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勢剛勁。
拳風如龍。
身高近五米的張寒,他的每一拳光是出拳的力道就足以當場將一名修煉武道的地仙境修士打得神魂俱滅。
雖說杜苼也是道基境大能,但她隻是一個不修肉身的術修而已,身體強度比之一般的地仙境武道修士也沒有強到哪去,所以張寒自信,就算這一拳沒辦法打死杜苼,也絕對能夠將其重創。
他的信心是那樣的強烈。
拳風撕裂空氣,就連大地也都在拳風的擠壓下迅速裂開,無數的碎石飛濺。
張寒的臉上,露出癲狂的獰笑。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這一拳打死了杜苼,那隻能算杜苼運氣不好。
但如果沒有打死杜苼,隻是重創了她,讓她失去了戰鬥能力的話,那麼……
張寒一想到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他就變得更加興奮了。
或許四象閣裡的人不全是自願加入的,隻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所以那些人隻能被逼著成為惡人,畢竟在四象閣這種環境裡,你如果不夠凶惡的話,那麼你很快就會成為其他人的玩物。
這類人,往往內心好保存著最後一絲良善。
當然,這一類人如果最終徹底崩潰,將最後的一絲良善泯滅的話,那麼他們就會變得比惡人還要更惡。
杜苼、張寒,不是第一批犧牲者,但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批——或者說,凡是四象閣出身的人,在通往高層的這條道路上,他們首先學會的第一課就是成為彆人的玩物。
隻不過杜苼,由始至終,她都很好的堅守住了自己內心的最後一絲良善,沒有自甘墮落。
她不敢說自己的雙手是乾淨的,她也幫四象閣乾過不少傷天害理的勾當,但她也願意在一些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不僅是保全自己,同時也保全其他人。
但張寒則不一樣。
他在麵對欺淩時選擇了隱忍,把仇恨的種子深埋在內心的深處——或許最開始的時候,他隻能憑借著複仇的理念堅持著活下去。可當他終於獲得了複仇的機會時,那一瞬間反饋回來的快感卻是讓他徹底擁抱了黑暗,自發成為了維護四象閣這個畸形發展體係的一員。
修道就能逍遙自在?
嘿。
張寒嗤之以鼻。
加入四象閣,才能夠真正的逍遙自在。
當然,前提是你得擁有足夠的實力。
就好比現在。
張寒覺得自己就是全場實力最強的人,所以他自然有資格為所欲為了。
誰讓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弱肉強食呢?
張寒的獰笑聲,更加嘹亮了。
拳勢剛勁。
拳風如龍。
“砰——”
炸散的狂風,呼嘯而出。
強勁的氣流衝擊,直接掀翻了周圍的一切。
大地先是龜裂,繼而迸裂,然後開始塌陷。
就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往軟泥上壓了下去一般。
地麵足足陷落了五寸有餘——以張寒拳風炸散而出的地方為圓點。
然後,張寒發自內心深處的獰笑,陡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皺起的眉頭。
他是一名武修。
還是被稱為玄界大能的道基境修士。
所以對於自己身體的每一塊肌肉,他都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甚至達到了每一次出拳的力道是輕是重,打到什麼東西上會產生什麼樣的力道反饋等等,他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這一拳……
張寒知道,自己沒能打在杜苼的身上。
但從拳頭上傳來的力道反饋,卻也讓他知道,他這一拳應該是被人給擋下了。
人?
張寒看了一眼能夠擋下他這一拳的人。
然後他的疑惑之色,瞬間僵住。
一隻白皙的右手五指張開,然後按在了他的拳麵上。
因為雙方的身高差距太過明顯,以及對方似乎根本就沒有用力,所以從粗糙的皮膚上,張寒很難得到正確的反饋——若非剛猛的拳風被直接打碎,形成了向周圍肆虐而出的風暴,張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一拳被人給擋下了。
“你很聰明。”
僅憑張開的右掌,就直接擋下了張寒這一拳的來人,緩緩開口:“隻要你夠低調和小心謹慎的話,的確可以偽裝得很好,讓人無法發現其實你受過傷。當然,懷疑和試探肯定也是有的,但你之前已經說過了,你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所以你也肯定會有相當豐富的經驗去應對這些問題。”
張寒雙目圓睜。
事實上,不止張寒一人,包括杜苼、古安民以及古安民的一眾師弟師妹在內,所有人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夠單手就擋下這怪物的一拳?
