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隔斷天都
渭州城,陝西經略使司。
老熟人們又見麵了。
種詁虎目含淚:“明潤,多謝你為舍弟伸張冤屈。”
蘇油擺手:“四郎精忠,感昭日月,陛下亦為之泣下,然蘇油所為,實為國法,非為私情。”
說完對種詁道:“大郎還請節哀,大戰將熾,得打起精神來全力應付。”
兩人來到廳上,眾人已經在巨大的沙盤前聚齊,正在討論。
蘇油走到白虎堂大座前站定,王中正高喊一聲:“眾將聽令。”
眾人趕緊躬身領命。
蘇油說道:“如今環慶正在大戰,以慶州為中心,夏軍輪番攻擊外圍大順城、柔遠砦、荔原堡、東穀西穀二砦。”
“兵多者號二十萬,少者不下一二萬,屯紮在距慶州四十裡的榆林,每日遊騎至城下。”
“大順守將楊遂,在大義呰堅決抵擋夏兵的進攻,使其進攻屢次受阻。”
“柔遠寨守將林廣,堅壁清野,嚴守不出。”
“三日前接到最新戰報,西夏軍隊業已轉攻淮安鎮、業樂鎮。我軍鈐轄郭慶、高敏、秦勃等人壯烈殉國。”
“環慶雖然危急,但態勢卻已然明朗,現在已經探明——環慶敵軍,便是夏人主力!而渭州當麵,敵人倚仗天都山,石門峽之險要,分兵屯守,以圖將我軍堵死在山南。”
“命令!”
諸將頓時肅然。
“鎮戎軍知軍種詁,東進環州,大張旗鼓,攜帶德順,囤安,控鶴,瀘州四軍旗號,做出大軍救援之勢,但行軍需慎重,多占險要,不可冒進,不可暴露實情。”
種詁拱手:“是!”
“德順軍知軍王文鬱,攜下番軍三部,給我用鐵絲網,地雷陣,圍死天都山,讓夏軍不得從側翼襲擾我軍通道。”
王文鬱已經不再是當年窮苦措大的模樣,如今也有了不少威凜之氣,拱手道:“是!”
蘇油又道:“囤安軍蘇烈,軍出寧夏城,命蘇熾火部發揚夜戰傳統,夜奪石門寨。此戰要求速戰速決,明日辰時,我要將帥帳前移過石門北口,能不能做到?”
蘇熾火一拳錘擊在右胸:“定不辱命!”
蘇油點頭:“石門寨拿下之後,我軍即沿葫蘆河進圍蕭關。東路,由蘇烈,蔡挺率領,李若愚為監軍,姚兕為前鋒;”
“西路,由高永能,劉昌祚率領,王中正為監軍,範龍山為前鋒。”
“作戰意圖非常簡單,就是給我將蕭關夷為平地,為五十四蕃輕騎打開通道,讓他們出去儘情的浪!”
王中正興奮至極:“經略,我和若愚能隨軍出關不?呃,主要是監視蕃部不要殺戮過度。”
老子信你才見鬼了,死太監就是想去搶錢!
不過不妨礙蘇油揮手:“準!”
……
天都山行營,沙羅思在居高臨下察看山下的道路。
他手裡有三萬大軍,卻要麵對渭州和鎮戎軍兩大軍事力量的威脅,說一點不緊張那是假話。
不過好在這麼多年以來,還沒有宋狗敢過來捋虎須的。
就連寧夏城都不敢出,遑論天都山?
嗬嗬嗬,宋狗除了美食,美酒,精美的器玩,漂亮的女人……
嗯,還有啥?打戰都得靠蕃人的家夥。
每年二十萬歲幣,買個大爺不下山,天都山靠近渭州,私下裡生意往來,沙羅思日子過得美得很。
不過如今太後發軍十幾萬人,在環慶鏖戰,沙羅思必須打起精神警戒。
聽熟蕃傳送信息,宋狗們就快要頂不住了。
山下還是沒有動靜,一如往常,今天的熟蕃沒有上山來,都在山下放牧,一切還是如往常那般美好。
沙羅思叫來手下:“去山下找牧民買幾頭羊,記得給錢。還有,讓他們把通道讓開,真真還得寸進尺了!”
