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出發
蘇油笑得吭哧吭哧的:“你老兄可也是福建人,當年拿鄧文約這老鄉笑話我,現在可怎麼說?”
章惇手扶腦門:“報應啊……”
“哈哈哈哈……”蘇油終於痛快地笑了出來:“整人那是真厲害,但我就問政績出了啥?就一個手實法,還想在我東南試行,結果還不是給老哥你懟得灰頭土臉?”
章惇說道:“那也不可不防,這次郊祭大典後,推舉你為殿學士,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哈?”蘇油樂了:“我有蘇湖開發大局在手裡,二十萬頃良田打底,整到我頭上,其實是不智之舉。吉甫公不是不聰明,這完全是被權力的欲望蒙蔽了心智。”
章惇笑了:“我也是如此與韓相公說的,陛辭之時還提醒了陛下注意身邊人才凋零的情況,沒想到一轉身他就跳出來應景。哈哈哈哈,何其快哉!”
蘇油拱手:“是,子厚兄大才,所以接下來就有事拜托了。”
章惇嚇得跳了來:“少來!曾子宣和呂望之,被搞得跟你家佃戶似的,你少來編排我,我就是來湖州享福的。”
蘇油賊笑:“可龍裡的佃戶,日子怕是都比他們好過多了。彆鬨說正事兒,一州之地,怎能顯得兄長的才能呢?所以嘛,我打算讓你將杭州事務也一肩膀挑了,接下來我另有大事,交給你們怕是做不好……”
章惇傲氣又起來了:“幫你挑起杭州事務沒問題,不過話先說清楚,什麼叫交給我們做不好,非得你蘇明潤才行?”
蘇油掰著手指頭:“鐘山天文台,皇宋銀行兩浙路經濟規模前景預測,三酸兩堿工業體係,棉花油菜種植,新法織造,絲織和棉紡產業提振,新法捕魚,海洋漁業產業升級,海圖繪製,洋流季風分析,軍工產業部署,槍支彈藥,軍品製造……那要不我們換?”
章惇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走開!不換!先說好,隻幫你再管一個杭州!”
“行!”蘇油起身:“那一會你去找蔡京拿印信,然後他就要全心投入水利司事務了……對了提醒你一條,《潮報》是與民發聲的喉舌,你隻能在《兩浙新報》上以理服人,不能以官府之勢壓人。”
章惇傻了:“喂等下,怎麼說走就走?你要去哪裡?”
蘇油說道:“我啊,剿匪!先還兩浙路百姓一個安定和諧的發展環境!”
……
長興鎮牛頭山麓,兩浙路轉運司神泉監鑄幣廠外,一支在如今宋人看來非常古怪的部隊正在集結。
黒呢褲,灰呢服,紅杠杠,黃銅肩章,帽徽,鋼盔上高高的紅纓。
皮靴,武裝帶,皮質銅按扣的彈藥匣,身後五枚手拋型震天雷。
背上硬皮包,裡邊是毛毯,單兵口糧,側麵是多用工具夾層,背後還有一柄控鶴囤安兩軍傳統的工兵鏟。
身前有兩個炒麵袋,是長長的臘腸形。
隊伍站得筆直,身側是一支兩浙路自行生產的熙寧七年型神機銃,和之前的神機銃最大的區彆就是槍管變成了圓管,重量減了不少,槍管下還多了折疊式三棱刺刀。
真家夥,六個月訓練七十步十發八中老規矩。
上四軍的操典結合新軍新法,被狄詠和王中正練到了極致,現在的兩浙路衣錦新軍,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煥然一新。
蘇油穿著沒有軍銜標誌的軍服,在王中正和狄詠的陪伴下,來到隊伍麵前。
王中正背著手,冷冷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人,似乎在挑剔誰軍容不整,誰軍姿不肅。
狄詠抽出佩刀,正步走到隊列前,舞出一個標準動作:“全體都有,立正,敬禮!”
所有軍人昂首挺胸,左手控槍,右手平舉捶胸,發出一聲整齊的悶響。
狄詠原地轉身,將佩刀正立胸前,然後一個斜撇:“衣錦新軍,應到一千一百人,實到一千一百人,集合完畢,請少保訓話!”
