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章熱鬨
條陳擬好已是下午,陳昭明和蘇轍也在看書寫字,三個人在小院裡呆了一下午,竟然鴉雀無聲不交一語。
差不多又是五千字寫完,蘇油擱下筆,抓起桌上那對兒從小陪自己到大的核桃,盤玩著走出書房。
剛剛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忘記了天井裡邊倆娃,出門後才發現兩雙冰鞋丟在天井邊,人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信步走出大院,才發現倆孩子正纏著張二圍打穀場,而且心很大,要將整個操場打穀場搞成一個大溜冰場。
蘇油將倆孩子叫過來:“做事情要講求效率,張二叔造圍子的時候,我們可也不能閒著。”
扁罐跑過來:“爹爹我們做什麼?”
蘇油從在一邊看熱鬨的張二娘子手裡接過漏勺來抱著:“你們的任務是要完成一個小水車,可也自動從流水溝裡邊汲水,用來澆出這個溜冰場來。”
扁罐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西南農書裡水力翻車那種?”
“嘿!”蘇油笑了:“你還翻過爹爹的書?對就是那個,不過提醒你們一點,可以做個簡化版的,能用就行。我看柴房裡有不少燒火的筍殼……”
“謝謝爹爹!”扁罐這方麵腦筋也很靈活,拉著王彥弼跑了。
筍殼,竹棍兒,剁豬草刀,剪刀,細麻繩,兩個娃子就在屋邊的磨盤上擺開了戰場。
隻要要求不太高,這個手工其實簡單,扁罐和王彥弼小腦袋湊在一起,將圓形的車輪改成了六邊形,然後用筍殼做槳葉,帶動綁在車輪上的斜竹筒,不一會一架粗糙的小水車就做好了。
放到水溝上,水車被水流衝得呼呼的。
看著竹筒帶出的水被剖開的竹筒導流到了打穀場上,張二都有些驚訝:“兩位小少爺實在是聰明!”
王彥弼又在竹槽的一頭加上了大筍殼,這下幾乎所有的水都被接住,槽裡的水流一下子大了不少。
“也!”扁罐和王彥弼興奮極了:“成功了!”
漏勺也跟著哥哥興奮地拍巴巴掌:“也也!”
蘇油也非常高興,能夠想到將水車輪架子從圓形改造成六邊形,方便製作,其實在最簡易的方式下,利用等邊三角形最穩定的原理,用麻繩就將水車了造出來,說明倆個孩子其實是動了心思的,也說明平日裡數學基礎打得很牢靠。
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嗬嗬嗬,司馬君實,文相公,以後的史書上,你們可能會被比下去的喔……
第一個做出來,第二個就簡單了,扁罐和王彥弼又做了好幾個,沿著水溝放了一排。
吃飯的時候,扁罐還對溜冰場念念不忘:“這什麼時候才能灌滿啊?”
吃過飯,蘇油找來三根木棍:“剛剛不是關心什麼時候才能灌滿嗎?那我們就來量一量,算一算好了。”
扁罐和王彥弼都很好奇:“怎麼量?”
蘇油去工具房拿出長尺,量出了一米長的繩子,在兩端栓上繩圈,套上木棍然後張開。
張到最大杵在地上,然後將木棍頂端交叉,讓王彥弼扶著,用繩子紮好。
扁罐大概看出點什麼來了:“爹爹是要做大圓規?”
蘇油笑道:“正是!”
接下來讓倆孩子掰住底部繃緊繩子,用第三根木棍綁在兩根木棍上,就利用三角形穩定的原理,做成了一個兩腳間距為一米的腳規。
有了這個,就可以一邊走路一邊翻轉,是計算土地麵積的“神器”。
這個也好玩,打穀場是矩形,這就可以計算麵積,再計算體積了。
這個涉及到動手,測量,計算,倆孩子非常感興趣。
蘇油畫了一個示意圖,啟發孩子們自行學會了計算體積,之後就打發他們測量去了。
等到測量回來,蘇油已經騰出了自己的一個書箱:“這個貢獻出來給你們做量具,用它去接水,記錄下接水的時間,是不是就可以算出一架水車一分鐘能汲多少水?”
