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橄欖球
蘇油這是在拐著彎罵李元昊和諒祚。
李元昊的舅舅衛慕山喜,是其祖父李繼遷留下的重臣。
景祐元年,衛慕山喜暗中篡權,被李元昊識破。李元昊把舅舅全家拋進黃河溺死,又毒死親生母親。
其中一名妃子,因出自母親家族,並且當時有孕在身,同樣被就地賜死。
之後的諒祚,也是殺了母族沒藏氏全家。
不過蘇油沒有點名,梁屹多埋也拿他沒辦法,隻好搖頭:“和探花郎說典故,算是我自討苦吃了。還是參觀貴寨吧。”
蘇油哼哼冷笑:“那是你還沒見過我老堂哥的厲害……都管,所以做人不要太囂張,須知麵子是互相給的。”
囤安寨規模不小,與鎮戎軍相當,隻可惜時間倉促,乃是以鬆木夾黃土麻袋夯成,在梁屹多埋眼中,就是一道樣子貨。
城中有兩口大土坑,想來是挖土填城牆的時候造成的,邊上還有一個巨大的鬆木台子,上邊修有望台。
梁屹多埋看了兩口池子一樣的大坑:“這是蓄水池吧?”
蘇油冷笑道:“我要告訴你這就是兩個坑呢?”
梁屹多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這望台修得可真是結實,不過除了瞭望之用,怕也是你們眉山掘井的天車架子吧?”
蘇油頓時臉色大變,一直的鎮靜終於崩潰了:“什麼天車?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梁屹多埋這下奇峰突出,此刻完全占到上風,不由得誌得意滿地朗聲長笑:“貴友巢元修托夢,說有人害他背負罵名而死,特將囤安寨的秘密相告!蘇太守,多謝盛情,不再叨擾了。”
說完也縱身上馬,對手下招呼:“回天都山!”
即將奔出寨門的時候,梁屹多埋舉起鞭子,頭也不回地喊道:“探花郎,答應我的三件事情,可要記牢了,哈哈哈哈,駕!”
……
蘇油拿手捂著鼻子,以抵擋奔馬帶起的囂張煙塵,良久才喃喃地說道:“為官不易,都是演技啊……大質,明明恨不得抽刀子乾掉對方,卻不得不在鬥爭中妥協,妥協中鬥爭,還真特麼的累……”
種詁站在蘇油身邊:“這麼大代價,明潤你是乾了什麼虧心事?”
蘇油說道:“是啊,我對西夏人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彆鬨!”
蘇油笑道:“其實不虧,總之是賺錢,不管是青鹽還是牛馬,翻來覆去都是賺錢。”
種詁說道:“你這破寨子,看來人家是沒放在眼裡啊……隻怕梁屹多埋眼裡,就是一把火的事兒。”
說完補了一刀:“其實在我的眼裡,也是一把火的事兒。”
蘇油說道:“要是我能將泥巴變成石頭,水火不侵呢?”
種詁如今對蘇油也不敢妄下定語了:“要是你能做到,我鎮戎軍就算拚了老命,也保住工程不被夏人騷擾。”
蘇油笑道:“行,那明日工程隊就過來,打井,加固。說起火這個東西,我得在你弟弟身上花錢了。也算是打發些經費,免得他們對你眼紅是不?”
種詁怒道:“滾!”
采購石油的事情,蘇油通過薛向就能解決。
半年時間,三萬丁壯,整飭出了渭州,長安,商州的交通乾線路基。
這條路原本基礎就很好,秦漢唐的故道規模本身就不小,而且結實。
如今的工程,主要就是整飭道路兩邊的水溝,填平車轍,鋪上卵石。
接下來,蘇油準備搞水泥或者瀝青路麵。
陝西的地理資源,真的是得天獨厚。
種珍和種諤自然是開心不已,西軍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延安的石油自己就能從地裡冒出來,除了運費就沒有彆的,基本算是撿錢。
走陸路是不行的,還是沿著洛水順流下黃河,到長安。然後換上蜀商們的四輪馬車,拉到華亭。
跟火有關的東西,蘇油都交給洪江負責。
六點水,就問你怕不怕!
