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大名府
大名府,大宋北方最緊要的一個重鎮。
仁宗慶曆二年,契丹集結重兵,伺機南侵。
消息傳到宋都汴梁,朝廷文武官員緊急商量對策。很多人主張把京城西遷洛陽。還有人主張講和。
丞相呂夷簡力排眾議,說道:“使契丹得渡過河,雖高城深池,何可恃耶?我聞契丹畏強侮怯,遽城洛陽,亡以示威。”
“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
大名府“控扼河朔,鎖鑰北門”。掌控著黃河以北的大片疆土。
守住大名,就堵塞了敵人南渡黃河的通道,應該說呂夷簡在這件事情上還是非常具備戰略眼光的。
宋仁宗采納了呂夷簡的正確主張,於當年五月就把大名府建為都城,定名“北京”。
契丹聽說宋朝在大名建立了陪都,果然心裡膽怯,就打消了那次南侵的念頭。
大名府下接汴梁,上承宋遼前線三個戰略要區——太原府、真定府、河間府,四路四府加起來,其實就是黃河以北,從“幾”字大彎到黃河現在的北流入海口天津衛之間的廣大地區。
因為是陪都,所以也有宮城,宮城周三裡,而整個外城,周五十裡。
經過曆代名臣的修建,尤其是熙寧六年,因為要將鎮國大將軍炮要安置到城頭,大宋將大名府重新打造了一遍,增廣了城牆,修建了棱堡,將大名府的外城牆,擴張到了唐代最勝時期的八十裡。
城高地險,鼓樓雄壯,濠深塹闊,背倚黃河。
朝廷的天雄軍駐地就在這裡,平夏之後,趙頊設立的封樁庫也陸續移到了這裡,成為能夠供應太原、真定、河間,包括如今登萊水師的大基地。
蘇油的到來,讓河北官民都振奮不已,太皇太後和官家將最能乾的重臣安置到這裡,說明了國家對河北的重視。
點石成金蘇探花,不是吹的,河北的好日子要來了!
沈括早就心急難耐了,這官迷見到蘇油還不好意思,上來就一通醜表功,表示自己沒有辜負司徒的提拔,真是政績到了,不是急著回朝做官。
應該說沈括沒有說謊,大名左接相州,右接鄆州,如今運河開鑿到了臨清,溝通了梁山泊和大名府之間的聯係,大量的軍馬和軍器可以分彆從相州和鄆州調發大名,節約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然後從大名出發,沿黃河抵達北望鎮,轉入滹沱河,可抵真定,代州;
繼續沿黃河而下,可抵河間,清州,保定軍。
這還是主流,其餘還有無數的支流河渠湖岔可供利用。
其實應該說,大宋將黃河按死在北流之後,黃河對河北的軍事態勢,反而是有巨大的好處的。
沈括這些年就是在忙這個,治河,儲備,周轉,調役,中間還要搞技術研究,簡直就是個多麵手。
尤其是城防係統,沈括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有了鋼筋水泥的殼子,整個大名府的城牆都被沈括掏空,裡邊設置了水井、馬棚、倉儲;上頭有通道,樓梯,藏兵洞;再上頭有棱堡,炮樓;城闕是個大平台,還能夠施放瞭望氣球。
城外離城牆五裡還有護城河,每隔一段還有水泥柱子和木橋,那是給炮兵使用的炮瞄標誌。
後方黃河之上,沈括還建起了兩座浮橋,連接去濮陽的大路。
浮橋設計得也非常精巧,搭設在水中的兩個巨大菱形水泥墩之間,水泥墩和岸邊則由吊橋連接,吊橋每日在固定時間升起來,還可以讓船隻通行。
這些東西都是沈括自己賺錢建造的,有了河北發展銀行的資金注入,以及朝廷在商品物資和移民上的刻意傾斜,大名府立即成了河北的商業重鎮。
沈括將內城牆底部的那些空間打造成商鋪,設立了東南西北四個大市集。
東邊路接登萊,是海貨批發市場;西邊連接相州,是畜牧農產品批發市場;南邊連接汴京濮陽,是奢侈品絲綢金銀市場;北邊連接三府,是和軍工有關的被服、皮革、搪瓷、銅鐵市場。
