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高務實沒好氣地道,然後又問那送信來的家丁:“莫茂洽明明有大軍在外,而且離得也不是很遠,他自己又有升龍城可以堅守,如此局麵之下為何會這般輕易投誠於我,對此高珗有沒有查明原因?”
那家丁道:“老爺,團座查過了,主要應該是因為莫朝的南征大軍吃了個大敗仗,據悉莫朝南征主力的六萬大軍在外清化寧平大敗虧輸,損兵折將三萬餘,隻有大約兩萬五到兩萬八千殘兵敗將逃回河南。莫朝輔政王應王莫敦讓一日三催,想要讓莫茂洽把阮倦的一萬五千人和莫玉麟的兩萬五千人都加強給他,以守住南線。”
高務實和黃芷汀對視一眼,都正色起來,不約而同地走到地圖邊看了起來。
莫朝的南征大軍居然打輸了,而且輸得這麼慘?精銳主力損失一半以上,這可是真正的傷筋動骨。
他們這個情況,如果要大致類比一下,就好比曆史上明軍鬆錦之戰的大敗一般,傾儘國力打造的九邊精銳損失殆儘,從此再無反擊之力。
當然,莫朝這次比鬆錦之戰還是稍微強一點,損失過半怎麼說也比被全殲要強,雖然也是被打斷了脊梁骨,但好歹留了點種子。
而且,莫朝不管怎麼說,還有阮倦和莫玉麟兩個名將在,尤其是阮倦,之前可是有過輝煌戰績的人物。他們倆手中的兵力相加,也還有四萬人,實際上這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也就是說,即便不算升龍城的兵馬,莫朝也還能湊個六七萬大軍。在高務實看來,如果這些人能聚集起來並且全部聽從阮倦的指揮,還是很有希望擊退黎朝鄭軍的。
當然,前提是沒有他高務實搗亂。
搞明白當前的局麵之後,高務實自己都在佩服自己這次出兵的時機是真的巧,本來莫朝這一次雖然敗了,但其實還完全有能力穩住大局的。
正如同曆史上的今年莫朝也是大敗,兩年後還要繼續大敗一次,但是直到十年後,鄭軍才終於真正擊敗莫軍主力,將莫朝逼得隻剩下區區一個高平,在大明的庇護下苟延殘喘。
可是這一次,因為自己的橫插一杠,莫朝南北受敵,而且南北都是大敗——南邊不說了,北邊丟了諒山就是大敗!
因為諒山一丟,安南對於大明來說就是一馬平川!
高務實不禁想,換了自己是莫茂洽,在這個局麵下好像也沒有什麼彆的出路了吧?除了“認賊作父”抱緊大明爸爸的大腿哭訴自己忠孝兩全,還能怎麼辦?
效仿紂王,鹿台自焚?
莫茂洽的問題看來是解決了,但現在的問題是,自己可能成了接盤俠——接了莫朝的盤,估計得跟趁勝北上的鄭軍開打。
但此時黃芷汀卻道:“直指,我覺得現在第一要務是收服太原的莫玉麟部!”
高務實恍然大悟,黃芷汀說得有道理啊!
莫茂洽雖然已經在自己手裡了,可是莫玉麟、阮倦甚至包括莫敦讓這三個實際上手裡有兵的人卻並沒有表明聽從自己的調遣,萬一這三人有什麼異動怎麼辦?
比如說不承認莫茂洽在被威脅的情況下發出的“諭令”,甚至乾脆更決絕一點,投到黎朝去了呢?要知道戰敗投降和帶著兩萬軍隊投誠,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戰敗投降,鄭鬆想殺也就殺了;帶兵投誠,想殺也不好殺啊!更何況這種可以利用的力量,好好利用不好麼,為什麼要殺?
高務實點了點頭,道:“沒錯,現在得先逼莫玉麟表明態度才行。不過……這裡卻要掌握好一個度,既要讓莫玉麟接受我們的監督甚至整編,又要保證不會將他逼反。”
這個度可不好拿捏,因為這種事不光要看大局,還要看對方的個性——莫玉麟是個什麼個性?
高務實又不是神仙,他哪裡知道!
黃芷汀的思路卻比高務實直接得多,可能是因為桂南桂西土司並不像高務實這種從政的人那麼喜歡從人性上找弱點來“破題”,她的方案直截了當!
“繼續合圍太原,擺出所有炮兵,猛轟其一側城門城牆,然後派人告訴他莫茂洽的決定,讓他獻城交兵,接受整編!”黃芷汀冷冷地道:“我們可以明確地跟他說,如果他接受整編,我們會帶著他一起去擊敗鄭鬆;如果他不接受……城破之後,雞犬不留!”
