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四章回府
“他們怎麼了?”
“相公彆說自己不知道,貴朝皇太叔和鄭王,擁兵十數萬,儘占西京道,自命官吏將領,到現在出過一次兵?”
“明明局勢翻覆之時,就可以自成格局。貴朝陛下還不得不捏著鼻子,一味優隆。”
“蕭古裡孤懸西北,守著小小一個雲內州,韃靼三部十數萬大軍縱橫來去,愣是毫毛都不碰他一下,到如今臨宋的套內三州都成了他的轄區,貴朝陛下還不得不捏著鼻子,封他一個西北路招討使。”
“相公可能還不知道吧?蕭嗣先、蕭兀納前後七萬兵馬,被阿骨打五千人打得大敗虧輸,蕭奉先一邊要挾蕭兀納投靠,一邊攜裹周邊蕃落入軍,一邊又接受阿骨打請托賄賂,運作出一場所謂的‘寧江州大捷’,這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經有些不信:“東北戰事會是如此?七萬人打不過五千人,節度在說笑話吧?”
趙仲遷笑了:“信不信無所謂,相公自可慢慢查實,彆忘了,我朝如今對女直情況的掌握,說不定在貴朝之上,阿骨打現在也是我大宋的女直節度使,帳下判官還是我朝中官。”
“不說彆的,蕭奉先和蕭兀納之前是不是死對頭?現在怎麼好的如同穿一條褲子?這裡頭難道沒有點貓膩?”
“算了,說這些扯遠了,其實我在遼朝南部諸州利益也頗多,和相公交情也不錯,才來相告。”
“至於相公聽不聽,最後用哪條計策,相公自擇就好。”
“總體說來,我是希望遼朝南部諸州欣欣向榮的。不過要是時局不濟,相公隻需記得:錦州,永遠有等著相公的一條海船;大宋,永遠有我這樣一個朋友。就行了。”
“就跟咱倆第一次分賬時說的那樣,這個叫保底收益。我趙仲遷做生意,從來都不會虧著夥伴。”
王經心裡頭無數念頭在翻滾,甚至是那個最大逆不道的念頭。
可終於還是穩下了心神,躬身道:“謝過節度了,王經老邁一身,死不足惜,不過我的妻小族人卻是無辜的。節度甘冒奇險來告訴我這些,再不當人子,也得替他們謝過。”
趙仲遷笑道:“說了這麼久,估計蕭托輝已經對丞相府下手了,你那個管家李後行已經被收買,蕭托輝已經知道你藏著賬簿的密室在哪裡。”
“估計丞相現在趕回去,剛好來得及趕上蕭托輝搜出賬簿。”
“啊?!”王經這下真急了,一把攥住趙仲遷的袖子:“你賺我在此,是想讓蕭賊滅我滿門,老夫……老夫跟你拚了!”
趙仲遷笑道:“相公好好摸摸我的袖子再說話。”
王經剛剛已然慌了神,現在才發覺趙仲遷袖子裡有東西,取出來卻是幾本賬冊,正是他藏在密室中的那些。
王經感覺這天實在太難聊,要不是自己也經曆過不少的大風大浪,怕是已經嚇死在這草亭當中幾回了。
趙仲遷笑道:“那幾本賬簿,已經被我換成了藥書,都是治療那個……男人的難言之隱的。”
王經頓時哭笑不得:“節度你……”
趙仲遷說道:“沒有辦法,丞相趕回去剛好遇到蕭托輝搜出那幾本東西,不是才好借機發作嘛。”
“至於這幾本賬冊,卻是你府上執事馬三給我的。他是我的人,海船退路之類的安排,你找他詢問就好。”
王經有些疑惑:“我以為馬三是先帝安排在我身邊的密諜……”
“對。”趙仲遷點頭:“他就是貴朝先帝安排在丞相身邊的密諜,當年在五台山當假和尚刺探我朝軍情,後來隨醫療團被張商英和克勤禪師帶回貴國,貴朝先帝又將之安置在相公身邊。”
“我其實也不喜歡他,不過他的家小都在大宋,相公儘管放心用。”
王經:“……”
將幾本賬冊揣回自己袖子裡,王經回到自己的車隊旁邊,翻身上馬,咬著牙道:“跟我回府!”
