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北伐(十)(1 / 1)

大明元輔 雲無風 2162 字 24天前

同一時刻,明滿蒙聯軍外圈守軍剛將來人放入內圈,通過懵懵懂懂地葉赫駐地來到中軍,同樣是被緊急叫醒的蕭如薰和麻承勳都已經到了大帳之中,各自整了整戎裝,接見來人。

來人原有十個,由領頭者前來拜見。此人年不及三旬,精悍凜然,目光果毅,身穿無紋深褐色曳撒,左胸前繡著交叉的兩柄寶劍,中間並無書簡印記,倒是兩柄劍底下繡著幾個字:京華遼東鐵廠護騎。在他的左袖上臂還以彆針彆住一道袖標,上書“壹零叁肆壹”。

蕭如薰和麻承勳二人作為高務實的嫡係將領,與京華各種家丁都很熟悉,知道此人左胸紋章表示的是他的所屬“單位”,袖標上寫著他的編號。

不過僅僅如此並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因此此人上前參拜之後立刻道:“見過蕭總戎、麻參戎,小的京華遼東鐵廠護礦隊騎丁王平山,編號壹零叁肆壹,請二位查驗腰牌。”說罷雙手遞出一塊精致的鋼製腰牌。

蕭如薰示意親衛家丁接過腰牌查看,那是一塊半指厚的鋼牌,正麵印刻有京華的完整書劍標識,背麵正寫著兩行豎字:“壹零叁肆壹”、“三河王平山”。

三河是京師順天府下的一個縣,寫在此處意味著王平山是三河人。蕭如薰和麻承勳雖然都不是京師人,但京師口音絕對聽得出來,因此略微對視一眼,都認可了王平山的身份。

蕭如薰開口問道:“王護騎遠來辛苦,聽說你有急事通報,不知是何急事?”

王平山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摸出一個小油紙包遞上去,口中答道:“我廠阜新開拓站接到薊鎮曹總戎飛鴿傳書,言察哈爾大軍已經東返,詳情儘在此中,請總戎、參戎過目。”

蕭如薰與麻承勳都是一驚,早前剛出兵時生怕圖們從哪冒出來,結果與阿巴岱賽音汗周旋許久才發現圖們根本不在,如今差不多已經忘記圖們這茬了,人家卻偏偏真的隨時可能冒出來了,當真是晦氣。

晦氣?何止是晦氣!

兩人看過飛鴿傳書之後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按照察哈爾蒙軍離開的時間和他們的腳程來計算,如今恐怕已經抵達己方大軍駐地附近了!

蕭如薰二話沒說,立刻下令再臨時加派四路哨探出營夜巡,並點名要求京華騎丁的哨探出馬——原因是他們有京華特配的信號彈,夜間示警的效果最好。

麻承勳也不敢怠慢,下去通知充當中軍的麾下本部做好戰鬥準備,但允許合衣休息。

蕭如薰則趁此間歇向王平山問了一個疑惑:曹總戎既然都動用了京華的飛鴿傳書,為何消息居然延誤至此?

王平山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原本這道飛鴿傳書是傳到阜新,但阜新方麵沒有騎丁,隻好派人臨時往廣寧送。在送往廣寧的路上恰好碰上自己這一行人護送著一批物資前往阜新,故兩路人一商量,就由他帶隊出塞找尋。

實際上出塞的遠不止他這一隊,而是共有十二個隊,大家各自謄抄了一份飛鴿傳書的原文帶著,隻是他這一隊碰巧發現大量馬糞,繼而借此找到了大軍位置而已。

茫茫草原之中,十二個隊一共也就一百多人,能找到明滿蒙聯軍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蕭如薰來沒來得及感慨,忽然發現帳外閃過一道紅色亮光,剛楞了一下,便聽到“咻——”的一聲尖嘯。

王平山猛然站直,語速極快地提醒道:“蕭總戎,這是京華騎丁的遇敵信號彈,附近有大股敵軍!”

“傳令全軍,敵襲……不!傳令全軍,就說哨探發現敵軍接近,各部做好迎敵準備,但各軍皆不得無令出擊,違令者軍法從事!”

傳令兵剛應了一聲要走,蕭如薰忽然又補充道:“且慢,令外圈各軍步戰迎敵,戰馬等皆儘收攏,牽往南線內圈。立刻照辦,不得有誤!”

