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四峰島
扁罐和椅子如今經過陳昭明、蘇小妹、石富、蘇油、石薇等人的努力培養,已經具備了一肚子的學問。
後世十八世紀的西方有一個職業比較符合他們現在的狀態——博物學家。
現在的他們,已經具備了“博物學家”的雛形。
航海是個大工程,名義上,左旋螺號的船長是趙孝奕,但是其實是扁罐。
宣布任務之後,扁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船上的各種差事進行明確的分工,訂立工種,然後分派輪班任務,建立緊急條製,讓本來井井有條的船務變得更加合理,不但井井有條,船員們還有了很多空閒的時間。
這些時間裡,扁罐安排了學習任務,早上有體鍛,然後理工學院背景的船員,包括他自己,要向水手學習實務操作,比如上桅,修帆,瞭望,係纜,掌舵。
甚至還有捕魚,清洗甲板……
而水手們,這要跟學員學習識字、數學,測量,航海記錄,旗語,燈語等一係列比較複雜的船務,還包括了器械保養,操炮,操銃,甚至鍋爐機床維護維修等一係列的技術。
晚上還有無數的遊戲,比如象棋、五子棋、跳棋,最受水手歡迎的,當然是撲克牌……
長期不上岸,會讓人的心理出問題,但是在趙大忽悠的洗腦和扁罐童鞋的周密安排下,船員們過得異常充實。
人在空虛是心理才會出毛病。
左旋螺號是理工試驗船,船上配備了各種觀測設備,各種資料,甚至還有一樣最新式的東西——航海鐘。
這是趙宗佑委托石富定製的。
在航海鐘上,因為蘇油的知識盲區,導致走了小小的彎路。
最早的航海鐘設計得比較大,因為通過汴京大鐘樓的設計,大家都認為,鐘的個體越大,帶來的誤差越小,也就是說,越精準。
為了抵禦海浪的波動對鐘擺的影響,趙宗佑和石富在鐘擺控製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直到元豐三年趙頊準備在大朝會裝逼,要求石富設計能夠彰顯大宋富麗堂皇,能夠擺放在紫宸殿的座鐘,以及軍方提出可隨軍攜帶的時鐘的需求後,鐘表小型化的設計工作才算是提上了日程。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石富又逐漸給小鐘加上了遊絲,陀飛輪,芝麻鏈等一係列特殊裝置,擺脫了鐘擺的束縛。
最後得到的小鐘,如宣房口泄洪用到的那一座,精準程度已經能夠達到三天誤差一秒。
之後那種鐘被趙宗佑搬上了海船,發現竟然比航海大鐘精準得多。
研究其原理,原來高頻往複的陀飛輪結構,其穩定性遠超傳統鐘擺,即便在海浪中也可以保持精準!
這一發現給石富徹底打開了思路,既然在海上都能保持精準,那在馬背上呢?在人身上呢?
鐘表還可以繼續變小!