高務實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黃芷汀忽然有些不自在,一下子沒了剛才的冷厲,垂下螓首,小聲道:“我隻是為你……為大局考慮。”原來她卻是以為高務實覺得她太殘忍了些。
高務實忽而笑起來,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說得有道理,這種時候確實不能優柔寡斷……有道是慈不掌兵,倒是你給我上了一課。”
黃芷汀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不像作偽,這才放下心來,道:“那我現在就去下令,咱們也彆休息了,早點拔營,到了太原城外再休息不遲。”
高務實沒有反對,他知道狼兵的一大優勢就是很能走,甚至應該說是特彆能走,這可能是自小走山路鍛煉出來的,而現在已經過了諒山,地形已經變成一馬平川的紅河平原,這就更不可能讓狼兵們覺得行軍有什麼好勞累的。
甚至搞不好,整個軍中最覺得行軍勞累的就是他高務實——哪怕他是騎馬代步,哪怕他平時也還有點鍛煉,但文官就是文官,他可不是什麼文武雙全的奇才。
大軍繼續西行,兩日後,已經到達太原城東不到三十裡,岑淩派了人過來,說他已經趕到太原城下,但太原城的反應很奇怪,高掛免戰牌不說,還派了人聯係他說升龍方麵已經跟高按台聯係過了,雙方現在是友軍。
岑淩一時不知真偽,想著黃芷汀這邊馬上也要到了,就沒有發起試探性攻擊,打算等黃芷汀到了一同參詳。
高務實讓岑淩的探馬回去稟報岑淩,說他自己已經親臨,見了麵再說這件事。
岑淩所部的所謂探馬,其實連馬都沒有——他們桂西桂南倒是產矮腳馬,但那種馬用來載人運貨可以,做探馬完全不靠譜,所以他麾下的所謂探馬全都是跑步。
還彆說,個個都是長跑健將,估計要是能去二十一世紀,隻怕個個能參加世界級的馬拉鬆。
三十裡路不到半天時間就走到了。岑淩也和之前的黃芷汀一樣,笑嗬嗬地率領麾下土司、將領迎接高務實的大駕。
他這邊也有斬獲,高務實當然是要按例放賞的,不過他這一路沒有黃芷汀的諒山之戰打得激烈,高平守軍本身人數也不如諒山,一共隻取得一千多顆首級和將近兩千俘虜。
高務實不在乎這點小錢,大手一揮就按例放賞了。不過,也由於高平之戰不如諒山之戰激烈,岑淩這一路的額外賞錢比黃芷汀部少了一半,隻拿了一萬兩,同樣也是高務實直接發給岑淩,讓他去分配,隻是報自己批準。
岑淩倒是沒有什麼意見,但還是打趣道:“諒山大戰,我桂西狼兵是趕不上趟,不過接下去如果要跟黎朝的鄭軍交戰,按台可不要少了我們西路軍的活計,我們西路軍窮得叮當響,就等著按台論功行賞混口飯吃了。”
高務實哈哈一笑,道:“隻要戰功紮實,賞銀好說。”
其實他心裡清楚,不管是黃芷汀部還是岑淩部,他們拿下莫朝城池之後的繳獲都是自行分配的,就算莫朝也是個窮逼,但多少也應該還是有些府庫積累的,現在兩部應該都繳獲了一些浮財。
但高務實無所謂這些,狼兵和官軍最大的不同就是,狼兵不發軍餉,出征的士氣主要就靠搶掠維持,畢竟土司的規矩再大,也隻能維持軍紀,可維持不了士氣。
再說,現在他們拿下的諒山、長慶也好,高平、宣光也罷,都談不上什麼富庶之地,就算搶點浮財,估計也有限,多半是進不了他高某人法眼的。更不要說高務實對安南的主要覬覦地基本都在海邊或者離海邊不遠的一些地方,這北部的繳獲,任他們自取就是了。
現在雙方碰了麵,把情況一交流,岑淩才知道這次南征進行得如此順利,尤其是高珗所部,簡直順利得猶如聽茶博士說書。
隨便放了幾炮,升龍城居然就舉城投降了——哦,應該說是舉國投降了。
岑淩不禁羨慕,心說我累死累活,半個多月從高平打到通化,從通化打到宣光,又從宣光打到太原,滿以為就算輪不到諒山一戰的功勞,至少太原之戰應該以我為主。
誰知道先因為地理位置原因少了諒山一戰這樣顯赫的大勝,又被高珗這家夥奇襲了升龍拿下了平定安南最大的一功,這……簡直不能容忍!
現在眼瞅著太原之戰說不定也要泡湯,岑淩簡直恨不得一腳踹飛莫茂洽這個廢材——你特麼就不能堅持到我拿下太原再降?
煮熟的鴨子居然還能飛了,真是晦氣!
高務實現在卻沒空照顧岑淩的心情,隻是按照原計劃把全部火炮集中在太原南門,打算二話不說先給他們看一輪煙花……
誰知道火炮都還沒就位,太原城裡就有人打著白旗出來了,點頭哈腰地表示,自己是代表敦厚王來求見廣西巡按察院高公大駕的。
高務實心說:敦厚王是誰?這個封號怎麼感覺有點搞笑啊……你們還有沒有叫老實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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