萬商雲集,車馬輻輳,現在的大名府,才真正有了陪都北京的模樣。
蘇油表示非常滿意,由沈括輪番引見了四路都轉運司,常平倉,提點刑獄,府尹,天雄軍將領,地方名宿聞人之後,揮手放沈括去了。
等到次日,新任的四路都轉運使王克臣再來見蘇油的時候,卻被掌書記王彥弼告知蘇油出門考察去了。
……
大名府北麵的集市裡,一個被幾個年輕人與一名中年保膘圍著的四十多歲的文士,衣著普通,但是氣度清雅,牽馬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拿著一個韭菜油渣餡的煎餅,一邊津津有味地啃著,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前方鐵匠鋪子裡的老鐵匠給一名新軍戰士換馬蹄鐵。
城北是匠戶集中的地方,這裡多是皮匠、裁縫、鐵匠、木匠,生產皮具,被服,修理大車、兵器,更換蹄鐵,生意相當火爆。
老鐵匠熟練地將馬蹄上的蹄鐵取下來,和蹄釘一起丟到邊上的小木頭箱子裡,對戰士說道:“這個就抵了修蹄子的費用。”
還沒說完,見到店鋪前邊站著的幾人,扭頭對拉風箱的半大小孩喊道:“麥餅!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招呼官人啊!”
就見那個叫麥餅的少年“哦”了一聲,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過來打了個叉:“官人是要照顧點啥?”
蘇油想了下:“我就看看,你叫麥餅?那是你家長輩?”
麥餅說道:“那是俺翁翁,手藝好著呢!”
“瞎說啥!”蘇油還沒說話,那老匠人先不樂意了:“手藝讓官人自己看,用得著你胡沁?”
麥餅縮了下腦袋,對自家爺爺還是有些害怕的。
蘇油笑了:“我看你們用的煤料不錯,煉過的,要不將我們這幾匹馬的馬掌也換了吧。”
麥餅應了一聲好,將幾人的馬都栓到了邊上的栓馬樁上,翻起馬蹄檢查,然後又去鋪子裡翻出幾塊蹄鐵來放到小桌上,對蘇油等人招呼:“要不官人們先坐著等等,我翁翁一會兒就完。”
蘇油也老實不客氣地坐了,又啃了一口餅,打趣道:“換個馬掌你都沒會?”
麥餅頓時滿臉通紅:“我會!不過……不過官人這幾匹馬可太好了,我還沒出師,不敢動手。”
蘇油點頭:“沒事兒,你可以把前頭的活給翁翁做了嘛,取蹄鐵總不至於怕取不好。”
麥餅躍躍欲試,扭頭喊:“翁翁,官人讓我卸蹄鐵,成不?!”
老漢看了幾匹馬一眼:“官人抬舉,拿這樣的馬給你練手,可不敢收錢,好好謝過官人!”
“誒!”麥餅興奮極了,跑進鋪子裡拿工具。
“我來幫你!”那名戰士也說道。
馬匹的蹄鐵也不是一次全換,那名戰士和麥餅那皮繩固定馬匹的三條腿,避免踢傷,然後才取剩下那個蹄子上的蹄鐵。
戰士也趁機看過馬蹄,評斷道:“這些都是文人的馬。”
蘇油頓時來了興趣:“這位軍爺說說,你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那戰士說道:“因為四蹄蹄鐵更換的時間差不多,磨損也差不多,相較起來,右前蹄比其餘三蹄磨損較大。”
蘇油沒明白這事兒跟文武有什麼關係,王寀接口道:“我明白了,文官的馬匹步子輕,走的慢,四個蹄子磨損差不多,右前蹄磨損更厲害,是馬匹用蹄子刨地磨的。”
“要是武人的馬,那就經常奔馳,後蹄用力比前蹄用力更大,因此應該是後蹄磨損較大才是。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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