明滿蒙聯軍立刻動了起來,而東邊的蒙古聯軍中阿巴岱賽音汗正在大罵:“這群尿不出尿的東西,就算發現了又如何!”

古蒙古語裡專門用來罵人的詞彙很少,而且從傳統的角度來講,蒙古人對“辱罵”這一行為的理解可能與漢人不一樣。基本上蒙古人的辱罵裡很少會帶有圍著親屬或者某器官來辱罵的詞彙。

一般而言,事態不嚴重的時候側重諷刺,拿對方的缺點說事。倒不是素質原因,而是辱人者抬高自己口舌功夫的手段,類似於諸葛亮罵王朗。

事態嚴重的時候會把對方比作牲畜。如果對方傻,他會說對方是牛;如果對方倔,他會說對方驢;如果對方凶殘,會把對方比作野獸;如果對方狡猾,會說對方狼,以此類推。

當然,也不一定總是會用比喻,也有可能直接把對方的缺點說出來,比如蠢、笨、倔、瘋癲、狡猾等。通常而言,一旦到了直接用這樣的詞彙,說明事態已經很嚴重了。

有的時候還會針對對方的家族血統或者對方本人的血統。比如罵人是小偷的兒子或女兒;暗喻對方的母親是家裡遭了竊賊才懷上他/她的。還有直接罵人是偷竊家族的,這種都屬於辱罵對方家族(血統)榮譽的臟話。

事態要是到了動手的程度,蒙古人就會放大招:詛咒!比如說對方會遭天譴,說對方會七竅流血而亡,說對方會無後,說對方的牛羊會遭瘟等等。尤其是最後一種,對傳統的遊牧生活而言幾乎是最淒慘的情況了。

不過阿巴岱賽音汗罵的這句倒是比較少見,其實是受了漢話的“傳染”,他實際上是罵人“沒有尿性”或者“孬種”。至於為何會變成“尿不出尿”,可能是因為經過傳播過程中被翻譯的詞語帶偏了。

圖們大汗卻很有大汗的鎮定,騎在馬上指揮若定,吩咐道:“阿巴岱,你為本汗前鋒,可先派人試探一二,看看漢人準備如何。記住,不要衝陣,試試便回,而且撤得要快。”

阿巴岱賽音汗雖然政治方麵水平不怎麼樣,嘴上也很凶,但他在軍事上其實挺謹慎的,要不然也難以在東線孤軍周旋這麼久之後甚至還能在戰果上保持一點優勢。

他聽了圖們汗的話心中很是滿意,雖然被指示去打先鋒不是好活兒,但這卻是蒙古一貫的傳統,而且從圖們的吩咐中可以聽得出來,圖們並非僅僅將他和外喀爾喀部當做炮灰。

阿巴岱賽音汗親自領兵往前充作先鋒去了,具體指揮方麵根據蒙古人的習慣,圖們大汗是不問的,他微微轉頭朝布日哈圖望去,口中歎道:“看來被你猜中了,那群京華騎丁真的是來報信的。可是他們傳信為何會如此迅速?”

布日哈圖稍稍思索,道:“遼金時期,我塞北便有豢海東青傳信之人,而南朝亦早有飛鴿傳書之法。自古海東青難尋而信鴿易養,以京華之財力,馴養一些信鴿想必不在話下。”

不過他沒有糾結於此事,而是麵帶憂色地話鋒一轉,沉聲道:“大汗,今夜之戰……恐怕不好打了。”

圖們大汗眉頭一皺:“何以見得?”話雖如此,其實圖們真正想說的還不是何以見得,而是“來打這一仗不是你力主的嗎?”

布日哈圖輕歎一聲,搖頭道:“臣提議黎明偷襲,是因為此地難以施展得開,即一旦我軍偷襲得手,蕭如薰等人逃無可逃,數萬大軍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如此,我大軍掩殺衝突,必是血流漂杵,有望取得一場驚世之勝。

然而對方不僅有了防備,而且——”他指了指明軍外圈陣勢,道:“大汗請看,明軍原本都是騎兵,如今大汗眼中可有見到騎兵?他們化騎為步,已經開始布陣了,這是要用他們最擅長的守勢來抵消我軍的衝殺。

若是臣所料不差,等阿巴岱所部上前,明軍方麵恐怕已然布置好了那讓人頭疼的刺刀空心方陣,如此我軍再想順利衝殺掩殺就太難了。”

聽到明軍的刺刀空心方陣,圖們大汗頓時頭皮一緊,沉默了一下才道:“那……依你之見?”

