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民夫
高士林點頭:“要是真的回京,老洪我能帶走不?”
蘇油說道:“老洪你得留在陝西,不過你放心,回去你就會看到,軍器監裡,集中了如今全國最頂尖的精英。”
“其實軍器監,就是一個特殊的工坊,靠賺錢自負盈虧,軍器監事務說白了就是四個字:產,學,研,銷。”
“四個字裡麵,學與研,是重中之重。學,即培養專業性人才,研,即突破專業性方向。”
“每一個小小的突破,帶來的是一大批產業的升級,相爺隻要抓好這兩點,軍器監就立於不敗之地。”
高士林有些猶疑:“這麼誇張?”
蘇油笑道:“舉個例子吧,軍器監剛剛突破了油密隔片技術,就是這種隔片具備良好的密封性,解決了液壓介質的密封問題,簡單說就是防止漏油。”
高士林有些懵逼:“然後呢?”
蘇油說道:“然後物理學中的壓強原理就可以得到大規模的運用。這項技術,最初隻在解決火炮身管複位的問題,但是這一點突破之後,帶來的是一門全新的學科——液壓傳動技術。”
“這項技術幾乎可以運用到所有工坊,可以升級壓力機械,輥軋機械,衝壓機械,提升機械,減搖設備,操控設備……”
“現在軍器監已經開發出了利用此項技術的衝壓設備,利用該設備,我們得到的衝擊力,比以往鍛錘成量級增長。”
“有了這個基礎型設備,又可以演生出衝壓,鍛造,冷軋成型等多種專用型設備,對了……”
說完從包裡取出一枚精美的勳章:“這枚勳章,就是用衝壓設備壓出來的,這是為了表彰你為軍器監前期基礎準備工作做出的貢獻。”
高士林翻看著勳章:“說得這麼厲害,結果就是搞這玩意兒用?”
蘇油哈哈一笑:“既然這玩意兒都搞得出來,那麼金銀銅幣,還有難度嗎……有了壓幣機,就可以大大降低鑄幣的成本。能給朝廷節省多少開支?”
高士林堅持挑刺:“我大宋銅幣,裡邊是中空的,可以拿繩子串起來,方便得很。”
“鍛煉身體方便得很!”蘇油翻著白眼:“一枚銅錢就算五克,一貫也是十來斤!相爺一月俸祿,得用兩輛太平車才拉得動!”
“以後使用紙鈔會成為常態,銅幣主要用於日常生活補充找零之需,會分成一文,五文,十文。小麵額貨幣需求量大,使用頻繁,用紙鈔損耗太快,回收重印成本過高不劃算。”
“所以銅幣還是有用,不過一人隨身攜帶也就是幾枚,打不打孔無所謂,最多留個痕跡,表示尊重天圓地方之意就行了。”
“我的個乖乖!”高士林笑成了一個一百五十斤的胖子:“那這個軍器監必須我來!誰特麼敢搶我跟誰急!”
高相爺出馬,這事情就穩了,軍器監勢力組成,按照蘇油的劃分,由高相爺,陳昭明,沈括分領。
一個代表皇室宗親,一個代表改良派,一個代表改革派。
一個抓管理,一個抓技術,一個抓生產。
責權明晰,都有進取之道,正好又是各自的強項。
這麼大的餅,吃獨食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給高士林講解清楚了軍器監的運作模式,魚片粥和滑爽魚丁吃舒坦了,幾人才搖著小艇回到碼頭。
有了兩道菜的點綴,加上蘇油一首讚美丹魚美味,丹水美景的詩歌,和高士林瓜分軍器監的會麵,這就變成了一次風雅之會。
商州和秦州,土地兼並和隱戶問題其實不大,因為這兩處有大礦和大工廠。
陝西全境的地圖繪製,其實一直沒有停過,如今被蘇油加入了土地丈量和人口統計的內容進去。
陝西是邊境,隱瞞人戶、逃役漏稅,其實不好查。
因為要是查的嚴了,蕃人熟戶漢人客戶會跑去西夏,青唐,給外國人種地去。
軍役,輸勞,賦稅,本來就相當繁重了,曆任官員也隻有聽之任之。
然而蘇油一戰奠定了陝西的勝局,理所當然就要享受勝利帶來的紅利。
隻有他能給興役的民夫足夠的補償,讓輸勞變成有利可圖的事情,小蘇探花把勞役當成生意來做,工錢不是從到達工地開始算,而是從離開家那天起就算,五天一結雷打不動,敢無故拖延民工工錢者,軍法從事!
但是對民工也有要求,有了地圖,可以方便地知道裡程,按照裡程折算出離家到達工地的時間,晚到一天,扣一天的工錢,早到一天,卻依舊按裡程折算的天數結帳。
興工的工錢,又比路途高出三分之一。
此令一出,路上全是狂奔的民工,不時就聽到工頭們的怒罵:“李二狗!你特娘又在磨蹭!趕緊跑起來!早到一日,就多賺一日路費!拖累了大家,以後就沒你出來的份了!”
路上經過村子,就能看到郊社,路口,泥房的牆上,到處刷著標語,貼著圖文並茂的傳單。
“在家忙活不得糧,不如陝北闖一場。”
“半頃地,一頭牛,鬼都知道選哪頭。”
“當兵不刺青,全靠愛國心。”
“以往工役不掙錢,這回工役賽過年。”
“除了婆娘自己找,剩下朝廷替你搞。”
……
粗鄙無文,但是的確句句打動人心,流傳極快極廣。
村口有村婦專門負責燒水,歇腳的時候,大家開始取水啃乾糧。
李二狗看著對麵牆上的宣傳傳單,覺得畫上那個趕牛耕地的年輕人就是自己,對頭發花白的工頭說道:“三爺,一路過來,那什麼娃子們都說,到了渭北,修完寨堡,願意留下的,朝廷按人丁給一頭牛,半頃地,還有相應的農器,草麥種子,連泥屋都有呢。”
三爺說道:“狗日的淨惦記好事兒!沒聽娃子們說,先出力,後享福!不參加工役,偷奸耍滑的沒資格!”
李二狗羨慕地看著三爺左胸上一枚有些暗淡的勳章:“你是隨仙卿救過探花郎的老兵,看他燒滅幾萬夏狗的功臣,憑這枚勳章,可以直接見探花郎的,隻要你去跟他說說,一準兒能成!”
三爺罵道:“瞎扯你個蛋!探花郎如今是經略學士,陝西多少大事兒還忙不過來!就你這點鬼心腸,還敢去打擾他老人家?”
李二狗赧笑:“探花郎年歲又不大,怎麼能叫老人家?”
三爺笑道:“沒聽路上商人們說嗎?西夏那邊,如今都管探花郎叫‘小蘇老子’,止小兒夜哭那一等一的!蕃人們裡頭也有個稀奇古怪的名號,叫什麼一起威懾,嚇不死他們!哈哈哈哈……”
李二狗有些納悶:“聽村裡老輩兒說,範大老子當年在陝西修寨堡可不是如今這場麵。”
三爺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傻?範大老子那會兒,那是陝西吃了大敗仗,探花郎哪次不是乾得夏狗們嗷嗷叫喚?這回更是端了他們幾十年積蓄!”
“縣太爺說了,這次修寨,所給從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出門就給錢,千年來沒有的規矩!”
李二狗還是糾結發田發地的大好事兒:“三爺,你說這渭北到底留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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