手下說道:“吃他們幾頭羊,是他們的福分,寶鈔都管留著自用唄。”
沙羅思給了手下一腳:“愛民如子!愛民如子你不知道?!等到牧民再多一些,連人帶羊給我送北邊去,都是功勞懂不懂?!”
天都山的幾處向南的出口通道,以往也偶爾會發生牛羊堵住通道的情況,一般遇到這種時候,就是天都山守軍打牙祭的時候。
今天又遇到了類似的情況,等到沙羅思手下指揮帶著一支百人小隊來到山下的時候,卻發現今天的牛羊與往日不太相同。
偽裝!
指揮剛要吹響警戒的號角,偽裝的牛群後邊,無數短小的羽箭飛出,頓時射倒數十人。
緊跟著,穀口衝來無數紅衣的宋軍,推著大車,車後掉下無數的蒺藜,鐵網,將路口牢牢封住。
卸完貨,大車卸下車廂,變成板車被拖走,無數宋軍快速通過,順便每人朝車廂裡丟進去一袋黃土!
沙羅思眼睛猛然瞪大了,大呼道:“整軍!敵襲!敵襲!”
然而就在行營人仰馬翻整軍的時候,山下卻毫無攻擊的意圖。
沙羅思披掛好甲胄,整頓好隊伍,來到營門上再次往下看的時候,宋軍已然將山下最大一處穀口用車廂堆成了一座土牆!開始往上麵傾倒一些液體。
幾處出口,都發生了類似情況,更可怕的是,土牆後麵,無數騎馬坐車的宋軍,源源不斷向北而去,隊伍沿葫蘆河兩岸齊頭並進,長得好像看不到儘頭!
“烽火!快點烽火!”沙羅思嚇壞了:“宋狗要取石門!”
烽燧終於燃了起來,然而,五裡外應該緊跟著燃起來的烽燧,卻毫無動靜。
大軍中,蘇油放下望遠鏡,對王文鬱說道:“這裡就交給你了。”
王文鬱覺得還可以爭取一下:“要不讓郭爺守這裡吧,我隨恩公行動如何?山上三萬夏狗而已,木牛陣底下全是地雷,他們過不來的。”
木牛陣下,是雷區;雷區外,下邊是鐵蒺藜,上邊是鐵絲網;鐵絲網外,是大車箱構成的土牆;土牆外,是……
王文鬱說道:“五千正軍加九千下番,跟著還有三萬義勇,對付他們綽綽有餘。穩滴很,一點不可怕!”
蘇油嗬嗬冷笑:“西夏人不可怕,可你家誥命太嚇人,你就算不顧惜自己,也要顧惜媳婦肚子你的小王。走了!”
走了一段又回頭:“說好了,不準接敵,晝夜警惕,反正就是一個字,射!哪怕是一條狗來,都給老子射成豪豬!木牛陣內雷區不響,給你記功!”
王文鬱一躬身:“謹遵帥令!”
石門峽,是一段天險,道路狹窄,大軍難以快速通過。
時間得回溯到前一夜。
西夏人控製的熟蕃們每天趕著牛羊穿過石門峽,來到天都山下的草場放牧,天黑之後,又趕著牛羊,返回石門寨周圍部落。
天都山水草豐美,那是一等一的好草場,不過守軍也狠,周邊熟蕃的牛羊,每年有兩成屬於他們。
每一批牛羊返回,就有幾個牧民悄無聲息地掩入灌木叢中。
入夜,幾處灌木叢響起“哢嗒”“哢嗒”的聯絡聲。
這是蘇油給蘇熾火準備的金屬聯絡器,用於夜間聯絡,效果很好。
很快,一批黑衣人便聚攏在一起,約有百十人。
除了一身緊湊的零碎,這些人背上,都背著一個背包。
囤安軍精英中的精英,暗隼,裝備是鐵臂小弩,三尺短刀,繩索,飛抓,還有就是各種炸藥包,爆破筒,鑄鐵鐵殼的震天雷,鋼絲絆發雷。
夜色之下,小隊分為五隊,相互掩護著,悄無聲息地向石門寨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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