“乘以水車數量,是不是就得到了每分鐘水車能夠為冰場提供多少水?”
“我們以冰麵厚度五厘米計算,就可以算出這個大溜冰場一共需要多少水量,再除以每分鐘水車們的汲水量,是不是就能夠計算出這個溜冰場建成需要的時間?”
這是一道關於乘除的計算題,扁罐和王彥弼平日裡算得多了,但是正經實際應用,算是第一次。
學以致用,興致勃勃,兩個孩子抬著小書箱去了。
折騰了好久,才算出來大概八個小時就能將操場變成溜冰場。
蘇油檢查了他們的計算結果,笑道:“這個測量的誤差其實很大的,但是再大也大不過半天天去,所以明天早上,大致冰場就可以建成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扁罐和王彥弼推開門:“哇——”
一個大溜冰場已經建成了。
蘇油走出大門:“你們做得非常不錯,隻有幾個小細節沒注意到。”
“水溝裡邊是暖水,如果一直灌溉進去,水車附近的水溫下不來,這冰場就會結不出來。”
“還有整個操場都被占據之後,人們如何行走?因此還要在冰場的四周鋪上麻袋,方便行走。”
扁罐見到這些東西都已經設置好了:“那昨晚是誰幫我們做的?”
蘇油說道:“或許是你們熱愛學習和探索的行為感動了神仙,他們半夜來幫你們倆?”
扁罐摟住爹爹:“爹爹騙人,肯定是你半夜起來偷偷做的對不對?謝謝爹爹。”
蘇油不禁哀歎:“扁罐你理工的屬性太強了,以後文科怕是會出問題……”
不過規矩是規矩,晨練還是要練的,尤其是張二這天殺的,說什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最是磨練意誌的時候。
蘇油希望通過溜冰場的功勞換取扁罐寬宏大量的企圖,還是落空了。
吃過早飯,娃子們在溜冰場上玩開了,溜冰鞋現在隻有兩個孩子有,但是蘇油用竹椅子搞出了幾個冰鏵犁,還有莊子上有車床,車木頭陀螺那是輕鬆愉快。
陀螺底部敲上圓頭釘子,放到冰上用皮繩抽,那也不是一般的好玩。
這個管夠,蘇油還找來油彩讓娃子們自己給自己的陀螺上色,一抽起來顏色就混到了一起,也算是一個神奇的體驗。
娃子們在冰上瘋,男人們在忙著清塘,趕豬,女人們在忙著熏魚,曬魚。
進入了冬月,為新年準備的的事情就多了,蘇家莊子上豬多,殺年豬也是大事,宜早不宜晚。
莊子上大黑豬肥,有的家庭窮日子過怕了,養了豬舍不得殺,結果翻過年後那豬長到三百多斤。
最後家裡沒有吃成,被知縣拿三十貫錢買走,當做祥瑞報送到京城去了。
今年可不能再乾那傻事兒,八公大手一揮,語氣裡充滿了暴力冰冷和殘酷:“殺,挨家挨戶殺過去!”
蘇家莊子殺豬不用請外人,莊上的當家漢子們個個手裡都是幾十條人命墊底,殺個豬簡直沒有心理壓力。
於是今天還有件大事情,將八公養的十口肥豬放倒。
大豬們聲嘶力竭的慘叫讓蘇油也沒法繼續寫文章了,乾脆從房子出來一起看熱鬨。
大黑豬被五花大綁擺在條凳上,張二上前抽出腰間的尖刀,在脖子下一點一收,一道血箭就彪了出來,噴到了早有準備的木桶裡。
“好!”蘇油喝彩:“這點紅手藝,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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