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落走入迷霧重重的毒瘴,聖人降塵以觀宇宙無垠的眼去看一隻隻螻蟻渺小的蟲子,愚昧無知的古獸,擇人而噬的異種植物,隻有在北俱蘆洲上,還隱約可見曾經遠古太古的荒蕪蠻野氣息,尚未開化的大地,有著無窮歲月前的痕跡。
聖人步步而行,走的極慢極慢,因為有許多的事與物,是聖人都不曾見到的。
這裡的生靈命格獨特,或許不起眼的一隻飛蟲,就可能是蠻荒異種,就可能擁有攝魂吞仙的強大實力。
青落在迷霧重重不見天日裡一走便是百年,從荒野走入了森林,心神之中又多出烙印了萬千印跡,在西北海上之北又多出了一塊小大陸。
從他走出不夜天城,踏上遊曆洪荒時算起,至今已有一千五百載。
青落雖是一步步走過,但每一步抬起、落下之間的距離,都不相同。
在不曾銘刻萬靈印痕的大地,他的一步或許隻是一尺,亦或是半尺。
在銘刻過萬靈印痕的大地,他的一步距離,是凡人行走一生都無法跨越的距離!
在今日,青落終於來到了巫部。
自上古巫妖大戰後,巫與妖,一對死敵皆隱世藏於北俱蘆洲之地。
北俱蘆洲,西部為巫族遺地,東部為妖族遺地。西部靠近西北海西北海下是幽冥。東部靠近東北之極,有北冥神海。
青落入巫部,巫族族人,無論是地巫天巫,還是老巫大巫都看不得聖人之行。既看不到,自然不會得遇機緣。
唯有祖巫可視,祖巫殿裡,四位祖巫沉默。
良久,九鳳祖巫出聲道:“既是從幽冥而出,想必已得平心娘娘認可。自不會於我巫族有所謀。”
燭九陰雙眸同開,神光乍現,欲透過時光而視,可惜皆是惘然,有聖人在內,其因果變數,又怎是燭九陰可視?
刑天見此,喝道:“若不然,我等跟隨其後,謹防其圖謀不軌?”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暕,冷不丁說道:“聖人行事,豈是你我能阻的?”
一句話便讓大殿內再次陷入沉默。
燭九陰歎息一聲,道:“魔劫之中,我曾出手助不夜天城一次,他與娘娘有約,喚我一次出手抵消巫族與天城因果。
其是聖人之尊,不會輕易食言。
我等隻管留守祖巫殿便可。”
巫族遺部,青落緩緩走過,他見到了新生的巫人,目睹了巫族已經走出巫妖大戰頹敗實力的巫族,亦看到了上古遺留下來的老巫,也看出了巫族有再出天地重歸洪荒的心願。
久居隱世的巫族,經過了封神量劫、魔道量劫的安養生息,實力雖不曾恢複上古,卻也有了上古時期四成的實力!
不要小看這四成的實力,在當年大神通者遍地,金仙太乙諸多的洪荒繁盛時代,巫族能掌控洪荒大地,製服萬族,其實力難以衡量!
即便僅僅隻有四成,亦遠超道佛兩脈之力。
實力強大了,自然有求取更強之心,自然想要改變現有困局一荒的想法心思,自然難以安生。
青落失笑,即便是全盛的巫族,也不可能再次重掌洪荒大地了。
如今的巫族,自然知道如今的天地大勢,他們不再是當年的巫族,所求所想也不同於當年巫族。
青落走過一處村子,村子裡有一棵參天古木,一個如同人族八九歲的巫童,爬在大樹頂端,仰起腦袋直直看往天上,天上滿是瘴氣毒霧昏沉陰暗的天空。
看了許久,男孩歎了口氣,一骨溜的滑下樹,突然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麵上淡笑的看著他。
男孩吃了一驚,遂疑惑道:“你,你是外麵的人吧?”
青落點頭,道:“我正是外來人。
你,不怕嗎?不去告訴族中長輩?”
男孩睜大了雙眼,烏黑的眼珠子轉溜一圈,才戒備道:“你是誰?要來做什麼事?”
青落被這孩子慢一拍的反應逗笑了,輕笑著說:“我什麼事都不想做,隻是來看看。
你方才抬頭看天,是何意?”
男童猶猶豫豫道:“這個啊,我就是想看看太陽,看看外麵的天空。
自我出生起,就以為天,永遠是這樣陰暗昏沉的天,地,永遠隻有霧氣遍布毒瘴穿行的大地。
直到那天,我聽族裡的老巫說起,原來天,是澄澈透明的天,地是山河無疆的大地。天上有日月星辰,有霞光白雲,有很多美好。
我便想看看,看看真正的天是什麼樣子的,看看我的父親,我的祖父,乃至十數代數百萬載我的仙人們,不曾看到過的天空,不曾領略到的山河無疆!”
青落點頭,不由伸手揉了揉這個孩子的一頭斷發,摸了摸虎頭虎腦的腦袋,輕聲說:“小家夥,你能活多久?”
男孩被摸了頭,忙跑開甩了甩腦袋,有些氣道:“你這外來人,不知道不可以亂摸人家腦袋嗎?這可是要長不高的。
族裡巫師可是說我天賦異稟,血脈極佳,突破到天巫,是大有可能的!活了幾千歲,是毫無問題的。”
青落失笑道:“好。努力活著,終有一天你會見到真正的天地!”
男孩驚喜道:“真的嗎?你騙我吧?”他的大眼睛裡笑出了喜悅的星子。
“真的!沒有騙你。”青落邊說邊走,再次動身,話音落下,人已離去。
青落一路東行,行過巫族萬部,領略了萬巫的野蠻、豪邁、勇敢、粗魯、好戰。。。
最後走過祖巫殿外,不曾入內,徑直往北而行。
祖巫殿之北,對應的北極之地,祖巫殿之東,對應的是妖族遺地。
祖巫殿乃盤古心臟所化,無上因果無上偉力,幾近無人可撼動,最安全之地。
以它來作為巫妖兩組分界點,決無意外,除非,除非盤古複生,心臟移位!
但盤古可能複生嗎?
在青落眼裡,有前世了解,曾經他真說不好盤古會不會複生。
但如今,成就混元,證得聖位,對鴻蒙大道的認知更深之後,青落或許可以得到論斷,盤古大神或許再也不能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