“所以與其那麼麻煩,還不如我就在這裡把你解決掉算了。”來人恣意悠然的補償了一句。
張寒發出一聲咆哮怒吼,他身上的寒毛全都炸立而起:“王元姬!”
“你這跟野獸一樣的吼叫聲,我在上百裡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真的是吵死了。”王元姬一臉漠然的抬頭望著張寒,眉宇間的煞氣使得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堪稱“生人勿進”的凜然氣質,“還有……我討厭那些要讓我抬頭看的家夥。”
張寒一臉驚恐的環視周圍。
玄界的人都知道,太一穀的上官馨和王元姬兩人去了天山秘境,唐詩韻和葉瑾萱則去了劍宗秘境。
前段時間,唐詩韻和葉瑾萱還有一個不知身份來曆的紅衣女子三人一起離開了劍宗秘境,然後出海往北海劍宗的地盤而去,沿途被其殺死的邪魔外道不下百人,其中以魔門的損失最為慘重,據說九位監察使隕落了三位,巡察使更是折損了二十多位,這對如今已經式微的魔門而言,簡直可以說是史詩級的削弱。
這三人,真就一路砍瓜切菜般的朝著北海劍宗直奔而去,沿途所有魔門的據點、左道七門的據點,統統都被拔除了。
繼上次邪命劍宗招惹了北海劍宗後,邪命劍宗又一次成為了各個魔道宗門人人唾棄的毒瘤勢力。
你招誰惹誰不好,非要去招惹太一穀那群瘋子?
如果可以的話,包括四象閣在內的所有左道宗門都想跟邪命劍宗撇清關係——正如另外六個左道宗門也想跟四象閣撇清關係一樣。
但相比起知道蹤跡下落的唐詩韻、葉瑾萱二人組,從天山秘境離開後就下落不明的上官馨、王元姬二人,自然是更讓左道七門膽戰心驚了。畢竟相比起唐詩韻而言,上官馨的實力之強可是在非常久遠以前,就已經深入玄界諸多修士的心目:她在凝魂境就能打死地仙境,地仙境更是能夠錘爆道基境。
而如今已是道基境的上官馨有多強?
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但至少,絕對足以讓張寒感到驚懼。
“放心吧,二師姐不會出手的。”王元姬看穿了張寒的心思,依舊冷冷淡淡的說著,“對付你,還不值得勞煩二師姐出手。有我就夠了。”
“王元姬!”張寒勃然大怒,“不過區區地仙境,竟敢如此猖狂!”
王元姬沒有理會張寒的勃然大怒。
她隻是明顯察覺到了張寒想要收回自己右手的動作,於是她的右手同樣一動。
隻是朝著左邊一掃。
就像是太極拳中的左推手一樣。
動作明明非常的輕柔,好似隨心所欲的一動,不帶絲毫的煙火氣。
但張寒的右手就硬是被打偏出去,以至於他的重心在這一瞬間被徹底破壞,整個人的身形都不由得朝著前方踉蹌傾斜,似要摔跪倒地那般。
自然而然的,他那猙獰醜陋的頭顱,也就不可避免的摔到了王元姬的麵前。
王元姬隻是隨手的掃了一下右手,然後就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兩者之間的姿勢和境況,瞬間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畫麵。
就好似張寒是要向王元姬下跪一樣。
但王元姬就隻是隨意的望了一眼張寒的麵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真醜。”
爾後,推向左邊的右手,反手就是一個手背巴掌抽在了張寒那個巨大的頭顱上。
“啪——”
隻聽得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又似戳破泡沫的輕響聲。
一股無從抵抗的巨大怪力,瞬間就重重的轟在了張寒的右邊臉頰上——那股力量之強,直接轟得張寒的五官扭曲得更加嚴重,右眼凸起,仿佛要從眼眶中擠出一樣;他的嘴巴猛然張開,有清晰可見的唾液在牙齒間黏連如絲;被王元姬抽中臉頰的位置處,不僅裂痕滋生,甚至還有一個非常的凹痕,似是將臉部肌肉都給打塌了。
這一切變化,僅有王元姬和杜苼能夠清晰的看到。
而對於其他人來說。
就隻是王元姬破壞了張寒的重心,然後又隨手抽了對方一個巴掌,接著張寒就不見了。
不見了!
