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收網
趙頊震怒,出動天武軍,將開封府全麵戒嚴,蘇油下令軍巡院,收網!
無數的逃犯,乞丐,流徒,頑滑少年,被封堵在禦溝外的“無憂洞”裡。
蘇油也不急,將各處通道用鐵柵封上,隻留了一處出口。
然後發動群眾,去洞口外呼喚自家子弟。
很快第一批人便從無憂洞裡逃了出來,詳細講述了地下坑道裡邊的情況。
蘇油便從這批人裡邊挑選出敢勇之人,許其待罪立功,發給兵器火把,派他們進去抓人。
很快城東北的黑惡勢力就被清空,除了暴徒,還拯救出了上百名婦女和孩童。
這些人的慘況簡直令人發指,不少婦女已經不能直立,而孩童們有不少被暴徒們弄成了殘疾,就是為了博取同情,能多乞討點錢財。
除此之外,還從無憂洞中,清理出數十具屍骨。
蘇油第一時間將婦女孩童接到了外城東北角的東嶽廟進行安置,暫時隔絕內外,讓石薇帶著宗教人士來安慰救治他們。
接下來開封府就忙開了,蘇油對這幫子人都沒什麼好感,直接關進大牢,然後宣布第二項政策——互相檢舉揭發,舉報也屬於減刑情節。
中間皇城司從人群裡邊不斷抽了些出去,蘇油就當自己不知道。
婦女和兒童的慘狀被蘇油奏報了趙頊,趙頊怒不可遏,直接批示八個大字——當殺則殺,絕不手軟!
趙頊也是被蘇油仁性天生的名頭搞怕了,生怕他縱容罪惡。
其實這完全是趙頊想多了,蘇油的仁慈,那是針對善良老百姓而言的,對於殘害良民的暴徒,蘇油從來就認為他們不該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天。
緊跟著,審刑院和大理寺加入進來。
因為大宋關於死刑的判決,需要這兩個部門複核確認,趙頊這是憤怒到了極點,準備加快進度,見不得這些凶徒活到明年。
有了這兩個部門的加入,案情很快就走完流程,熙寧六年底的汴京治安整治行動,翻出了不少陳案,舊案,無頭案,捕獲了一個巨大的走私集團,最後各方議定,十七人斬,二十四人絞,笞、杖、徒、流無數。
在趙頊的威逼下,蘇油被迫創下了大宋權知開封府有史以來的新紀錄——一年之內,牢獄三空!
鐵板實錘!這下就是想不當小蘇青天都不行了!
最開心的不是百姓,而是南衙諸官吏,空牢獄,官吏們是會得到重賞的!
跟著小蘇太保混,一年拿了三次績效獎金,年底這次最誇張,趙頊直接倍賞!
臘月二十,蘇油才忙完諸多事務,回到了家中。
石薇正在暖房內和扁罐玩小車。
見到爸爸回來,扁罐丟下小車,伸出手跑過來:“爹爹抱抱。”
蘇油蹲下身子:“扁罐乖不乖?有沒有想爹爹?”
扁罐抱著蘇油的脖子:“我可想你了。”
蘇油開心地笑了,抱起兒子親了兩口。
石薇過來抱著父子倆,在蘇油耳邊說道:“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扁罐遭遇到那些孩子的命運,我……我可能會提劍殺遍汴京城。”
說到這裡,身子還微微顫抖,顯然是驚怒到了極處。
蘇油低聲安慰:“今天殺了四十一個,胥吏們手黑,仗決時還打吐血了十幾個,眼見是活不了的。”
“還有一些,手腳也都被胥吏們廢了,今後害不得人,發到遠惡軍州,路上怕是就要去掉一半。”
“陛下催促得急,總算是在年前料理完。那些婦人孩子怎麼樣了?”
石薇點頭:“知道家的,已經通知家屬來悄悄領了回去,孩子也大多領走了,不過有些瘋了的,癡傻了的,殘疾了的,怕是……”
蘇油歎氣道:“無憂洞鬼市子,其實我早就知道是罪惡淵藪,但是沒有契機,我也沒法動手,薇兒,你不會怪我吧?”
石薇搖頭:“怎麼能怪你,官家宰執都解決不了,最後還不是靠你?”
蘇油將扁罐放了下來:“扁罐,你又長胖了!爹爹都快抱不動了!”
扁罐不服氣:“爹爹不鍛煉!娘親說要扁罐監督你做操!”
