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交涉
“你扣押了我三名從人!”
“嗬嗬嗬……你那三名從人,在雄州馬市試探軍情,證據確鑿,兩國既然是兄弟之邦,為何貴國會派遣間諜?要說挑釁,也是從你們開頭吧?”
耶律慎思手下一名書辦模樣的幕僚拱手道:“竇太守,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要怎樣?”
竇舜卿說道:“一個月前,貴國白溝館抓捕了我三位越境打柴的州民,根據兩國協定,宋人在邊境有事,遼人抓獲,當移送宋國處置。”
“我移檄相取,白溝館守臣不理不睬,遷延至今,卻如何說?”
那名幕僚說道:“竇公,幾個邊民,那是小事,交接絹鈔可是兩國大事,豈可因小失大?”
竇舜卿懶洋洋地說道:“你說得在理,無奈老夫年邁昏庸,一事未了,也實在打不起精神來料理它事啊……”
耶律慎思狠狠地瞪了竇舜卿一眼,轉頭對幕僚低語了幾句,幕僚點頭,也低聲跟耶律慎思彙報了幾句。
耶律慎思說道:“既然如此,我這便命白溝館那邊放人,太守也釋放我方三名從人如何?”
竇舜卿笑了:“你看,原來貴使來得也不是毫無用處,老夫這扯了一個月的皮,也當不了貴使一句話。我三位州民出現在城下之日,便是貴使三名從人出現在廳下之時。”
那位幕僚拱手道:“那太守,我們可否先商談一下絹鈔交接……”
卻見竇舜卿理都不理,自顧自閉目養神了起來。
一邊遼人都是滿麵怒容,卻也不敢發作。
過了一陣,耶律慎思有些表情忸怩,不安地扭動起身子,給幕僚示意,幕僚湊過耳朵,聽耶律慎思低語了幾句。
幕僚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看向閉目養神的竇舜卿,又看向一邊昂首挺胸的小將,最後看向一身厚綢襖子的大胖商賈,對他拱手:“這位兄台,敢問……盥洗之所在哪兒?”
薛通小眼睛眨巴著:“呃……不瞞官人,小的也是第一次進雄州州衙,這個……真不知道。”
那幕僚看了看已經憋得臉紅的耶律慎思,又看了看對麵三人:“呃……這位小將軍,敢問你知道嗎?”
小將還是昂首挺胸,就如同木雕一般,根本不搭理。
幕僚無奈,見耶律慎思已經快不行了,隻好再次拱手:“太守……”
竇舜卿還是閉著眼睛,隻將手一抬,那名小將才好像活了過來一般:“跟我來吧。”
薛通趕緊說道:“我也去我也去,憋得都快不行了……”
小將帶著兩人來到淨所,薛通手腳賊快,搶先一把就解開褲帶擺好了姿勢,才好像剛剛想起滿麵怒容的耶律慎思,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住了,人有三急,要不……貴使咱……一起來?”
耶律慎思閉上眼睛,痛苦地搖了搖頭。
薛通說道:“那小人就鬥膽有擾貴聽……哎喲忍不住了……”
撒尿的聲音一起,耶律慎思臉色不由得大變,再也堅持不了,手忙腳亂地撩袍解帶。
隨著兩道水柱落入淨桶的聲音一起響起,耶律慎思的表情才放鬆了下來。
那討厭的商賈還在自己旁邊絮叨:“你看,我就說貴使真不用跟我客氣的……”
這一刻耶律慎思隻恨不得轉身就走,甚至希望有一條地縫立刻鑽下去,無奈……胯下奔流的水柱它不允許。
這該死的尷尬好像持續了好久,好久,那該死的商賈卻早早就完事兒了,甚至還在一邊饒有興趣的觀摩。
耶律慎思感覺自己遭到了最大的羞辱,卻毫無辦法,那猥瑣的胖子見自己快要完事兒了,還殷勤地提醒自己擦手!
三人回到都廳,耶律慎思重新坐下,正要開口說話,卻見到對麵胖子投來的猥瑣笑意,不由得臉上一紅,說話也就沒有了氣勢:“竇太守,總這樣等下去,也不對吧?”