“稍息!”蘇油同樣敬了一個標準的捶胸禮,然後將手放下。
隊伍又發出一聲整齊的悶響,集體換了一個姿勢。
蘇油對部隊非常滿意:“當兵吃糧,報效皇宋,保衛疆土和百姓,是每一個大宋軍人,天生的義務與責任!”
“各位都是層層選拔的軍中精英,粗識文字,應當知道《武德歌》中的內容,應當知道,一個軍人,應有的素質和品性!”
“精忠報國,至高榮譽!”
“忠烈祠裡的萬千英魂,沒有人問他們的出身來曆。全體大宋人,隻知道他們曾經為這個國家,為華夏丕裔,為綱紀倫常,流儘了自己最後一滴鮮血!”
“所以他們成了神,終年香火,綿延不斷。”
“隻要大宋國紀長存,他們就永垂不朽!”
“但是我不希望你們像他們那樣,他們的犧牲,成就了今天的我們,我們要繼承他們的遺誌,將皇宋的軍旗,插到大宋每一個敵人的墳墓之上!”
“所以你們要保護好自己,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因為你們是重振大宋軍威的種子,之後還有無數強敵等待著你們去征服。我們的萬裡征程,才剛剛踏出了第一步!”
“兩浙路,隨著經濟形勢的好轉,隨著可耕種土地麵積的增加,隨著商業流通的加速,已經初步形成民生安定,欣欣向榮的局麵。”
“因此兩浙匪患,相較年前,已經得到極大程度的緩解。”
“但是,還有那麼一小撮沾滿血腥的暴徒,冥頑不化,抗拒天威,霸占著山頭水路,對兩浙路人民,犯下滔天的罪行,造成兩浙路安定繁榮的隱患。”
“今年三月,鄱陽湖水匪劉三苗,劫了永平監一船銅料,殘忍殺害了隨船的轉運司隨員,舟子,共計十二人。”
“七月,饒州玉山口,一支商隊被匪首劉橫虎截殺,三十七人無一幸免。”
“九月,歙州大障山匪首叫天齊,糾結幾路盜匪,進攻歙縣常平倉,企圖搶奪秋糧。”
“形勢依然嚴峻,各地州府在清理流民的過程中,遭遇極大阻力。各路豪強和匪首糾合,企圖阻擾窮苦百姓移民,不願意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而是繼續做他們永遠壓榨的奴隸!”
“各路州府紛紛上報,請求兩浙路轉運司給予有力支援。我能依靠誰?隻有你們!”
“善視黔黎,恢慕君上。殘驅梟猄,力捍家邦!”
“要永遠記住,你們是皇宋的軍人,是陛下的軍人,是天下百姓可以依賴的軍人!”
“凡是與皇宋為敵,與陛下為敵,與天下百姓為敵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
“所以我要求你們,以泰山壓頂之勢,蕩滅強梁,震懾宵小,還我兩浙路百姓,一個朗朗的乾坤!”
“該怎麼做?!”
軍士們被蘇油鼓動得熱血沸騰:“殺!殺!殺!”
蘇油取過王中正遞來的轉輪銃和背包背上:“登車,先去歙州!”
上百輛四輪輕便馬車,已經等待在穀口,除了空車,還有部分運送給養彈藥。
軍士們以極其迅速的動作登車,然後沿著杭州通往歙州的官道駛去。
王中正坐在蘇油的對麵,一邊被顛簸得身子直搖,一邊嘖嘖連聲:“少保這行軍前的說道厲害,看看兵娃子們這勁頭……這是又學到一招。”
蘇油也被顛得搖頭晃腦:“你那大胖子寶貝呢?”
王中正說道:“後邊,和炮隊一處,這次不讓帶霹靂炮,怪沒意思的。”
蘇油笑道:“殺雞焉用牛刀,悍匪們一般盤踞山林,霹靂炮彈道太平直,又沉,對付土匪,還不如伏虜炮好用。再說那東西本來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用不用得上還兩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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