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二章講解
應該說趙頊在王安石時代,王安石給與了他清楚的認識,對軍製也動過幾刀。
可是王安石去後,蘇油,章惇,王韶幾人打了一堆大漲聲威的勝仗以後,趙頊就有些飄了。
真的以為安石相公的軍製改革已經卓見成效,軍事力量上已經能夠大殺四方。
結果蘇油一瓢冷水,澆得趙頊滿臉鐵青:“國朝輕其名位,厚其俸祿,他們就是這樣報國愛君的?!真當朕不敢行軍法五十四斬?!”
蘇油繼續說道:“陛下,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教而不誅,則奸民不懲。”
“孫武斬吳王妃前,亦曾三令五申。”
“國朝軍製之所以敗壞成這樣,監督不利,教令不明,用人不當,是主要原因。”
“這是百年積弊,但我們已經看到了問題,那便慢慢糾轉便是。”
“臣與安石相公不合之處甚多,其中一條,便是臣認為治政需要持續不斷,持之以恒的發力,一點點將失誤糾正過來,而不是一棍子打死一片,或者一口氣吃成一個胖子。”
“須知暴飲暴食,除了浪費食物資源,製造垃圾之外,對身體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趙頊揮手:“現在在說政務,不要老說俏皮話!”
蘇油都無語了,我這話那裡俏皮了?
於是躬身道:“《素問?逆調論》:人有逆氣,不得臥,是陽明新逆也。陽明者,胃脈也。胃者,六腑之海……陽明逆,不得從其道,故不得臥也。《下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
這下輪到趙頊無語了,你這掉書袋跟俏皮話,還不是一個意思?
不由得冷笑道:“你倒真是諫君有術,八公的俏皮話也用得,國夫人的醫書也用得,兩個鐵球都能搞得蔡參政下不來台,我說你這肚子裡邊是開著雜貨鋪?”
“對了告訴你,那個姓薑的江湖術士招認了,乃是忠州紫極觀一火工道人,觀主死後便出來招搖撞騙,哄得當地知州信以為真,薦了上來。”
“如今忠州知州已經落職,薑舒嘛,大理寺判了斬監候。”
最高人民法院親自審理,是因為此罪欺君。
其實要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替趙頊遮掩——皇帝被騙,怎麼都不是好名聲。
蘇油說道:“希望陛下也以此為戒,不要再聽信那些虛妄之詞,偶爾聽聽道家琴曲,沉濾一下心境,放鬆一下身心,倒是可以的。”
趙頊點頭:“王從之的琴技,與張麒家綠箬倒是稱得上並駕齊驅,太後也頗為欣賞。”
王從之是蘇頌推薦給趙頊的。
很多科學家擅長音樂,蘇油是後世就知道的,卻不知道穿越到了宋代,這定理依舊成立。
蘇頌的琴技就相當的高明,還收藏著一把家傳的雷琴。
知亳州的時候,蘇頌認識了一位當地大琴家,太清宮道士王從之。
王從之不但琴彈得好,還善於斫琴。
於是蘇頌離任亳州知府赴任集賢院學士之時,便“挈之入都,引至中太一宮”。
中太一宮等皇家宮觀,經常舉行一些齋醮儀式,必然需要大量音樂人才。
沒想到趙頊聽了,稱其“靜默真介,恭和忠諒,有自得之意,非道流之比。”
擢為中太一宮主。
一曲動君王,王從之也因此獲得了一個“琴王師”的美譽。
趙頊和蘇油之間時常都是如此,每當趙頊惱怒生氣的時候,蘇油便會停止奏事,轉而聊一些閒談,待到趙頊情緒好轉,這才重新說回正事兒。
相比仁宗朝的韓琦,司馬光,包拯之流,趙頊覺得自己的臣工裡邊,老有呂公著,中有王珪,少有蘇油,簡直不要太幸福。
見趙頊臉色好轉,蘇油這才說道:“軍機處諸事草創,不過已然初步開始運轉,到現在也開始有了一些初步成效。”
