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份關係,他跟大多數穿越者的辦法不同,不打算從普通肥皂開始經營。從高端覆蓋低端是他早已打定了主意的辦法,而且最好是直接從大明最頂端——皇室開始往下覆蓋。
按照他目前的想法,高端產品至少可以分成三等:皇室、高官貴戚、巨富豪強。高務實當年雖然不是商人,但大概也知道做品牌這事兒,最基本的當屬商標了。
但是按照他的想法,今後的一些產品,需要一個“總商標”,以此來展現企業形象和企業實力,而其下則可分出不同的“分商標”,那麼就至少需要主、副兩個商標。
主商標他早已想好,就叫“京華”,以後他鼓搗出來的任何產業全都以“京華”冠名。至於香皂的三個檔次副商標,經過簡單思考,他決定把專供大明皇室的這一類產品定為“禦貢”,商標直接印在香皂之上,樣式為陰刻小篆“禦貢”字樣,香皂邊緣陽刻窗框,窗框一角繪此香皂香味之所出的花紋,譬如茉莉花香味的香皂就在窗框邊陽刻一支茉莉花,以此類推。
主打高官貴戚的這一檔,則以翰林院及科舉考試專用的台閣體,陰刻“國士”字樣;主打巨富豪強的這一檔,則以行草陰刻“雅士”字樣。兩者如“禦貢”檔次香皂一般,陽刻窗框花紋依例。
至於其上的題字由誰來寫,那自然是儘量發揮身份優勢——高拱啊!堂堂帝師、內閣大學士的墨寶直接拓在香皂之上,還怕沒有逼格?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禦貢”二字最好讓高拱開個口請皇帝自個寫了賜下來……隻要能說動高拱開口,請到禦筆不會有問題,唯一可慮的反倒是不知道隆慶天子會不會寫小篆。畢竟,眾所周知,因為世宗嘉靖皇帝的緣故,這位隆慶皇爺當年讀書實在有點遲。
能有皇帝禦筆自然是最好的狀況,雖然禦貢的這批香皂,旁人估摸著是用不上的,就算有聖上的墨寶他們也看不見,但是沒關係,看不見並不會耽誤高務實吹牛——哦,是打廣告。
退一步講,就算說不動高拱去開這個口也沒關係,高務實可以利用的資源足夠多——張四維這個親舅舅幫自家外甥寫幾個字不是小菜一碟?再不濟,高拱門下偌多弟子,哪個不是上過金榜的翰林清貴出身,隨便拎一個出來寫的字也差不了,頂多就是名氣小了些罷了,逼格略微下降而已,雖有影響,問題不大——至少在民間看來,這些上過金榜的老爺,那可都是文曲星呐!
高務實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計劃在自己僅有的三名心腹麵前說了。高小壯自然沒得說,直誇自家大少爺智計百出、機變如神,有了這樣的“底子”,隻要香皂這東西真像大少爺說的那般好用,不賣得洛陽紙貴才怪了。
賞月說的也跟高小壯意思差不多,頂多就是誇得沒那麼直接罷了。倒是聽琴歡喜過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欲言又止。
高務實當年秘書出身,察言觀色實乃一把好手,當下就發現了聽琴似有所思,他心中一動,暗道:“我這計劃莫非有什麼問題?”
他雖然好歹也是乾過一把手的人,但畢竟隻是一個鎮的格局,級彆也不高,本身又是所謂“年輕乾部”,還沒有養成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的心態習慣,當下便開口問道:“聽琴,有什麼話就直說,你們都是我最心腹之人,你們若是都不肯說實話,我還能問計於誰?”
“少爺誤會了。”聽琴搖了搖頭,道:“奴婢不是不敢說,隻是不確定自己想得對不對。”
高務實笑道:“你這就是想多了,對固然好,不對又有什麼打緊?現在正是集思廣益之時,但凡想到什麼,隻管說來,咱們一起參詳參詳。”
聽琴原本就比姐姐更內向一點,聽了這話,這才鼓起勇氣道:“少爺分的三個檔次,奴婢也覺得極為合適,隻是……隻是按照少爺這個劃分,‘禦貢’這一檔次不分男女倒也罷了,總歸一條:是皇宮裡用的。可是其下‘國士’、‘雅士’兩檔,一聽這名字就覺得是……呃,是些老爺、少爺們用的。但就奴婢所知,如胰子、皂角此類物什的好壞,在大戶人家裡頭,雖然多是內房管事負責采購,但其實還是女眷們更加在意一些,甚至有些格外講究的門第——譬如夫人的娘家蒲州張家,這些東西都是老夫人和各房夫人的貼身大丫鬟直接負責。”
“所以呢?”高務實皺著眉頭,他感覺自己好似聽出點什麼味來了,但就差臨門一腳,所以仍然還是一臉懵逼。
賞月卻是驚喜地一拍手:“妹妹真是想得細致!”轉頭對高務實道:“大少爺,聽琴的意思是,少爺您設計的這三檔香皂,隻針對了男人,卻沒有考慮更在意這些東西好壞的女人們,您應該再根據這分檔次設計的原則,至少列出與‘國士’、‘雅士’相對應的女子專用香皂,並且也要有個好聽的名字——女人在這些事情上頭,可比男人們更加講究。”
“哦!”高務實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得是,說得是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他覺得自己真是腦子抽風,當年穿越前的香皂廣告,除了兒童香皂之外,其餘成年人用的,幾乎都是找一位美女來打,可沒見過什麼弄個大男人去打香皂廣告的事!虧得自己堂堂一個穿越者,自詡商業頭腦領先大明數百年,居然把這茬給忘了,真是愚蠢之極。
“聽琴,你這個意見非常重要,非常必要,這是一大功,必須要賞,且記下十……不,記下二十兩銀子的賞錢,等香皂買賣做出成績之後一並賞下!”
