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他能夠凝聚出十四柄血紅色、外觀如同長劍一樣的劍氣,並且還可以利用這些劍氣進行布陣?”
一名坐在一張金色寬大高椅上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
這名中年男子穿著一套樣式繁複的藍黑色冕服,但是上麵並沒有繡著十二章紋,而是九條張牙舞爪的神龍——兩側長袖各一條,左右衣肩上各一條,下擺兩側也各有一條,後背則是雙龍奪珠圖,前襟是一條盤踞於雲端露出正麵的金龍。
從服飾的華麗程度,以及中年男子那不怒自威的威嚴神色來看,他的身份隻有一個。
妖盟八王之一,碧海氏族的大聖,碧海龍王,敖天。
這是一間寬敞、明亮且裝潢奢華的大殿。
但此時在大殿之上,除了正坐於大殿正中首座的碧海龍王之外,就隻有站在龍王麵前的碧海氏族的小公主。
敖薇。
她離開癲狂意識世界的時間比蘇安然等人更早,所以她的時間流速恢複得自然比蘇安然和青玉更快。
此時,差不多已經距離她離開幻象神海有七天的時間了——這個時間段,蘇安然與青玉才剛剛返回到那個死寂的浮島,正準備尋找出口離開那個癲狂的意識世界。
“是的,看起來有點像靈劍山莊的劍氣陣,但是似乎……又不太一樣。”敖薇不明白之前和蘇安然交手的時候,為什麼會被壓製得死死的,她的所有手段全部無效,此時正在請教自己的父王,“而且他的那個劍氣陣布下之後,我的凝水訣就無法起作用了,所有的水蛇……”
“他的那個劍氣陣,是不是由外八內六一共十四柄血色劍氣組成,你利用凝水訣凝聚的水蛇在進入到他的陣法範圍時,神識感應就會被切斷?”老龍王敖天開口詢問道,“而且不僅如此,當他將那些與你失去聯係的水蛇破解時,他的速度和力量等,都有一種明顯的提升?”
敖薇一臉的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是的!父王您知道?”
“那是《煞劍訣》。”老龍王沉聲說道,“他應該是把《煞劍訣》修煉到第二層了,可以凝聚出二十一道煞劍氣……不過隻放出十四道的話,要麼就是受傷了,要麼就是……”
後麵半句,老龍王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心高氣傲,怕說出來傷到她的自尊心。
“他在和我交手之前,已經和羅娜交過手,羅娜似乎毀了他幾道劍氣。”
“煞劍氣的凝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龍王點了點頭,然後緩緩說道,“他想要重新補完損失的煞劍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他確實非常小心謹慎,這是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看到自己的女兒似乎不太明白,敖天才解釋道:“煞劍氣非常的特殊,它是以七為倍數。所以隻是單純的摧毀幾道煞劍氣,對他造成的影響並不大,可一旦損失七道以上的煞劍氣的話,那麼他的神識就會遭到重創。他修煉到第二層《煞劍訣》可以凝聚二十一道煞劍氣,但是他隻放出十四道組成‘正反劍域’的話,就證明他很清楚如果再有劍氣被摧毀的話,他會承受到什麼樣的後果了。”
“正反劍域?”
“第二層《煞劍訣》有三種劍氣陣,分彆是由七道煞劍氣組成的血色劍壁,這是一種防禦手段,七道劍氣為一體,隻要破了屏障,就等於同時攻破七道劍氣。”敖天緩緩開口說道,“第二種則是由十四道煞劍氣凝聚的正反劍域,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劍氣陣,除非你的神識強度比布陣者更強,否則的話所有由神識在闖入劍陣的範圍時,都會受到乾擾。”
“所以我的神識才會被切斷?”
