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終於明白，空靈能夠被點蒼氏族看重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雖然涉世未深、不知人間險惡，腦子也有些一根筋，但在勤奮、專注和努力方麵，那是真的沒話說。尤其是她作為一個精神病人，思維那是相當的廣，對於蘇安然隨口胡謅出來的東西，她總是能夠舉一反三並且還用於實踐。
蘇安然是真的看得目瞪口呆。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理論物理學家提出一個還不能算是理論的實驗性想法，然後當天下午就有人說他已經完成了一係列的實驗測試和理論提純整理，並且已經開始投入到實際運用上了。
大概就是嗶了狗的感覺？
“這第五樓的考核應該是和配合有關。”空靈坐在蘇安然的麵前，聲音空靈的說道，“這裡的靈氣相當稀薄，以我等的實力如果全力出手的話，再想徹底恢複恐怕需要十天的時間。但試劍樓的考核一共就二十天，我們從第一樓到這裡已經花了九天的時間，眼下也就隻剩十天而已，所以斷然不可能每次遇到對手時都全力出手，這樣的話隻會讓我們被淘汰。”
在成就地仙，形成自己獨屬的小世界之前，修士體內的真氣不可能是用不完的。
隨著武技招式的威力加強，所需要消耗的真氣自然也是越來越多，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修士都會將殺手鐧作為壓箱底手段的原因之一。畢竟所謂的殺手鐧大多都是威力巨大的招式，這類招式所需要消耗的真氣說是天文數字都不為過，甚至有很多特殊的招式一經使用更是會直接抽空修士體內的所有真氣。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若非必要的話，可沒有修士會胡亂施展這等手段。
像之前蘇安然和空靈兩人倉促之間的交手，雖隻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但那會兩人都不清楚第五樓這個考場的特性，結果兩人起碼都動用了小三分之一的真氣。
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兩人一直到今天，才終於徹底恢複狀態。
在這樣一個考場裡，因靈氣過於稀薄又不能選擇嗑藥流恢複狀態，那麼出手自然就想要變得相當謹慎了。
所以考核的內容，大體上也就是跟選擇有關。
什麼時候該出手，什麼時候又應該化乾戈為玉帛，出手的時候應該怎麼做，需要動用多少真氣，如果不能擊殺對手又該怎麼辦……諸如此類等等，全部都與選擇有關。
或者說得更加直白一點，那就是空靈所說的“配合”了。
腦子稍微正常點的人都清楚，在這個考場裡，獨行俠幾乎不存在活路，而且那些太過衝動或者看不清形勢的人，也必然都活不久。
空靈此時，就覺得自己學到了很多東西。
因為若是她按照空不悔自己教給自己的做法，恐怕她現在已經被淘汰了——空不悔的核心指導思想，就是真正的強者永遠不會退縮，不管麵對多麼艱難的環境都會勇往直前的殺出一條血路，借此壯大自身的心靈、信仰，堅定自己的道路。
現在空靈隻想把劍糊空不悔身上。
體內真氣都沒了，連招式都發揮不出威力，還永不退縮、勇往直前？
腦子有坑吧。
難怪我哥一直都被唐詩韻吊打，就算麵對葉瑾萱也不過隻是勉強維持一個平手的局麵。
師父說，能夠被稱為先生的都是有大才之人，是人類世界裡的佼佼者，果然誠不欺我！
所以蘇先生說我哥是傻子，果然是正確的！
空不悔那個大傻.逼！
……
“阿嚏！”
“你不是吧？”葉瑾萱挑了挑眉頭，一臉的不可思議，“你一個凝魂境大成的修士，居然還會打噴嚏？”
“修士沒修成無垢體之前，有些凡人的小病小痛不是正常的嘛。”空不悔輕哼一聲，“你們人族不還得洗臉洗澡，清除汙垢，我打個噴嚏怎麼了？……再說了，我這可不是普通的噴嚏。”
“不是普通噴嚏還能是什麼超級噴嚏不成。”葉瑾萱冷笑一聲。
“我跟我妹妹同出一源，有心靈感應。”空不悔露出幾分癡笑，冷漠的臉色倒是變得柔和了不少，“這是我妹妹在想念我了，我能感覺得到。肯定是我之前傳授給她的經驗發揮了作用，她在心裡稱讚我呢。”