蘇油笑了:“好好好,有時間和扁罐一起做操。”
說完對石薇說道:“我隻告訴你啊,你也彆告訴彆人。其實這次事情,主要是靠三哥。”
石薇訝異道:“三哥?他不是在海上嗎?”
蘇油點頭:“是在海上,不過三哥通過自己的渠道,透露了一些軍器監的消息給遼人,加上我在雄州展示過震天雷,所以遼人沉不住氣了。”
“他們安插汴京城的暗樁,被上峰逼迫,動得就厲害了些,落入了皇城司的眼裡,所以,這就是必然結果……”
“明天和我去見一個人吧,一個相當厲害的女人。我一個人,真有些怕她。”
……
臘月二十五,一場特殊的行刑後,開封府大校場上,梁彥明正在對一幫無賴少年訓話。
四十一具屍首擺在前頭,無知少年們眼神裡充滿了真實的驚恐。
梁彥明疾言厲色:“看看吧,迷途不返,這就是你們幾年後的下場!”
“什麼遊俠輕俊,不過是害人的首惡;什麼仗義疏財,都是酷虐的大奸!”
“這四十一個人的罪行,行刑之前,胥吏給你們通讀了一遍,裡邊不少是你們崇慕之輩吧?真實麵目一旦揭開,如何?該不該殺?”
“可惜啊,當年仁宗皇帝定下的規矩,西南荊湖行人祭之術的惡徒,才能剮……可惜啊,讓他們死得太鬆快了……”
“陛下仁德,見你們都是小過,寬恕了你們;蘇少保認為你們還可以挽救一下,同樣輕輕放過。”
“回去找長輩們打聽打聽汴京城的老典故,就知道開寶四年正月,開封府捕獲京師諸坊無賴惡少並亡命軍人為盜者三百六十七人,二十一人棄市,餘杖決,流海島。”
“就知道淳化二年,京城無賴輩相聚賭博,開櫃坊,屠牛馬驢狗為食,銷鑄銅錢為器用雜物,太宗令開封府戒坊市,謹捕之,犯者儘斬。”
“就知道故事每歲正月夜放燈,悉籍惡少年禁錮之。”
“就知道什麼叫官威似火,王法如爐!”
“要依我說,關你等到二月再釋放,豈不省事兒?”
“蘇少保還是太年輕。認為以往以惡人對待你們,其實有失偏頗。”
“說你們也有親人父母,不忍心讓你們的家人掛念,新年裡還不得團聚;”
“說你們隻是少年熱血,知曉事理之後,或者就不再為惡;”
“說你們協助開封府擒拿忘憂洞裡的強徒,也算將功折罪。”
“府尹為了你們這幫子雜碎反過來求判官,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
“所以我給你們這次機會,不是可憐你們,是純粹看在上峰的麵上!”
“回去善事父母,全給我老實點!正月裡不許外出,元夜之後,自找坊甲報道!二十日卯時,再到開封府齊聚,分派職事,掙一份正經的錢糧。”
“我是真希望你們都彆來,能滾多遠滾多遠最好,最好再犯事兒然後一刀砍了,豈不輕鬆?”
“再次警告你們,不要給開封府添麻煩,否則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麻煩!”
“現在,各自去門口支領兩百文草料錢,然後通通滾蛋!”
少年們抖得如同草雞一樣,去門口領了兩百文錢走了,沈忱才收拾案牘,對梁彥明笑道:“彆駕這黑臉唱得,把這幫子少年都嚇傻了。”
梁彥明歎了口氣:“其實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不過少保如此給我們臉麵,我們也不能不當人子不是?”
“翻年才二十六的開封府尹,這一年下來什麼本事你也見著了,僅僅身上這份前程,就不是你我能望其項背是吧?”
沈忱點頭:“四入頭之職嘛。曆任府尹留下政聲的:沈遘以效;程琳以速;邵亢方平以敏密強記;包拯薛奎以嚴明威凜;歐陽以坦信;堯佐以寬誠,倒是我們這小蘇府尹,都像,卻又都不像。”
梁彥明點頭:“這就對了,少保是就事論事——當效則效,當速則速,當嚴則嚴,當寬則寬。”
“上至豪勢之家,下至窮孓之民,皆樂為從事,進退裕如。”
“這叫什麼?在彆人叫煩難苛巨,在他叫信步閒庭,這就是大材而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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