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司天監
交趾郡王李乾德上表言,已經從皇家理工學院畢業,不願意空食陛下俸祿,願意參加鎖廳試,或者皇帝彆給一道差遣,好為皇宋效力。
另外交趾籍的士人陶宗元、梁用津、阮文倍,已經通過考舉,正在等待進士試。
因為道路過於遙遠,攜帶的行李路費不足,想請他們住到自己王府,照顧衣食,方便學習。
趙頊這一回展現出了大氣,竟然同意了,還賞賜李乾德銀五百兩,命他給交趾籍士人添置衣裝,書籍。
同時同意李乾德所請,鼓勵李乾德考試,還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就算是考不中也沒關係,跟陳昭明多學習幾年,有的是職務安排。
錢塘錢家現在的路子,就是交趾李家今後的路子。
判司天監、皇家理工學院陳昭明進奏,司天監天文儀器巨型窺天鏡,已經修複完畢,蘇軼、王彥弼製作的古器陽燧,已然完工,可以取火了。
這是一件大禮器,《周禮·秋官》中曾記載:“有烜人掌以天燧,取火於日。”還有“左佩陽燧,右佩木燧。”的記錄,說明那時已經有了負責以陽燧取火的官員。
《周禮·疏》中解釋:“以其日者太陽之精,取火於日,故名陽燧;取火於木,為木燧者也。”
古人很講究,製作陽燧需要在端午節合五金為器。
大宋承火德,如果能恢複這項禮儀,宮中元日都是用棗木取火,算是古代周禮的遺存。
如果能夠恢複陽燧取火的古禮,那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尤其這個物件,乃是大宋兩個十來歲的孩子弄出來的,這就更是大宋文德天應的證明,大大的祥瑞。
因為這個,趙頊特地將驗收禮樂的日程都推後了一天,點了蘇頌、蘇油、石薇、陳昭明、小妹、舒國長公主隨侍,自己帶著向皇後,朱嬪,視察司天監。
除了氣候有些不太對以外,這是伴遊的格局,也是近日祥瑞頻出,又都跟蘇油有些關係,趙頊心情大好,才賞了這份恩典。
朝臣如王珪蔡確都眼紅壞了,蔡京還拐彎抹角向蘇油打聽能不能帶上他,被聽不下去的晁補之拖走了。
但是蘇油現在忙得一個頭兩個大,真是沒什麼閒情逸致,要不是給扁罐這闖禍的家夥擦屁股,蘇油都有心拒絕了。
元豐改製,是趙頊登基以來一次親手抓的大舉措,相當於趙頊的獨立政治宣言,重要性比王安石變法還要重要。
按道理來說,反對的聲音會極大,但是被蘇油在幕後保駕護航,以更大更堂堂正正的聲音,壓製的朝堂上發不出一點聲息。
而且這種壓製是全方位的,直接從禮樂、天相、曆史、文明開始,一步步延伸到文化、官製、軍製、法製、社會輿論……將大義牢牢的抓在了手裡。
相比王安石被逼得沒有辦法,隻有從司農寺發布法令開始推行新法,趙頊的做法,可以說是華夏君主所能夠做到的最正統的程序正確,無可挑剔。
元豐改製之後,司天監也要改名字了,叫太史局。
隨著各種新學說,新型觀測儀器漸漸占據主流,司天監最近幾年,從曆法,曆史紀年天文考算,再到時鐘,到日心說的理論,可謂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蘇油提請的通過民間征召和考試錄用選拔司天監官員的做法,讓大宋得到了無數數學,天文,曆法的人才。
除此之外,資料檔案館的建立,打破了司天監恩蔭補授那些人對天文資料的把控,再加上定期的磨勘、技能評定、論文審核、任務績效等方法,讓司天監官吏的技術水平發生了質的飛躍。
如今司天監的主要職能,包括觀測天文、研製天文儀器、編造和修正曆法、測繪地圖、預測洪水、研究數學、推演天文。
如今的幾個大課題,還包括推算以往曾經發生的日月食,五大行星運行軌跡推算,確定準確的曆史編年,鐘表的小型化等。
陳昭明非常重視數學理論研究,如今的司天監,已經摸到了後世大學數學的門檻,開立了極限,微積分,空間解析幾何,級數等專項研究小組。
而陳昭明和蘇小妹自己,已經開始探索矩陣了。
在東漢前期成書的《九章算術》中,用分離係數法表示線性方程組,得到了其增廣矩陣,作為解決線性方程的工具的思想,已經有前人做了論述。
在消元過程中,使用的把某行乘以某一非零實數、從某行中減去另一行等運算技巧,其實已經相當於矩陣的初等變換。
但那時並沒有後世所理解的矩陣概念,雖然它與後世的矩陣形式上相同,但在當時,隻是作為線性方程組的標準表示與處理方式。
在對行列式進行係統理論的研究之後,小妹為了解決光學上焦點計算問題,首先引入了行列式論。
其後將行列式作為解線性方程組的工具,和陳昭明一起,研究通過一組五束入射光,照射到球麵上,通過反射定律確定焦點和球麵半徑的線性方程組,研究證明了方程組的係數與方程組解的存在性與唯一性關係。
這其實就是蘇油穿越之前,高等數學中著名的克萊姆法則。逐漸發展出了初級矩陣理論。
正是因為這個理論的重要性,才讓陳昭明欣喜若狂地上報了陽燧製作成功的奏章。
不過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指望趙頊能搞懂這個,那純屬想多了,趙頊看到的,是這件東西裡邊所蘊含的巨大政治意義。
司天監在城北,蘇頌、蘇油和陳昭明早早就在門口迎候,小妹和石薇則在裡麵都廳靜坐,等待迎候女眷。
皇帝視察是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況且趙頊還跟抽風了一般,竟然帶了皇後和妃嬪,要是換在仁宗時期,早都被噴得狗血淋頭了。
可是到了如今,除了王安禮表示反對以外,朝堂上安安靜靜,泡都沒有冒一個。
今日的司天監,趙頊要視察的地方已經被戒嚴,監內的工作人員各自都關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得隨意外出,幾處院門,都有虎視眈眈的新軍守衛。
辰正時分,趙頊的車駕到了。
蘇頌帶領蘇油和陳昭明上前:“臣等,恭迎禦駕。”
趙頊興致很高,看著司天監兩進大院子門口,被參天古柏樹掩映著的大橫匾上“參天悟運”四個大字:“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司天監。原來門口的牌匾,乃太祖手跡。對了,苗氏後人,可還在司天監?”
蘇油心中暗自腹誹,老子就不想來司天監,皇帝剛下車就是這麼敏感的話題,扁罐這家夥實在是太坑爹了。
蘇頌也是熟知六朝典故的人,心裡也噗通亂跳。
倒是陳昭明神色坦然:“皇宋第一任司天監正苗昌裔的後人倒是沒在了,不過苗訓的曾孫苗可,如今正在司天監學習。”
趙頊看著麵如土色的蘇頌和蘇油,不由得好笑:“做學問還是要如景潤這般純粹才好,入了官場,學問就不好做了……”
蘇頌和蘇油都連連稱是,恭恭敬敬地將趙頊請進司天監內。
這裡頭信息量太大了。
北宋司天監裡有幾個世家,一為苗家,一為周家。
很多人知道唐代的徐茂公,明代劉伯溫,卻不知道宋代也有一個類似的人物——苗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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