“嗬嗬。”葉瑾萱繼續冷笑，“說不定是你妹妹在罵你呢？”
“這不可能。”空不悔大手一揮，一臉傲然的說道，“在我妹妹心目中，千翎大聖排第一，我排第二。我妹妹會罵我？嗬，不是我說大話，要是有人敢當我妹妹的麵罵我，我妹妹手起劍落，當場就把對方給梟首了，你信不信。”
“不信。”葉瑾萱一臉冷漠的說道。
“不信？嗬，那是你沒見過我妹妹看我的眼神有多麼的尊崇。”空不悔開口說道，“不過想來你也不會懂，畢竟你肯定也從未受到過這種待遇。我跟你講……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畢竟我很難向你描述那種受人敬仰的感覺是如何的。”
“我知道，畢竟你是個不學無術的妖族，沒有什麼文化。”葉瑾萱懶洋洋的說道。
“你這是在嫉妒！”空不悔嚷道，“嫉妒我有一個如此乖巧、聰明又非常敬仰我、信賴我的妹妹。”
“嫉妒？”葉瑾萱轉過頭，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空不悔，“我小師弟不比你妹妹厲害？我為什麼要去嫉妒你？……等著吧，就算這次你妹妹沒有和我小師弟碰麵，回頭我也會讓我小師弟去找你妹妹。”
“你想乾什麼？”
“你妹沒了。”葉瑾萱淡淡的說道，“我葉瑾萱說的。”
“嗬嗬。”空不悔一臉不屑的冷笑，“好啊，我等著。”
……
“阿嚏。”
“你沒事吧？”蘇安然一臉關切的望著空靈，“是不是這裡太涼了，所以感染了風寒？”
“蘇先生說笑了。”空靈搖了搖頭，“且不說你們人族修士不容易患病，我們妖族體質遠勝你們人族，就更不容易患病了。我打噴嚏應該是我那個傻子哥哥在想我了。……我和我哥哥同出一源，彼此之間有點心靈感應，所以一般當我們提及另一方時，另一方都會有感應。”
“同出一源……”蘇安然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
關於妖盟的諸多種族本體，在玄界都不是秘密，其中被了解得最為深入的，自然就是八王氏族了。
但就像妖盟八王氏族裡的大荒氏族有多家之分一樣，點蒼氏族也算是八王氏族裡一個相當獨特的另類。
點蒼氏族的先祖，是一滴墨水通靈所演化，繼而之後才建立起了點蒼氏族。
所以點蒼氏族的子嗣誕生方式，和正常的婚配胎生、蛋生等方式不同，而是由點蒼氏族的成員從自己的體內逼出一滴靈墨，投入事先準備好的靈池之中，之後再以此靈池之水勾勒出不同的形象——這一過程，點蒼氏族稱之為賦靈。
若是成功，那麼便可以誕生出新的後代子嗣。
若是失敗，那麼就會靈氣儘失，靈池之水也會化為普通的凡水。
而隻有在極其罕見的少數情況下，一池受到靈墨渲染的靈池才有可能擁有充足的靈氣能夠勾勒出兩個不同的形象，甚至往往很多時候，哪怕能夠勾勒出兩個不同的形象，但最終卻也隻有一個能夠存活。
空靈說自己和空不悔同出一源，這也就是表明她和空不悔是由同一個靈池的靈墨所誕生。
如果蘇安然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點蒼氏族有史以來的第三例“同源”雙子。
“你也是劍？”蘇安然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
空不悔的本體，是一柄以墨水勾勒繪製而出的長劍，這在玄界並不是什麼秘密。
而聽聞了蘇安然的話後，空靈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糾結之色。
“夫君，你覺得她有可能告訴你自己的本體嗎？”石樂誌一臉無語的說道，“對於點蒼氏族而言，將自己的本體形象告訴你，和在你麵前赤果身體有什麼區彆？夫君，你如果真的那麼迫不及待，我……”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蘇安然直接屏蔽了神海感知，“實在抱歉。”
“無妨，先生。”空靈輕聲說道，“我能夠看得出來，先生並非有意，所以這算不上羞辱。”
看著空靈眼裡的敬佩尊崇之色，蘇安然都感到相當的不好意思了。
他也就是隨口那麼忽悠了一下而已，真的沒想到空靈這孩子居然單蠢成這樣。
蘇安然現在甚至覺得都有些不太好收場了。
畢竟，莫名其妙的背負上“先生”二字，這讓蘇安然感到實在太有壓力了。