乾餾技術眉山研究了多年,分餾技術與之相比,複雜不到哪裡去,關鍵是對溫度的控製。
這就是溫度計的功勞了。
分餾塔是玉瓷大缸筒一節套一節立起來的,樣子和造三酸的缸塔有些類似,不過高了很多,還多了很多不同高度旁出的管子。
原油所含化學物質多達八千多種,蘇油弄出來這套裝備,不可能這麼細。
石油分餾的特點就是先將原油加入加熱艙,使之在四百到五百度間形成蒸汽,蒸汽在分餾塔裡上升過程中冷卻。
分子越小的物質沸點也越低,凝結的高度也越高,如此一層層從不同高度的導管引出,便能得到各種油料。
最頂層的是燃料氣,液化石油氣,這兩樣如今沒法利用,白白釋放掉。
接著是汽油,之後是煤油,柴油,潤滑油,蠟,瀝青,重油。
重油還可以焦化利用,不過蘇油懶得弄,拌點藥粉,做成毒火球返賣給延邊諸軍州,不但不花錢,還能有利潤。
後世新加坡從馬來西亞買水,加工成的自來水除了滿足自身需要,還通過返銷馬來西亞盈利,蘇油認為這樣做沒毛病。
種詁知道後不禁哀歎,種家軍算是被他蘇明潤係在褲腰帶上了。
鎮戎軍每個月一萬貫,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軍器汰換多少貫,軍士薪水多少貫,營養餐多少貫,後勤物資多少貫。
關鍵是都是好東西,每當種詁感覺鎮戎軍家當已經差不多了,下個月蘇明潤應該送來現錢的時候,這娃總能變出更新更好的東西來。
比如上個月,一封貼子過來——渭州又出新品了,新款牛皮鞍具,輕便舒適,結實耐用。十貫一套,存貨四百套,要不要?要的話簽字我記賬,不要的話我就找二郎五郎去了。
然後種詁隻好忍著吐血的衝動簽字,跟治平騎刀一樣,這特麼誰能不要?!
好在蘇明潤說話算話,渭州城中各處產業,該給種家的租金,一個通寶,啊不,一文蜀鈔都不缺。
每月還會有夥計每個月還會來給自己盤賬,核對數目。在那什麼存折上添上數字,說自己是什麼重要客戶,可以享受上門服務的待遇。
就是這夥計看著有些氣人——自己家裡的種誼種小八!說是數學成績不太好被蘇明潤罰了,增加計算量!
氣得種詁舉起鞭子就要抽他:“韓信點兵題都不會!你就給種家丟臉!”
種誼振振有辭:“蘇明潤說了,種家有一個人會解那道題,他蘇字倒過來寫!”
種詁怒極:“實在太囂張了,算術也是我們的家學!題留下,看老子怎麼打他的臉!”
然後種詁就再不過問種誼的學問情況了。
……
有時候,種詁覺得自己像豬。
不是蠢得像,是有些懶得像。
新式記賬法推行軍中,實在是太方便了,賬本一打開,科目分明一目了然。
這幾個月下來,軍士們吃得紅頭花色,為了發泄他們的精力,蘇明潤還特地送來了幾十個大皮紡錘。
蘇明潤介紹道這玩意兒叫橄欖球,裡邊是堅固的藤編架子,外邊蒙上牛皮,兩隊軍士拚搶,將球送進對方球門立柱。
全保護頭盔,護甲,身體對抗激烈,每天下午大校場上乒乒乓乓,軍士們高呼呐喊,為自己喜歡的球隊加油。
要是以文製武就是這樣——文官管好後勤,武官注重在軍事訓練,戰局預判,謀略策劃和指揮作戰上——嗯,似乎有一種幸福感……
種詁搖了搖頭,趕緊將這種想法拋掉,他蘇明潤做得到,換成彆人,怕是比登天都難。
姚兕大踏步進來,腋下夾著一個皮球:“知軍!去不去狼渡給我們助威?乞第那小子給我們下戰書了!”
種詁搖頭:“不去,去跟兒郎們說,隻準贏不準輸!”
“要是贏了,他蘇明潤獎勵什麼,回來老子照樣獎勵什麼。要是輸了……嗬嗬嗬……全部光屁股在教場上跑十圈,然後三天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