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白夜綠洲(五)(1 / 1)

繞著玄武宮附近八個白夜綠洲的觸發點跑了兩天,林依依終於布下了一套法陣。

在場的人除了小屠夫什麼都不懂外,陶英乃是儒家理論派,涉及了諸多複雜的學識,如果歸入到百家院裡,他應該是屬於雜家;宋玨雖說喜歡拿著太刀衝鋒,但她也是正統道門弟子出身,因此這兩人都能夠看得懂林依依布下的陣法。

一套八卦陣。

但能夠看懂,卻並不代表他們就能夠理解。

“為什麼要布八卦陣?”陶英充分發揮自身儒家理論黨的專長:不懂就問。

“法陣除了困陣、殺陣、幻陣等功能區分之外,實際上還有類型之說。”林依依一旦進入自身的專業領域,整個人就顯得神采飛揚,哪怕她隻有凝魂境的修為,但散發出來的自信氣度卻一點也不弱於道基境大能,“簡單點說,就是全活陣、半活陣和死陣。”

“啥是全活陣、半活陣、死陣?”

“大多數法陣都是半活陣,指的是具有一定的變化功能。”林依依一邊做著最後的檢查,一邊隨口解釋道,“但基本上都需要有人入陣操作。全活陣,指的是那類具有自行流轉變化的法陣,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八門陣、四方陣、節氣陣等,這類陣法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會隨著節氣、時間、季節、風向等變化而產生變化。”

“變化最多的,是節氣陣,但實際上隻要找準時節就很好破陣。”林依依很快就檢查完畢,然後拍了拍手起身,再度開口說道:“八門陣,變化雖少,但卻是時時刻刻不停的流轉,所以反而是破陣難度第二高的。”

“那破陣難度最高的呢?”

“傳說中的時輪陣,每一秒都有不同的變化,而此陣隻有一次開門機會,所以你一天隻有一次破陣機會,早了或者晚了都會導致破陣失敗。”林依依麵露向往之色,“不過此陣自第二紀元後便已失傳,因此不作考慮。……當今玄界,便隻有八門陣是最難的。不過……”

“不過?”宋玨非常適時的接過話。

“那隻是對一般人而言,於我來說,我便有十八種不同的破陣之法。”林依依一臉自得,臉上的恣意顯得格外的邪魅狂狷,非常有幕後大反派的氣質,“不過考慮到時間緊急,所以我隻能布下一個八卦陣了,將其結合為奇門八卦陣。”

奇門,指的自然就是奇門遁甲之意了。

八門之術,自古以來便是奇門遁甲之術中的一個分支。

而八卦,便是八卦陣的意思。

“八卦陣與八門陣相結合,此間便有六十四種變化……”

“那這不是更複雜了嗎?”陶英皺了下眉頭。

“以你的智慧而言,卻是比較複雜。”林依依斜了陶英一眼,全然沒有對方是地仙境大能就態度客氣的意思。

“這是為了將全活陣變成死陣吧。”宋玨很慶幸自己沒有多此一問,然後聯想到此前林依依所說的幾個類型,瞬間就明白了,“你是要定住整個八門陣的流轉?”

“嗯。”林依依點頭,“不這麼做的話,我起碼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夠破了八門陣,因為我需要觀察其流轉變化的規律。但眼下沒有這樣的時間,所以就能采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說到這裡,林依依又斜了一眼陶英,眼神傲慢,語氣輕蔑:“不過陶先生說得對,這個變化確實更加複雜了,但卻是變得有跡可循……我這兩天在布陣的時候,可不是簡單的丟些陣法材料就完事了。”

看著林依依的模樣,陶英不斷的默默催眠自己:彆跟林依依這個玄界敗類計較。

“這個八門陣,有高人布局呢。”林依依的話雖是一種讚歎,但語氣卻是顯得相當不屑,甚至比對陶英說話都要輕蔑,“三吉門就是個陷阱。除了生門外,如果試圖從另外兩個吉門入手,那麼休門和開門立即就會變成死門,其他兩個中門也是如此。而生門卻是藏在了死門裡,所以這是有人刻意為之,想要逼破陣者從另兩個吉門入手破陣。”

“如果真這麼做的話,那麼會怎麼樣?”