竇舜卿睜開眼睛:“貴使很忙嗎?”
耶律慎思終於拱手:“主上等待今年新引發的絹鈔,此乃大事,多留在貴國一刻,便多一分不安穩,這又是何必呢?”
這時候,通判過來,對竇舜卿拱手:“太守,三位州民已經進城了。”
竇舜卿問道:“可受了傷害?”
通判搖頭:“除了受到一些驚嚇,彆的倒是沒有什麼。”
竇舜卿這才扭頭對小將說道:“伯佑,將遼使的三名從人帶上來吧。”
三位從人被帶了上來,竇舜卿還虎著臉教訓:“以後進了雄州城,不該打聽的少打聽,雄州城如今明樁暗哨多了去了,不要給我們增加麻煩。”
耶律慎思表示不滿:“太守這是與鄰為壑嗎?”
竇舜卿反問道:“北院樞密這是教我竇舜卿如何在雄州做事嗎?”
耶律慎思想要反駁,還是忍下了這口氣:“這些無謂之爭太無聊了,太守,還是交接絹鈔吧……”
竇舜卿笑道:“這話才是正理,走吧,在這裡交接可不行,朝廷規製,需要我軍押送至白溝驛外。”
一行人走出州衙,儘皆上馬,薛通摸出一個勺子吹響,遠處行來一隊藍衣馬軍。
薛通一夾馬腹:“走吧,出城。”
耶律慎思一直以為此人是個幕府請客之流,這時候才感覺不對:“請問你是……”
薛通笑道:“我就一商賈,不勞貴人過問。四通物流河北諸路經理,薛通。”
耶律慎思又看著那一隊騎軍,不是大宋正軍服色:“那他們是……”
薛通不以為意:“他們是四通物流雇傭來負責保安的趟子,以前大宋西南跑馬幫的夷人。”
耶律慎思不再說話,等到車輛抵達白溝邊,耶律慎思將鈔箱打開一一驗過,這才冷笑著對竇舜卿拱手:“太守,如今京東路在我轄下,今後可要多所往來。”
他身邊的幕僚也拱手:“還請太守看儘城防,彆又出現城門鐵鎖被盜的事情。還有,聽說河北盜匪刺客橫行,太守要多保重啊。”
竇舜卿不以為意:“雄州城新建了四門,鐵鎖早就換了,舊鎖都扔在校場,給兒郎們打熬筋骨用,前幾天倒是的確少了一個,看來是你遣人取走了。”
“一個廢舊門鎖值當什麼,就怕你那下人拿這個欺哄與你,讓你當做了不得的大功呢。”
那幕僚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對了,鑰匙不知道收到沒收到?”
“什麼意思?”
竇舜卿拱手道:“遼國南院樞密僉書,掌機宜事蕭惟信造訪雄州,既然不露行藏,舜卿也不好揭破。隻有將那把舊城門鎖的鑰匙作為見麵禮,送給僉書,就在你第二房寵妾的妝奩裡,還請僉書笑納。”
蕭惟信頓時臉色大變。
竇舜卿順手從鈔箱裡抽出一張絹鈔:“這個就作為我三位州民受驚的賠償了,幾位快上船吧,告辭。”
說完打馬而去,隻有薛通還嬉皮笑臉地多交代了一句:“二位,小的如今還是四通商號的業務代表,以後常駐雄州,獐子島,鹿島三地,這生意場上的來往,就請多照顧了。”
回程的路上,那員小將還興奮異常,對竇舜卿說道:“竇公真是虎膽!上一次這麼揚眉吐氣,還是跟著少保入蕭禧大營那次!”
薛通這才想起來:“對喲,那一次,你和孫乾臣為國公左膀右臂,深入遼營。當年國公年方弱冠,而你們倆一個不過十四,一個不過十五,哈哈哈,可比關羽單刀赴會厲害多了!”
小將正是當年雄州經略副使王光祖之子王襄,如今十二年過去,已經在他爹老戰友周永清的調教下,成為鎮守雄州的得力乾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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