侍衛首領笑道:“不帶那秀才?”
王經白了他一眼:“又給你算準了,就一窮酸秀才,幾冊破詩不堪入目還好意思拿出來行卷,瞎耽誤功夫!”
見到王經騎上馬匹,在侍衛們的護衛下繞過倒塌的太平車朝城中奔去,趙仲遷才回到驛站內:“三兒,吃完沒有?!吃完趕緊修車去!婆娑嶺要的木材,可耽誤不起!”
……
東京丞相府,王經趕到的時候,卻見自己府邸已經被一乾軍士們圍了起來。
領頭的軍將一見王經出現,頓時跪倒:“丞相,末將受計司鈞令,不得不來,還請丞相恕罪!”
眾軍士見軍將都跪了,紛紛跟著跪下。
王經笑道:“蕭祿貴,隻要是依令而行,就沒有你的責任,起來!”
蕭祿貴依舊跪著:“祿貴受丞相大恩,今日不得不為,丞相如不見諒,祿貴這就自儘,以示本心。”
說完抽出腰刀,就要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住手!”王經喝止道:“說過隻要是依令而行,就沒有你的過錯。沒有過錯,何來原諒?趕緊起來,有話問你!”
蕭祿貴這才還刀入鞘,站起身來:“丞相去了錦州三日,蕭計相突然下來,手裡拿著金牌,說是奉陛下之命,查點東京府庫。”
王經冷笑:“查東京府庫,怎麼卻又查到我府上來了?”
蕭祿貴說道:“今日接到計相手令,卻說……卻說在東京查獲密諜,說那人……那人在丞相府中,擔心相府裡的親眷受歹徒加害,命我等前來緝拿。”
王經心裡咯噔一下,想起趙仲遷所說的馬三,不禁有些慌亂。
馬三是四十三節度親口承認的宋朝密諜,要是被蕭托輝擒獲,隻怕自己遍身是嘴都說不清。
然而又聽蕭祿貴吞吞吐吐地說道:“不過……不過末將看現在的動靜,卻又不像……”
“嗯?”
蕭祿貴趕緊說道:“末將看蕭計相的作為,更像是滅口!”
“什麼?”王經反倒一下子來精神了:“隨我進去,今日之事,需得有個見證。”
“是!”蕭祿貴趕緊抱拳:“末將謹遵相令!”
帶著眾將進入府內,就聽內院一個聲音在痛罵:“這裡是丞相府邸!你們在此殺人,沒有王法了嗎?!”
“蕭托輝!你要搜檢丞相書房,誰給你的膽子?!有本事將我跟李管事一般殺了,否則這門你進去不成!放開我,放開我……”
王經臉色一沉,邁步進入內院,卻見自己的家眷、子女、仆役,都被衙役們逼到了一邊,院子中躺著一具屍首,正是趙仲遷所說的,已經出賣了自己的管家李後行。
還有一人,長隨的打扮,被幾名衙役用水火棍壓著,尚在號呼痛罵,卻是趙仲遷所說的“自己人”馬三。
王經才一現身,就聽被壓在地上的馬三喊道:“相爺回來了!我們有主了,相爺,蕭托輝拿著金牌前來說是府內有宋朝密諜,要大肆搜檢,小的攔不住,還請相爺責罰!”
王經看著蕭托輝:“計相,你有幾塊金牌?”
蕭托輝拱手道:“丞相,東京到錦州三日行程,算起來丞相今日當剛到錦州才是,這難道,是飛回來的?”
王經嗬嗬一笑:“老夫行至遼河,卻想起陛下說過今年要建造浮橋,以利轉運。之前收到朝廷章程,又說蕭計相這兩日當巡視東京。”
“錦州的市舶司賬冊分明得很,倒是計相可是大忙人,因此老夫一計較,還是先來見計相的好。”
“卻不料,倒讓老夫趕上一出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