“八門鎖脈,赤地千裡。”林依依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對方野心很大,想要顛覆玄武宮的整條地脈,將此處變成一個絕地。……我不知道對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反正如果真讓對方這麼做了,那麼此詭就會從詭物變成詭異。”

“嗬,龍虎山。”聽到這話,原本還有迷茫的宋玨,卻是不由得麵露譏笑,“不管是玄界還是此界,這些龍虎山弟子還真的是不忘初心呢。”

陶英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顯得非常凝重。

林依依品出不對味的地方了,不由得眨了眨眼,然後下意識的開口說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下唄。”

陶英和宋玨兩人神色一滯,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五絕地之一的酆都鬼城,你可知道過?”

“玄界十凶五絕,是個修士都知道。”林依依撇嘴,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鬼這個字,是後來改的,最開始的時候,是這個字。”陶英隨手一揮,以真氣在地麵上逼出一個“詭”字,“最早流入酆都的詭物到底是被何人帶進去的,已經無法考究了。但等到有人發現此事,將其上報到附近宗門的時候,那詭物已經變成大詭,當地道門哪怕聯手了附近的儒家書院、佛門寺廟,也都完全鎮壓不了,所以隻能請道宗佛門出手。”

“當時大日如來宗暫且騰不出手,是龍虎山和我們真元宗一起派人過去的,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反而折損了不少人手。”宋玨接過話,“後來龍虎山增派了兩位真仙過去,結果其中一位在對付此詭的時候不幸隕落了,但他傳出來一句話,就是此詭有靈,已無法斬殺。”

“此事影響甚大,已經不是龍虎山和真元宗能夠聯手應對的,所以後來大日如來宗、小雷音寺、四大道門、諸子學宮及百家院,全部都派人過來聯手鎮壓。”陶英歎了口氣,然後才無奈的說道,“但那詭物太凶了,而且它還能操縱酆都城內的修士,結果導致一場大戰爆發,幾大宗門都傷勢不輕,其中又以龍虎山傷亡最重。”

“然後龍虎山就封地脈了?”林依依已經猜出怎麼回事了。

“是。”宋玨點頭,“龍虎山那一戰折損了三十位道基境修士,天罡陣被毀,後來一位彼岸境尊者破空而至,以莫大威能直接封鎖地脈,顛覆乾坤。……一夜之間,酆都內數千修士和數十萬凡人,全部死絕,他們被當成陪葬品,以不甘憤怒之怨,將那件生靈詭物也一起封鎖了,從而變成一處詭異絕地。”

“這位……龍虎山彼岸境大能,也挺有魄力的嘛。”林依依咂嘴,“他後來怎麼樣了?”

“被你師父打死了。”宋玨望了一眼林依依,“你師父沒跟你們說嗎?”

“沒。”林依依縮了縮頭,“我師父為什麼要打死他啊?”

“你師父後來聽聞此事,說了一句龍虎山做事太絕了,傷天和,以後會有報應的。然後這話就被那位尊者聽到了,對方在一處公開場合說你師父懂個屁。然後有人把這話傳給你師父,於是你師父就打上龍虎山了,對那位尊者說了一句‘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就是我’。”宋玨語氣幽幽,“然後就直接打死了對方,還把對方的神魂拘禁後送入了酆都……”

“呃……”林依依有些懵逼,“不……不愧是我師父啊,他老人家真厲害。”

“所以你知道,後來為什麼龍虎山不敢招惹你們太一穀了吧。”宋玨歎了口氣,“他們說你師父就是玄界能行走的詭異,因為那次和你師父交手的時候,龍虎山的傷亡比在酆都的時候損失得更慘重,後來足足有一千年不敢出世。”

“是一千零八十三年。”陶英補了一句,“諸子學宮有記載。”

“那玄武宮這個詭物,就是此界龍虎山搞的鬼咯?”