在這個時代,二十兩銀子的賞錢可絕對不算吝嗇了,至少就高務實所知,當初聽琴賣進高府的價格還不到二十兩呢!當然,聽琴賣進高府時年紀比較小,並不是一個丫鬟身價最高的時間段……但在大多數技術工匠年收入都隻有二十多兩銀子的時代,一條建議“賣”上足足二十兩,而且是賣給擁有她“人身所有權”的自家少爺,那絕對是超乎時代想象了。畢竟按照這個時代人的觀念來看,給自家少爺出主意本身就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少爺能賞個幾吊大錢就算大方豪氣了,甚至不賞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因此高務實這話一說出口,賞月、聽琴連帶高小壯都驚呆了。
聽琴呆了一呆之後,嚇得忙不迭擺手:“少爺,奴婢這話就算真有什麼用處,也隻是一得之愚,哪裡當得起什麼賞賜。”
賞月似乎也想到什麼,也連忙勸道:“少爺,奴婢和妹妹知道您禦下仁厚,這是我們姐妹的福分,但如此厚賞,的確……有所不妥,還請少爺收回成命。”
高務實奇道:“我賞她是因為她這番話對我作用很大,其中的道理剛才也已經說過了,怎麼還賞得不對了嗎?”
賞月說道:“我姐妹原本就是在少爺身邊聽用之人,少爺有事,問及我二人,已經是抬舉了,我等自該仔細思量,儘心回答。少爺覺得聽琴說得有理,誇讚一句便足矣……即便打賞,也未曾見一次賞賜這許多的。”
高務實哈哈一笑:“正是身邊的人,才要對你們更好些。親疏總會有彆,這一點無論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賞月聽了,卻正色道:“少爺說的自然有理,然孔聖曾有言‘臨之以莊,則敬’。正因為少爺仁厚,我姐妹不過無用女子,也能得少爺親信,深感無以為報,更隻能恪守本分,兢兢業業,又豈敢拿過逾之賞?還請少爺收回成命。”
都擺出孔老二來了,這話就不能隨便答了,哪怕是在貼身丫鬟麵前——這可是明朝。
高務實不由笑容一僵,略微思索一下,說道:“《說文》曰:賞,賜有功也。《書》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賞。可見,功則賞之,前賢以為然。這一點,你可同意?”
這一點,賞月當然不能說不同意,畢竟都“前賢以為然”了,隻得點頭。
高務實就笑起來:“《慎子》曰:孔子雲:‘有虞氏不賞不罰,夏後氏賞而不罰,殷人罰而不賞,周人賞且罰。罰,禁也;賞,使也。’你二人常在我身邊,我需要讓你們代辦之事可多得很,不賞如何使也?且《淮南子》又曰:忠臣之事君也,計功而受貴,不為茍得;量力而受官,不貪爵祿。其所能者,受之勿辭也。方才聽琴這番話,你們或許覺得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但定功論賞,本是由我決定,你等勿需推辭。”
賞月聽琴姐妹雖然也算是讀過書的,但畢竟隻是當做丫鬟培養,論及所學的“廣度”,就不能與高務實這種被悉心教導的書香世家重點培養對象相提並論了。
姐妹二人見實在推辭不得,這才再三拜謝,不再推脫了。
旁邊的高小壯這時也悄然鬆了口氣。他雖然忠心,但在他看來,事情辦好了,少爺要是沒說打賞,那就當是儘了自己一份責,沒什麼好說。可少爺有賞賜,那自然也是可以拿的,又不是事情沒辦成卻拿假話騙少爺的賞。
高務實在一邊窺得高小壯臉色,心中暗暗得意:《太公金匱》曰:賞一人而千人喜者,賞之;賞二人而萬人喜者,賞之;賞三人而三軍勸者,賞之。如今我賞的雖然隻是聽琴一人,但這消息肯定是會擴散的,遠了不說,起碼在眼下京城高府這邊,下人們不需要多久就會紛紛得知,到時候自己待下大方的名頭自然就能傳開。將來自己再要做點什麼事情,還怕下人們不搶著乾、用心乾?不過是玩了一手弱化版的千金買馬骨罷了,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