布日哈圖垂下眼簾思索片刻,目光閃爍了一下,道:“我察哈爾本部必須謹慎,是否出擊不妨先看外喀爾喀部此番試探之效果。另外……外喀爾喀部要不要發動一次衝陣,也得看大汗如何看待阿巴岱。”

“此言何解?”圖們汗直覺他這話是話裡有話,立刻問道。

布日哈圖略微沉默了一下,這才輕歎道:“大汗以為阿巴岱可還忠心?”

圖們稍稍皺眉,搖頭道:“順境當能聽令,逆境卻還難說。”

“若他今夜損失一半人馬呢?”布日哈圖的臉上恢複了平時的冷靜,甚至隱約籠罩上了一層肅殺,冷然道:“如今外喀爾喀有我察哈爾四成左右實力,阿巴岱在外喀爾喀的統治又是名正言順、根深蒂固,輕易動搖不得。但若是他在今晚之後隻剩下我察哈爾兩三成實力,還可能不遵大汗之命麼?”

“若果然如此,他自然更加畏懼本汗,但他若是破罐破摔,乾脆投了把漢那吉,那本汗豈不是雞飛蛋打?”圖們忍不住搖頭道。

布日哈圖卻也搖頭,說道:“這卻不會。大汗,今日若讓阿巴岱損失一萬以上人馬,他便是與明廷有了大仇,非到萬不得已是不可能開解的,即便要開解,那也得至少過個十年才行,否則他如何說服外喀爾喀各部台吉、將領?”

圖們大汗遲疑起來,過了片刻,微微搖頭道:“且先看看,待會兒再說吧。”

布日哈圖似乎真的隻是提個建議,也不多勸,點了點頭,又朝前方努了努嘴,道:“要交戰了。”圖們點頭,卻沒有再說話。

前方果然即將交兵。阿巴岱賽音汗麾下的外喀爾喀部蒙軍因為近期戰事相對還算順利,士氣頗為不錯,雖然麵對大名鼎鼎的刺刀空心方陣,卻也並無幾分懼意——說來也是,刺刀空心方陣這幾年雖然名聲響亮,凶威傳遍塞外,但外喀爾喀部又不曾吃過虧,自然少了些敬畏。

意外的是明軍方麵士氣也不錯。尤其是此戰乃在明軍東線,這一線乃是以京華騎丁舍棄戰馬布陣而成,京華騎丁在此前未曾受到什麼損失——主要是蕭如薰一直不太敢輕易派遣他們作戰,以免出現較嚴重的損失不好和高務實交代——因此京華騎丁們根本不怕蒙軍。

還有一個原因在於,京華騎丁有不少都是因為表現出色而從步丁中“升級”而來,換成步戰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在話下,甚至信心更足,自然絲毫不慌,甚至還有些躍躍欲試之意。

唯一讓騎丁們有些不滿的在於此番出兵原先沒有考慮過可能爆發陣地戰,因此沒有攜帶火炮,這讓騎丁們覺得自家陣容有些不完整。否則的話,在這種對方騎兵開始慢慢向前逼近,即將開始提速的時刻,應該先給他們來一兩輪炮火覆蓋才是。

刺刀空心方陣並非一字排開,此時實際上是排成八個空心方陣,每個方陣五百人,且交錯排成兩列,每列四個方陣。阿巴岱賽音汗先是派出了五千騎兵上前試探,以傳統的散射來進行。

這樣的做法對京華騎丁效果不大,因為他們手中的騎槍雖然比步槍款萬曆二式槍管要斷一些,但射擊有效距離隻差了八丈,也就是二十多米,恰好與蒙古人的騎弓有效射程差不多。這樣一來,雙方你射箭來我開槍,最終因為都是在最遠距離“對狙”,於是戰果寥寥——雙方各自不到二十人傷亡。

這下挺有意思,蒙古人因為人口太少,阿巴岱賽音汗覺得自己虧了;京華培養騎丁不易,一波損失十幾個,也同樣覺得不劃算。

因此阿巴岱賽音汗決定不試探了,直接衝陣來一波,打算試一試名動天下的刺刀空心方陣究竟有幾分成色。

或許是炒花當年的陣上被俘讓他多少有些不安,阿巴岱賽音汗沒有親自領兵衝陣,而是自己壓陣在後,下令全軍集結發動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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