敖天老龍王點了點頭,道:“你修煉的凝水訣是真氣溝通水元凝聚塑造成型,並依靠神識牽引來鎖定目標發起攻擊。但本質上對神識的凝練並不強,所以會被切斷也很正常。麵對修煉了《煞劍訣》的劍修,當他們布下劍域時,最正確的應對手段要麼是就是以更強的神識操縱術法或者法寶進行攻擊,要麼就是利用武技來解決對手。”
“所以當初如果我深入他的劍陣和他交手的話,反而會有勝算?”
“沒有。”老龍王搖頭,“你隻會凝水訣,是對付不了他的。……《煞劍訣》可不是神海境修士能夠修煉的功法,這名人族修士必然還有其他特殊之處。”
“他還有一柄重劍。”敖薇驚歎於父王的見多識廣,隻是知道了對方的功法,就推斷出對方還有其他特殊之處,“那柄重劍的劍身鏽跡斑斑,差不多有這麼寬和這麼長……”敖薇比劃了一下,看得敖天有那麼一瞬間的懵逼,“而且這劍,還會……讓我的生命力不斷流逝,我幾乎……”
“讓你的生命力不斷流逝!?”
聽到劍的長度和寬度時,敖天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而當他聽到重劍的特殊能力時,他就已經猛然站了起來:“屠夫!這怎麼可能!”
“屠夫?”敖薇一臉茫然,這是那把劍的名字嗎?
老龍王看了一眼自己這位小女兒:“你不知道很正常,自三千年前魔門門主身隕,魔門分裂之後,屠夫就一直在劍魔的手上。但是在一千年前劍神和劍魔同歸於儘之後,屠夫就一直在不同的魔門宗人手上輾轉,一直到五百三十年前,屠夫的道蘊被奪,器靈被毀,最後一任持有者身死後,屠夫就失去蹤跡了。”
敖薇如今也不過才百來歲,所以對於這件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故事的神兵,自然是不清楚的。
但她之前就已經猜想到,蘇安然手上那把劍肯定非常的有來頭,卻沒想到來頭居然會這麼大。
“屠夫在那個叫蘇安然的人族修士手上?”
“恩。”敖薇點了點頭。
“可知其來曆?”
“他自稱是太一穀的弟子。”敖薇回答道。
“女扮男裝?”
如果讓羅娜聽到這話,她立即就能明白敖薇那清奇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了。
“不知道,但是看起來……不像。”
“為什麼?”
“太醜了。”敖薇說道,“不像太一穀弟子所應具備的美貌。”
“居然膽敢假冒太一穀的弟子,這是哪個愣頭青?”老龍王一愣,語氣都變得有些欽佩了。
太一穀在修道界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這基本都是拜那幾名實力強橫的弟子所賜。
可人家畢竟是有與名氣相符的實力,屬於貨真價實的類型,並不是草包。
而且因為實力強橫,惹事能力也極強的緣故,一直以來都是修道界眾所周知的人物,自然不會有人假冒。
或許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假冒,可是當他們發現假冒太一穀弟子是真的有生命危險後,就再也沒人敢這麼做了——畢竟稱呼人少、得罪人多,大多數時候說一聲自己是太一穀弟子,迎來的不是尊敬,而是很可能被其他修士群起攻之,再加上後來太一穀隻收女弟子的印象太過深刻後,也就沒人假冒了。
“但是父王。”敖薇突然開口說道,“他手上有一枚廣寒劍仙的劍仙令。這說不定……人家真的是太一穀弟子呢?”
