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岑七公子與黃芷汀和高務實會麵之時,高璋帶著十來名高家家丁也進入了思明府。
確切的說,高璋是緊隨岑七公子進入思明府的——他這一路而來,恰巧發現了泗城狼兵隊伍,由於這次岑七公子隻是前往思明府拜訪,而朝廷官軍也早已收兵回柳州,所以岑七公子麾下狼兵並未做出戰時部署,也就是說,沒有派出哨探,隻是一路往思明府奔去。
這就方便了高璋的尾隨,他早猜到岑七公子的隊伍既然是往南方走,肯定隻能是去思明府,畢竟自己能發現老爺與那位“土司女子”同行,岑七公子沒理由不知道,於是他連找路都省了,直接跟著岑七公子的隊伍南下就行。
岑七公子到了思明府後,大隊伍停在海淵城外,隻帶了二十餘名家丁進城,由於他本身是大土司家的重要人物,而且按照規矩把隨行護衛都留在了城外,黃家的守城狼兵沒有阻攔,直接放他入了城。
高璋在城外觀察了一會兒之後,也大搖大擺地進城了,他手中有高務實早就開具好了的廣西察院關防,除非黃家造反,否則不可能被攔——巡按禦史派人來你城中,說不定就是來巡察你會不會造反的,你還敢阻攔?
所以這道關防效果極佳,黃氏狼兵雖然不識字,但守城小校認得巡按察院開具的關防圖樣,因此高璋得以順利入城。
入城之後,高璋吩咐眾人,先找地方安置下來再圖後續。有家丁問道:“咱們不用先打探老爺下落嗎?”
高璋笑道:“從那天的情況來看,與老爺同行的應該是一位女土司,此時老爺既然入城,自然是去了土知府衙門,咱們現在也進不去,何必費這番手腳?不如先安頓下來,再伺機與老爺取得聯絡。”
眾家丁稱善,於是先去找地方落腳。
托海淵城是個商業比較繁榮的城市之福,城池雖然不算大,但客棧倒有不少,高璋很快找到一家客棧,不過不叫悅來,也不叫同福,叫南客居。
高璋這一行人其實過於顯眼,因為他們除了高璋本人之外,其餘人穿得一模一樣,都是高家家丁“標配”的褐色短打。這還不算,更明顯的是他們全部全副武裝,除了雁翎刀、柘木弓、兩壺箭之外,甚至還帶著鳥銃——那其實就是隆慶二式火槍,外人還是習慣稱之為鳥銃。
除此之外,每個人還帶著彈丸囊、火藥囊、雜物囊、鐵水壺、乾糧包等物,可以這麼說,這群人隨時可以拉出去行軍並上戰場。
好在南客居的店家似乎不止一次的看見武裝家丁,雖然高璋等人的裝備未免太好了一些,但客棧掌櫃或許是對城中狼兵的威懾力足夠自信,麵對高璋等人時還是比較鎮定,客客氣氣地問了高璋等人的需要,又和他談了談價格,便很快引著他們去了後院。
南客居這個客棧在海淵城中算是大客棧之一,不過實際上他們這家客棧平時主要是以接待安南商人為主,因此高璋等人一進後院就覺得有些嘈雜。
後院有三棟小樓,南西北三麵各一棟,連帶向東麵而開的客棧食樓一起,正好圍成一個院子。院子裡住的大多是安南商人,雖然說的話總有股漢話的感覺,但卻一個字也聽不懂。
其實東南亞大部分地區語言受印度文化影響較大,發言偏印度風格,但安南卻是個例外,由於本身是從中國分裂而出,受漢文化影響又重,所以在法國殖民統治之前,沒有經曆嚴厲的去中國化的越南語偏漢語中古音。
高璋充分展示了高家家丁外出執行任務時的豪邁,十多個人包下了北樓的整個二層,不過價格並不算高,三天四兩銀子,習慣了京師物價的高璋認為很便宜,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他們一行人的豪氣和全副武裝的模樣引起了客棧中安南商人們的注意,許多安南商人私下猜測他們的來曆。
高璋因為聽不懂他們的話,也懶得在意這些,再說他們一路趕來,也早就累了,於是一群人聚集在高璋自己的客房裡商議接下來的安排。
期間來了一位店小二,是來做清掃的,高璋本打算將他打發出去,叫他待會兒再來,誰知這小二竟然是個安南人,根本聽不懂高璋在說什麼,高璋見此也就懶得理他了,一行人開始商議怎麼救出老爺。
畢竟是一省巡按,雖說他之前留了藏頭詩下令官軍撤兵,但畢竟自己的行蹤成謎,柳州方麵乃至桂林方麵肯定放心不下。三五天或許還能忍,十天半個月就有點難說了,要是一個月沒有下文,分守副使薑忻等人絕對會坐不住,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意外,誰也保證不了。
因此高璋雖然不是很著急高務實會出什麼事,但卻急於請他正式向柳州和桂林通報行蹤,給那群熱鍋上的螞蟻吃個定心丸。
高璋等人商議的結果也很簡單,概括一點說就是守株待兔。他們覺得自家老爺之所以現在都沒有主動表明身份,那肯定是想要借此機會巡察思明府,既然如此,老爺肯定會想辦法從府衙出來。
這麼一來,隻要守在府衙門外就遲早能遇到老爺,老爺能一路與那女土司同行,想必是被當做重要客人了的,那就不可能走後門出府衙,如此隻要守住正門和兩個側門就行。
高璋這邊商議完,恰好那小二也打掃完了,小二點頭哈腰連比帶劃的表示了一番,高璋揮揮手讓他去找掌櫃複命,然後便開始安排輪流守門之事。
然而那小二離去之後根本不去什麼“找掌櫃複命”,而是偷偷摸摸地進了南樓的一處客房。
客房中有三名客人,都是安南人的打扮,其中一名老者盤腿坐在裡屋的蒲團上,閉著眼睛似乎在念經一般,小二進來他也沒有絲毫反應。
另外兩人一胖一瘦,都不甚高,目光中都露出精明之色,咋一看就跟那些行南走北的大商小販沒有什麼區彆。
隻不過,當小二一進來,這兩人的神態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瘦子問道:“查清楚是什麼人了麼?是不是柳州流官派來調查思明府的人?”
那小二滿臉堆笑:“範指揮,這些人是廣西巡按禦史的家丁,好像是來救高巡按的。”
被稱為“範指揮”的瘦子愣了一愣:“救高巡按?黃家吃了熊心豹子膽,把廣西巡按給抓了?這不可能啊!”
那小二哪裡知道這些,不過他提供了另一個消息,道:“黃氏抓沒抓高巡按小的可不知道,不過今天上午,黃家大小姐回海淵城時,是跟一位漢人書生一同回來的……隻是,隻是那人看著應該不是廣西巡按。”
“範指揮”問道:“為何這麼說?”
小二得意洋洋地道:“那書生年紀太小了,瞧著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歲,怎麼可能是一省巡按?”
誰知他這一說,瘦子和胖子立刻對視一眼,一直沒說話的胖子冷哼一聲:“你這蠢材,果然正像明人說的‘有眼不識泰山’。哼,本官看那書生十有八九就是明人的廣西巡按禦史高務實,也就是明人的六首狀元、天下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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