“我們還是繼續說說，你這兩天所探聽到的情報吧。”
“是。”空靈點了點頭，“根據我這兩天的調查情況，這第五樓的範圍相當的大，短時間內想要走遍全境不太現實。不過考核的主要內容既然是配合的話，想必應該不會是以紛爭為主……”
空靈其實挺感概的。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說出“不以紛爭為主”這種話。
“我在東邊大概一百五十公裡外發現了一處遺跡，附近有四組人，每組人數約莫在三到五人之間，他們的目的應該也都是那處遺跡。”空靈繼續說道，“我趁他們不注意時，潛入遺跡附近調查過了，那處遺跡應該就是第五樓考場的通關考驗，我猜想具體的考核內容應該是和劍氣的強度有關。”
“怎麼說？”蘇安然追問道。
這兩天，他以“考驗”為由，給空靈安排了不少的任務。
例如偵查周邊地形啦，例如收集情報啦，例如尋找其他隊伍啦等等……
蘇安然本意隻是想支開空靈而已。
卻不曾想，空靈在這些任務方麵居然完成得相當出色，甚至還自行腦補出了蘇安然給安排這些任務的用意：例如偵查周邊地形，就是為了測試她對地形的利用程度；收集情報，就是為了磨練她的性子，讓她能夠根據現場情況安排出多個行動計劃；例如尋找其他隊伍，就是為了監視其他隊伍的動向，探聽對方的情報和弱點等……
對於空靈自己就把這些蘇安然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任務給腦補完畢，蘇安然還能說什麼呢？
他隻好一臉欣慰的表揚空靈，稱讚其真是聰明，然後順便再黑空不悔一把，稱她那個傻子哥哥是再誤人子弟，差點就把你這種天才給帶歪、教廢了。
於是，深感自己學到了東西的空靈對蘇安然的態度自然是更加恭敬。
這一瞬間，蘇安然倍感壓力山大。
畢竟空靈不知道蘇安然是在忽悠她，可蘇安然難道真的覺得自己教的都是真的嗎？
輕歎了口氣，蘇安然隻能耐著性子繼續聽著空靈的話。
“我觀察過了，遺跡大門的硬度很強，尋常手段是不可能打開的，但在大門旁邊有一塊試劍石，所以我猜測是要以強大的劍氣灌注其中，才能夠開啟大門。……但與試劍石相連的有數十個風鈴，一旦往試劍石注入劍氣的話，勢必會引起這些風鈴的響動，之後會引發什麼後續反應我暫時不清楚，但想來肯定是需要有人從旁協助保護灌注劍氣的人。”
試劍樓的考核，本身就是一個秘境，所以秘境內的遺跡自然不可能是真的。
這禁閉著的遺跡大門明顯就是為了增添考核者的代入感，所以才特意設計成這種模式，那個大門之後的通道就是前往第六樓的通道。這一點，空靈哪怕沒有明說，蘇安然都能夠想明白。
“很常見的攻守套路。”蘇安然開口說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推測，估計差不多需要三人輪流出手。……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我一人應該是足以。所以試劍石的問題我可以負責解決，就是你能不能守住後麵接踵而至的風險？”
試劍石，有兩種。
一種是測試劍修的劍訣威力的硬質試劍石，也是劍修宗門給門下弟子配備的常見基礎設施之一。
另一種，則是比較少見的吸納型試劍石。
這種試劍石的主旨，是用來測試劍氣的強度，劍修體內的劍氣渾厚程度等等——以一名沒有修煉任何增加真氣的秘法，以及沒有開啟神海第五重的本命境劍修為例，要讓這種吸納型試劍石徹底飽和，需要三到四名劍修聯手。
蘇安然體內的真氣量倒是比尋常修士要多了好幾倍，哪怕這塊試劍石可能需要六、七人一起灌注劍氣才能徹底飽和，蘇安然也有信心能夠憑他一己之力徹底讓這塊試劍石直接飽和，然後開啟遺跡的大門。
所以真正的問題，則在於空靈能不能幫他擋下後續接踵而至的其他麻煩。
“蘇先生，我雖不才，但在劍技一途我是相當認真的。所以你且寬心，隻要有我在，我敢保證沒人能夠冒犯到你。”
想了想，空靈又補充了一句：“彆的本事我或許不太擅長。但如果說是殺人的話，請相信我，我是專業的。”
蘇安然一臉無語的望著空靈。
這槽點實在太多了，他竟有些不知該從何吐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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