“太一穀什麼時候收男弟子了?”敖天也有些搞不懂,“先不管那麼多,屠夫雖說是凶劍,但是畢竟是曾凝聚出道蘊的道寶,其價值不可估量。……我讓黑蛟陪你再去一趟渡口,你負責認人,讓黑蛟把他帶回來,如果他敢反抗的話,你也可以順便報下他在幻象神海欺負你的仇。”
這碧海龍王不愧是寵女狂魔的典範。
如此明目張膽的報私仇的話,他也能夠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可是太一穀那邊……”
“不管他是不是太一穀的弟子,現在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最佳時機。”敖天老龍王一臉壞笑的說道,“他說他是太一穀的弟子,又沒有其他人能夠作證,隻要不給他用出劍仙令的機會即可。到時候就算太一穀真的找上門來,我們也可以推脫不知情,隻要他沒死沒殘,太一穀也不會真的跟我們妖盟開戰。”
聽到自己父王的話,敖薇的雙眸一亮,露出興奮的神色。
她之前在幻象神海裡可是受到不少的羞辱——當然,這是敖薇單方麵的認知——所以一直都想著怎麼報仇。此時既然有機會的話,敖薇自然不會介意了,她甚至已經想好要如何折磨這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了。
老龍王敖薇當即就喚來黑蛟,將此時一說,並且囑咐他要辦得“漂亮”一點。
至少不管是在老龍王敖天還是敖薇兩人看來,有黑蛟這位凝魂境的強者出手,想要讓蘇安然連動用劍仙令的機會都沒有,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可是等到老龍王把事情吩咐完時,黑蛟卻是露出難色。
“怎麼了?”敖天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這位心腹愛將之子。
“龍王陛下,這件事,我恐怕無法完成。”
“為什麼?”問話的不是敖天,而是敖薇。
“王元姬兩天前就出現在渡口,似乎是在等什麼人。”黑蛟望了一眼老龍王,然後才開口說道。
“哪個王元……”老龍王剛想詢問什麼,然後就突然想到黑蛟所說之人是誰,當即下意識的反問道,“太一穀王元姬?”
黑蛟點了點頭。
老龍王敖天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的說道:“王元姬來了,那麼想要趁太一穀沒反應過來之前把人抓回來就不可能了。如果讓你們強行動手的話,就是真的要和太一穀全麵開戰了。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妖盟其他幾個氏族是不會介入的,看來此事隻能作罷了。”
敖薇也知道,他們本來的計劃就是利用“太一穀沒有男弟子”這一點來做文章,想打一個時間差。可既然太一穀都來人了,那麼他們的這個計劃肯定就沒辦法實施了。
所以她雖然有些氣惱,但也不會任性妄為。
“就算不能把人抓回來也無妨,把蘇安然有屠夫的消息散播出去吧,魔門那些家夥肯定會很樂意去找他麻煩的,到時候說不定我們會有機會。”老龍王揮了揮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黑蛟,你告訴你父親,渡口那邊要開始全麵戒備,防止王元姬在那邊鬨事。”
對於王元姬這位太一穀四大刺頭之一的人物,老龍王還是比較頭疼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願意親自出麵趕人。
可是修道界有修道界的潛規則,他今天要是敢出麵趕人,保證明天黃梓就敢打上門。
所以眼下的情況,也隻能讓人做些防備工作了——至少在沒有正當且合適的理由前,他們是不能以大欺小的。
而這同樣的一幕,也在幽影氏族的宮殿裡上演著。
和老龍王的心思一樣,在妖後猜出蘇安然手中那柄武器就是屠夫後,也是起了搶劫的心思。隻是在聽聞王元姬現身的消息之後,妖後的選擇卻與老龍王不太一樣:她不是選擇觀望,也不是選擇把消息散布出去後試圖渾水摸魚,而是讓人喬裝成魔門中人,然後準備動手搶劫了。
當然,這一切,必須得建立在蘇安然和王元姬分開之後。
哪怕王元姬隻是太一穀四大刺頭裡排名最末的那一位,可刺頭畢竟是刺頭,尤其是對方還是天榜排名第六,當世宗師榜排名第三的狠人時,妖後也不想自己的手下和王元姬起衝突——因為人少了就是送菜,人多了就很可能暴露身份,要是真被黃梓打上門來,妖後也是會非常頭痛的
很快,關於蘇安然手上有屠夫的消息,就開始流傳開來。
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關於蘇安然是太一穀弟子的消息,卻被歪曲成了與太一穀弟子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