仿佛瞬移一般,他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裡——但他們都很清楚,張寒沒有這種能力,所以是他的速度快得超過了他們這些修士的動態捕捉和大腦對瞬間信息的處理機能。
“砰——砰——砰——”
“轟——”
右耳處傳來的各種劇烈轟鳴聲,以及地麵間隔極短的顫動,在張寒從他們的視野內消失的下一瞬間,開始傳出。
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實力弱小的修士,大腦還依舊處於正在處理上一個信息“張寒消失了”的狀態中,未能理解反應過來緊隨其後傳來的聲音所代表的含義是什麼。
他們隻是機械化般的轉過頭,下意識的遵照著某種本能轉頭而視。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地麵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巨坑,還有呈現出一條直線般的長長凹痕,以及直線沿途上到處是四分五裂的樹木、花草,和各種各樣的殘缺物。
新的信息湧入了他們的大腦。
於是,他們的大腦就得到了新信息的修正和補充。
這些修士終於明白過來。
原來不是張寒速度太快以至於他徹底消失逃跑了,而是他被王元姬一巴掌給抽飛出去了,隻是那力道實在太過猛烈了,所以速度快得超過了他們的視線捕捉能力,以至於他們都以為張寒是消失了。
甚至,在看到周圍那一片狼藉的場景時,還能從大腦裡獲得對這畫麵的腦補:張寒被抽飛出去後,先是重重的摔落在地,砸出一個巨坑後,受到大地力量的反震,於是他就被彈了起來,然後以拋物線的方式向右邊又橫飛了一段距離,再度落地砸出一個巨坑……
如此反複數次後,反震力終於不足以將張寒再度彈飛,於是他就像滾地葫蘆般的一路向北了。
“你……”
杜苼看著距離自己不過三步的王元姬背影,她卻是生不起任何攻擊的念頭,隻覺得渾身發冷。
麵對張寒時,杜苼還有一戰的勇氣。
可麵對不過隻是地仙境巔峰的王元姬時,杜苼卻是一點也升不起反抗的念頭,更不用說與之戰鬥了。
作為在場唯二的道基境大能,杜苼自然是看出剛才王元姬動手的時候,是借用了規則的力量,但讓她無法理解的是,一般地仙境大能縱然能夠撬動法則之力加以利用,手法也會非常的生疏,甚至很多時候根本就無法掌控這股法則之力,因此大多數情況下是會出現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狼狽局麵。
可王元姬不同。
剛才那一瞬間所調動的法則力量,不僅沒有讓她出現狼狽,反倒不如說法則力量在她的手中就像是一隻被馴服的猛獸,對她完全予取予求,甚至還會因她的借用而感到興奮、高興,從而爆發出更加強大的效果。
杜苼,感到難以置信。
而這也是她根本不敢對王元姬動手的原因,甚至連逃跑都不敢。
因為在玄界,關於上官馨、關於王元姬,縱然兩人性格不同、脾性不同、手段不同,但卻還是有著相當一致的描述:任何一名術修隻要讓她們靠近百步以內,跟死人沒有任何區彆。
百步以內就是死人,那麼三步呢?
是不是吹口氣就死了?
杜苼沒有任何死裡逃生的慶幸。
有的,隻是更深的絕望。
因為她是左道七門之一四象閣的人,而王元姬是太一穀的弟子。
因為之前邪命劍宗的行為,讓太一穀這條瘋狗又一次開始在玄界行風作亂,隻不過這一次遭殃的是魔門,是左道七門。
是……
她,四象閣的杜苼。
弱肉強食。
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