不過這些是另一個課題了,現在左旋螺上的這口航海鐘,安裝在陀螺儀上,能夠提供精準的時間指示。
航海之所以需要時鐘,主要是可以用於計算船隻所在的經度。
緯度很簡單,六分儀對準北極星,得到的夾角就是。
經度就比較麻煩了。
鐘表出來之前,需要星圖,使用月相觀測,也就是天鐘法,來確定經度。
有了時鐘之後,則可以通過時差計算經度,這就是後世常用的時鐘法。
在這次航海中,扁罐和椅子就要使用兩種測量方法,每天在航海圖上標示自己的經緯度,確定船隻經過的航線。
時鐘法的弊病就是累積誤差,月相天鐘法的弊病就是測量誤差。
船上的理工狗們還要經常進行學科討論,開諸葛亮會,研究觀測和計算的改進方案,解決實際問題。
因此這條船上的生活不但不枯燥,還真有點“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海上學院”的味道。
扁罐繼承了父親的謹慎,對氣象觀測非常重視,一到陰霾天氣,鍋爐就要點火,保持爐壓。
一旦出現風暴雷雨的前兆,立即落帆啟動鍋爐,朝東南方向逃竄,以避開風暴和巨浪的侵襲。
這一招很慫,但是非常有效,左旋螺號的優勢就是這個。
幾次下來,龍海生等人對趙船長的能耐佩服得五體投地。
船底下,在日本外海被當地人稱為“黑潮”的暖流,讓順風順水的左旋螺號飛快地向東北方向航行,不過在經過北緯四十度區域的時候,黑潮與另一股北下的冷水中和之後,方向改向了正東,洋流速度變得緩慢了下來。
為了獲得更高的航速,扁罐將船隻繼續向東北方向航行了數日,以期利用強勁的西風。
不過氣候變得比出發時寒冷了一些,明明是夏天,船員們全都穿回了春衣,夜晚還要加一件絨衣。
扁罐和椅子站在船頭,扁罐看著理工學院的哥哥們將裝有溫度計鐵網兜放到海水當中,對椅子說道:“不能再往北了,風太大。”
就在這時,桅杆頂部瞭望哨上,三娘子的兒子,此次航海的二副龍午興奮地揮著手:“陸地——前麵有陸地——”
元豐七年五月二十日,在航行近一月零十八天後,左旋螺號發現了一處無人島嶼。
準確地說,是群島。
在第一座島嶼上,理工小組發現了四座高聳的火山。
航海日誌裡,扁罐將之命名為“四峰群島”。
這裡完全是一派史前世界的景象,很多島嶼,整座島就是一座火山,島上沒有樹木,隻有底部的青草和上部的雪峰。
島上的居民是海鳥和海豹,在懸崖和礁石上密密麻麻,見到從左旋螺號放下來的科考小艇也毫不害怕。
大海豹們還抬起胖胖的頭顱,好奇地打量著從未見過的兩足獸們。
龍海生對船頭身著抱肚板甲,頭戴鋼盔,手持神機銃的扁罐慫恿道:“少爺,來一銃?”
扁罐笑道:“倒是不用了,不過地方可以記錄下來,看——”
幾頭巨大的鯨魚,從水麵下拱起背脊,將呼吸孔露出來,向天空中噴射出高高的水柱,完成了一次呼吸之後,又再次沉了下去。
龍海生笑道:“隻可惜咱們不是捕鯨船,要不然啊,這利市可發大了!”
扁罐說道:“海生哥你不知道嗎?發現島嶼也是可以換錢的,杭州市舶司出資收購!”
龍海生劃著長槳“切”了一聲:“四通那幫奸商,一份最有價值的航海圖才給一百貫,那裡及得上自家發現一個鯨場,常年不斷的來財?”
喂!扁罐童鞋大為不忿,指著和尚罵禿驢不好吧?!
又聽龍海生接著說道:“不過沒用,就是船長不賣,大副二副卻也不忌憚,遲早都是人家四通和市舶司的,還不如早賣早得錢,這鯨場啊,留不在手裡的!”
小船劃進一個灣子,龍海生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少爺少爺!好東西啊!”
海灣裡突出的礁石上,停滿了成群的小動物,那是成百上千的海獺群。
龍海生激動得臉都紅了:“這是最上等的皮子!一隻獺皮帽子,在高麗遼國能換一匹好馬的!我得天啦這裡有多少……這是,這是錢窩啊……”
扁罐卻打了個寒噤:“不行,我們走錯路了!”
“啊?啥意思?”海生有些懵逼,之前不是你一直信心滿滿要利用西風嗎?
扁罐說道:“海生哥你沒發現嗎?現在風越來越大,霧越來越多,海水已經變得太涼……我們得改向東南航行了。”
海生明顯舍不得這一灣子的錢:“少爺,好不容易來到島子,要不我們沿著島子繼續朝東北摸過去?這些海圖賣給四通,可都是錢啊!”
扁罐說道:“這一灣子的海獺也就兩千不到,遼國馬如今五貫一匹。就算全做成皮筒子,也超不過萬貫,在汴京城都換不到一套宅院……”
“嗨!”海生這才反應過來:“跟你們汴京城的小少爺就說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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