驚為天人之作,不僅已經得到搬遷名額的貴族們全部按照京華的要求遷往城中居住,甚至很多沒有得到名額的中小貴族們也都求爺爺告奶奶想方設法希望住進定南城中。
這奇怪嗎?一點也不奇怪。定南城就好比羅馬帝國時期的羅馬城,各地乃至於各個被征服地的大小貴族都把它看做人間天國,一門心思要當羅馬人。
他們在自己本地瘋狂刮地皮,最高理想卻是卷錢去羅馬生活,和後世米帝對很多牧洋犬的吸引力一模一樣。哦,說反了,應該說是米帝效彷了羅馬。
三期工程完工後的定南城,就是南疆的羅馬,自然引得南疆貴族紛紛趨之若鶩。
這樣一來就達成了兩個目的:一是南疆精英儘入高務實轂中;二是京華財政壓力一時驟減——甚至因為定南城開始收稅,忽然之間就從財政黑洞變成了金山銀海。
何以敢稱金山銀海?因為定南城開始征稅的第二年,海關貿易額就高達五百八十萬貫,險些超過大明第一府——蘇州府。而定南城的商業(包括工業和手工業)、農業稅合計高達一百二十七萬兩,妥妥的南疆第一,甚至超過了龍牙城(馬六甲),這不是金山銀海是什麼?
當然,定南城之所以有如此凶猛的數據,自然是因為它有強大的虹吸效應,不僅吸血全暹羅,而且還吸了周邊各王國的血,但……這不正是高務實想要的嗎?
在通過移民和歸化戶籍製使“漢人”比例超過全南疆七成以上之前,這樣強中樞、弱地方模式是高務實必將一直堅持的政策。雖然他也會建立各王國相對於全南疆的一些“副中心”城市,但不會再有哪個地方能按照定南城的規模來設計建造了。
至少,“漢七成”達成之前肯定不會。
既然巨虧變盈餘,高務實除了在北方的大明本土和朝鮮、日本可以放手施展之外,當然也有能力支援南洋艦隊,這一來就大大加速了南洋艦隊“搞事”的能力。
定南城建設完成第二年,南洋艦隊就以亞齊王國支持海盜勢力搶劫大明商船為由悍然出兵,輕鬆全殲亞齊王國海軍主力——如果那算海軍的話。
然後,南洋艦隊無視亞齊王國已經派使臣前往定南城求見黃止汀的舉動,趁定南城方麵還沒有下達任何指令之機,派遣陸戰隊兩個標,直接端了亞齊王國首都。
由於這次出兵過於迅速,完全是神兵天降,亞齊王國高層被一網打儘。正當亞齊王國高層幻想著南疆各王國的統治架構基本都被保留,自己這邊應該也會被京華同樣如此處置之時,壞消息來了。
原來黃止汀早知道南洋艦隊的計劃,因此在定南城遲遲沒有召見亞齊王國使臣,直到其首都被占領,這才好整以暇地下令南洋艦隊在蘇門答臘島“恢複大明舊港宣慰司”。
黃止汀這麼做自然並非自作主張,而是高務實早就有過指示,所以很快她就主持了舊港宣慰司的複建,並且任命了一名叫做施希文的人為“權宣慰使”,也就是代理宣慰使。同時,黃止汀上奏大明朝廷,請求對此任命予以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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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南洋群島的事不打算詳寫,想了想還是夾在寫北洋的時候一並簡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