“八九不離十。”宋玨和陶英一起點頭,“對於龍虎山而言,如果一件詭物實在太棘手和太可怕,以至於無法斬殺處理的話,那麼將其變成不可移動的詭異,然後封存鎮壓,也是一種合理的處理手段。……彆忘了,龍虎山的根本大道,就是無情道,所以他們可不會在乎其他人的性命。”

林依依對這些並不懂,她唯一懂得,也擅長的,那就是陣法而已。

所以此事,她並沒有開口評論。

但她內心實際上卻是有些不以為然的,隻是在其中聽到了自己師父黃梓的做法和點評,所以她才收了某些心思。不然的話,她甚至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可以跑去彆人的山門附近放置詭物,以此為自己謀取更多的福利了。

“來了。”

因幾人各有心事想法,所以場內氛圍略顯沉默的時候,林依依卻是突然抬頭。

“什麼來了。”

林依依沒有回答,隻是猛然間揚手打出一個陣盤,低喝一聲:“八門起卦,生死顛覆。……開!”

陣盤落入前方數米開外一個早已被布好的法陣。

刹時間,本是缺了一角的法陣,瞬間就被補充圓滿了。

而隨著這個法陣圓滿成型的這一刻,一道白光猛然間衝天而起。

這道衝天而起的光柱直徑超過十米,直接便撕開了天空中的雲層,甚至還攪動了天地間流淌著的靈氣。

轉眼間,天空中便有低沉的雷鳴聲轟隆響起。

這雷聲就如同觸發了某種信號一般。

很快,圍繞著玄武宮的其他七個方位,便開始相繼出現了衝天而起的光柱。

隻是這些光柱卻並不是白色的,而是如濃墨般的深黑色。

光是遠遠一看,便足以讓人心生畏懼,甚至感到遍體生寒。

林依依卻是連掃一眼那些黑色光柱的心思都沒有,一雙美眸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純白光柱。

然後於某一刻!

當白色光柱中有一抹金光閃亮的瞬間,林依依終於再度暴喝出聲:“天音震寰宇,地鳴傳八方,死門關,生門開,生機現。……開!”

於白光中的金色光點陡然一顫。

下一刻,光芒大盛!

然如布匹染色的渲染一般,整道白色的光柱很快便開始被染上一層蒙蒙金粉。

緊接著,金粉的色澤漸漸變得濃鬱起來,這讓光柱的顏色也變得……

有些古怪。

畢竟屎黃色不管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看的顏色。

不過,隨著色澤的加深,金光也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前後不過數個呼吸間的功夫,白色的光柱就徹底變成了金色。

隱隱約約間,金色光柱中便有了一道完全由靈氣彙聚所形成的漩渦門,大量的腐臭氣味,開始從門內噴薄而出,很快竟是在周圍化作了一個非常特殊的空間:這個空間仿佛與此界重疊一起,此時明明是天明,但朦朦朧朧間卻似乎有一種昏暗的光澤,這在視覺上很快就造成了一種非常古怪的扭曲感。

白天與黑夜,並存於世,卻又彼此分隔。

但是。

幾人卻並沒有看到宋娜娜和泰迪的身影。

“人呢?”宋玨不由得開口問道。

“不知道!”林依依的聲音有些急切,“這個門,我維持不了太久,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你們必須入內去尋找我師妹!”

“好!”宋玨也不遲疑,直接點頭便要跨入。

但陶英卻是有畏畏縮縮:“我……我不適合吧。”

“彆廢話!”宋玨直接伸手抓住陶英的衣服,就要把他往漩渦門的方向拖。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陶英很是掙紮,但他哪是宋玨的對手。

像陶英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宋玨一個人能拖上百個。

“好……”一聲冷喝,突然響起。

但這聲冷喝聲還沒有吼完,一道劍光便已經破空而出。

“轟——”

一聲劇烈的爆鳴聲響起,地麵竟是被直接轟出了一道數十米長的空白帶——空白帶上的所有樹木,全部化作齏粉,甚至就連大地都被犁出了一道數米深、數米寬的凹坑。

空白帶上,劍氣森然。

小屠夫,出手了。

她就如同一隻獵豹一般,死死的盯著東南方。

乳白色的霧氣,在她的周圍散發著。

但這些,可不是普通的霧氣,而是濃鬱到極致的劍氣。

森然。

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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