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五心理疏導
趙煦對宮裡的飯菜很不喜歡,寧願去理工學院跟大家一起吃大鍋飯,因此請求太皇太後,朝會之後直接就背起書包去理工學院,在那裡吃午飯,然後開始學習。
皇家到現在還是兩頓飯,高滔滔心疼孫兒,於是同意了。
因此每日散朝之後,由蘇油護送趙煦前往理工學院的路上,就是這對名義上的師生難得的交流時光。
趙煦才十歲,朝堂上成年人的思想裡邊那些複雜的是非觀念,容易造成小孩子的思維混亂,因此蘇油在路上要給趙煦引導梳理。
比如蘇油以幫助遼國為手段行打擊遼國之事,在小孩子的眼中,哪怕目的是正確的,也未免不夠光明正大,堪稱陰險。
這會影響到小孩子的三觀。
因此蘇油需要給趙煦心理建設。
好在小趙煦有一個偶像,就是他的父親。
於是蘇油就從遼國對大宋的威脅開始講起,從君子館之敗講到澶淵之盟;從歲幣的恥辱講到遼國在西夏亂起時厚顏無恥的背盟;從遼國侵犯大宋疆土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止,到先帝設立元豐庫的根本目的;最後講了一個不是笑話的笑話,就是趙頊曾在大臣送上的奏章裡看到“歲賜”二字,然後憤怒地用朱筆打了個大叉,在邊上寫下“賜你媽的賜”。
趙煦不禁啼笑皆非,父親在他的心目中是那麼的高大上,皇祖母一直對自己嚴格要求,處處要符合君王儀範,不料自家老爹的舉動,顛覆了這個認知。
之後蘇油又講了宋遼兩國的軍力對比,遼國騎軍非常強大,皇帝和皇後能夠直接控製的騎兵,就高達五十多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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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全體附從部族軍,那能夠達到百萬之多。
因此要對付遼國,大宋很艱難,必須以自己的強項作為武器,來與之對抗。
其實宋遼之間,在多年前就已經開始了戰爭,不過是一場沒有硝煙血火的戰爭。
這場戰爭以宋遼在獐鹿二島開榷市以來,就已經開始了。
戰爭的目的,就是通過種種手段,刺探與控製遼國經濟、政局、國策;不斷拉攏、分化、瓦解;不斷扶持其反對勢力,並使他們壯大。
總之就是用最小的代價,讓遼國遭到最大的損失,讓自己的敵人越來越少,讓敵人的敵人越來越多。
因此每一次看似無恥的舉動,或者就能夠在以後挽救成百上千大宋將士的生命,而遼國每衰弱一點,大宋今後付出的代價就會減少一點。
最後講了保守機密,低調行事的重要性,大宋如今已經開始在河北部署,逐漸打造出堅固的堡壘和城市,構成縱深防禦網。
同時部署在登州的北洋水師,可以在戰事初起的時候隔斷遼東水係,斷絕遼人大軍的歸路。
但是要收複幽雲十六州,徹底控製太行山-燕山-遼中京-錦州一線,前期還要做的工作有很多。
大宋要的不是一片糜爛難治之區,要的不是兵出遼東耀武而還,要的不是長期你來我往的爭奪。
而是一舉奠定大局,獲取全勝,之後要安穩統治,利益全收。
因此那些看似不光彩的手段,在這麼一盤大棋之前,有另一個高大上的名稱——謀略。
當然在關於“敵人”這個概念上,又是非常複雜的,比如要將其統治階層與下層民眾區分開來看待,比如國內矛盾和國際競爭這兩種矛盾的本質性區彆,比如可調和性與不可調和性,比如敵我關係的成因,曆史和演變,比如敵人內部矛盾的分析與利用,在敵人中區分出親我派,中立派,頑固派,又是另一篇絕大的文章了。
趙煦是君王,蘇油對君王的要求其實就隻有一點,就是保持人性中的一丟丟善。
讓這個國家能夠基本滿足最大多數人的發展需要,讓國人能夠有機會享受自己創造的成果,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兼顧弱者,在此過程中推進自身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發展進步,並且影響到周邊,在蘇油心裡,就已經是最好的君王了。
蘇油不指望趙煦長大後能對自己感恩,蘇油本身對權力也沒有一點渴望,有一天趙煦想要收回他的權力,他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
因為在趙煦長大之前,大宋的封建地主階層,已經在利益驅使下完成了向另一個階層的轉變,曆史大趨勢已經形成,遊牧民族騎射優勢已經被抵消,自己的曆史使命已經完成。
而趙煦,會成為新階層的代言人。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應該轉變為一個象牙塔裡的教師,或者一個發電機前的研究員,要不就是絮絮叨叨要求趙煦關注底層生活水平,關注高層道德水平,大聲疾呼提升國民基本生活底線的報社特約通訊員。
他相信今後的華夏曆史上,一樣會充斥著無數的陰謀,叛亂,逆流,但是大勢已經底定,曆史已經偏移了其頑固的軌跡,因此那些陰謀與逆流,最終都會淹沒在滾滾洪流當中。
能夠讓皇室意識到,應該永遠為大多數人服務,與大多數人站在一起,就是他對仁宗神宗最大的回報。
如果趙宋皇室的後代不願意這樣選擇,那也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我教不會你們做人,華夏改變之後的曆史,總會教你們做人。
其實蘇油也有些過度惡意的揣度趙煦了,至少在小趙煦的心裡,蘇油已經是一個介於父親與師長之間的角色。
扁罐和漏勺,也更加類似兄弟、同學和玩伴。
還有國夫人,每次見到自己就要望聞問切,自己鍛煉的時候有沒有偷懶,根本瞞不過她。
司徒一家子對自己的態度,與大宋所有人對自己的態度都不一樣,趙煦很珍惜以前在蘇家莊子上的時光,和現在在理工學院裡的時光。
快到理工學院的時候,蘇油從包裡翻出一本彩色畫冊來:“這是臣根據扁罐、椅子和二十一節度他們的寫生草稿,讓張駙馬與李公麟繪製的《海錯寫生圖》。”
“這些的確是閒書,但是閒書也能夠增廣陛下的見聞,也是有些好處的。”
“不過陛下隻能將之存放在學院,平日裡就在這裡看,彆帶回宮裡惹夫子們閒話。”
趙煦將圖冊打開,裡邊都是大海裡邊各種形狀稀奇古怪的貝類、甲殼類、魚類、哺乳類。
其中關於大藍鯨的圖畫,旁邊還有一艘小船,船上有幾個驚慌失措的水手,可以通過人和鯨的比例,看出那條大鯨魚到底有多大。
趙煦將圖冊放進自己的包包:“謝謝司徒。”
蘇油說道:“關於實習的事情,我會再勸勸太後,了解機械運作其實是次要的,陛下還應該了解的,是這種新型的生產方式下,從管理者到底層勞工的真實生活,接觸他們的喜怒哀樂,了解他們的矛盾訴求,今後在奏章上,他們在陛下心裡,才會變成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些數字文字。”
“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如果太皇太後出於安全考慮,拒絕了臣的建議,希望陛下就好好聽從,我們將實習課往後排一排,等陛下大些再說,或者安排彆的就是了。”
趙煦還給蘇油出主意:“八公說過蘇家莊子後邊有幾棟樓戒備森嚴,那裡安全肯定沒有問題。”
蘇油笑道:“但是那裡的都是科研技術人員,如陳學士和二十一節度那種,那樣的人陛下見得還少嗎?”
“先去上課吧,我再想想辦法。”
趙煦點了點頭,下車去了。
蘇油想了想,對張麒說道:“小七哥,去都亭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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