“皇家軍事學院,出於保密原則,暫時還是設在了鄭州。”
“那裡有嵩陽書院和鄭州兵工廠,作訓教育都比較方便,地勢也隱蔽,目前已經從軍中和各路選拔了三千名學員,作為速成班外第一批正式的新型軍事人才培養。”
“機宜司最近通過流播遷都之議,成功掩蓋了我們在興洛倉建立大型軍事後勤基地的戰略目的。如今那邊的鐵軌卷揚機已經安裝完畢,以沈存中的能力,基地很快就能投入運作。”
“高曹二節度選拔新軍已然完畢,如今已經開始訓練,感義新軍按照全新操典進行訓練,預計六個月內可以成軍。”
“如果時間來得及,還可以繼續編練定國、鎮國二軍,如此一來西路便有一萬新軍外加六百人的炮營,關鍵時刻能夠發揮決定性的作用。”
“關於全局戰略,軍機處也拿出了一個初步方案,臣請陛下有閒暇的時候移步軍機處,由郭都統與陛下講說,再聽取陛下的指示。”
趙頊站起身來:“那現在就去,命合門傳旨。等等……我也換上新軍製服。”
很快狄詠趕到,騏驥院牽出了狼渡馬場最新進貢上來的照夜白,趙頊上馬,被警蹕的衛率簇擁著向軍機處行去。
其實就是出宮門右轉過尚書省就到了,趙頊這是逮著機會就要顯擺自己五尺一寸的神駿坐騎。
白藤珠鞍,銀鑾鈴,錯金銀當盧,白銅馬蹬,將照夜白襯托得更加神駿。
這匹照夜白是西夏種照夜白和天竺寶馬雜交的後代,按照嚴格的譜係選育出來的極品寶馬。
馬肩落地五尺一寸,繼承了母係耳尖相對的特征,鼻腔粗大,骨骼粗壯肌肉發達,蹄子大而有力,馬尾根上翹,這些都是“南海龍馬”的顯著特征。
其實並不是南海馬,而是天竺馬和阿拉伯馬,但是四通商號在關撲了福建廣東十一個海島馬場之後,在上邊大力繁殖這兩種名馬,當地百姓見這兩種馬幾乎比本地馬高出三分之一以上,因而傳言這些馬乃是南海中的神龍上島,與馬匹交合而生。
果然,等到軍機處幾位老將見到這匹照夜白後,都驚得目瞪口呆。
趙頊熟練的甩蹬下馬:“幾位將軍覺得我這馬如何?照夜白今年競馬錦標,可是給我掙下了幾千貫呢。”
蘇油在身後偷偷翻白眼,騏驥院養馬的花費和那套行頭你怎麼不說呢?幾個幾千貫都有了。
眾人自是紛紛捧場。
來到正廳之上,除了牆上的巨大地圖,現在還擺上了一個巨大的沙盤,是大宋西北的地形圖。
趙頊看著牆上的地圖和廳中的沙盤,心裡很滿意:“很好,沒有邊界線。”
雖然沒有邊界線,但是從堡壘和駐軍的顏色,就能看出還是存在一個實際控製線。
看著天都蕭關以北的西夏控製地區,被西夏和遼國包夾的河外突出部麟府三州,北方被黃河肆虐得痛苦不堪的大名府到雄州一線,以及對方密密麻麻的軍力部署,趙頊終於有了些清醒:“郭逵,講講吧。”
“是!”郭逵從禮服胸袋裡抽出一支金屬筆,扯開來竟然是一根指揮棒,“陛下……”
“等會兒!”趙頊伸手:“你手上那是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這是一支金屬鉛筆,可以上鉛筆芯那種,然後還能拉開作為指揮棒,趙頊對蘇油說道:“軍機處的新花樣還真多。”
蘇油笑道:“一切都是為了效率。”
趙頊將指揮棒交給郭逵:“繼續吧。”
結合著牆上的大地圖,諸國之間分明的態勢,第一次完美地展現在趙頊的眼前。
就聽郭逵說道:“根據機宜司收集的情報和樞密院的曆年章奏,三司的統計數據,還有中書的征發記錄,軍機處通過最新的統計方法,概算出了我大宋的實際兵力。”
“根據少保的意見,我們將這些兵力分為了可戰,可訓和無效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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