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古箏,漢關唐月
王海俠伸手指處,是一架古箏!
它靜靜躺在角落裡不起眼的地方,沒有太多的裝飾,古樸質拙和其他幾架看起來更華麗的古箏擺在一起,甚至有點刻意隱藏的意思。
“古箏?有點太狠了吧!”
“這也太難了!”
在民樂圈裡,古箏有點像是鋼琴,屬於“樂器之王”級彆的存在。
首先它音域廣,足足四個八度,雖然比不上鋼琴的最高八個八度,但在民樂樂器裡麵,也已經是佼佼者了。
而它更大的好處,就是可以雙手彈奏,自己給自己伴奏。
所以,它是民樂裡麵,表現力最強,幾乎沒有之一的獨奏樂器。
音域寬廣,技法複雜,民眾接受度高,學習的人數眾多,發展的水平高,名家眾多,這也就意味著……這種樂器和鋼琴一樣,易學難精,出彩更難!
譬如穀小白的鋼琴水平,現在也不過勉強接近大師級,畢竟這個領域競爭太激烈,高手太多了。
王海俠這麼隨手一指,就給穀小白來了一個SSS難度的樂器!
小俠子真狠啊!
不過王海俠的想法也很正常。
吹管樂器對穀小白來說,都不是事兒,隨便學學就會了。
打擊樂……那能叫樂器嗎?那對小白來說,就是玩具!
穀小白不擅長的是彈撥樂器。
彈撥樂器裡麵的幾大類,一類是發源於中東地區魯特琴的吉他、曲項琵琶,或者中國本土直項琵琶這類的彈撥樂器,都屬於魯特屬。
一類是古箏、古琴這種橫放彈奏的樂器。
還有一類,則是揚琴類的擊弦樂器,它的發聲方式,則是和鋼琴是近親。
而在彈撥樂器裡麵,估計古箏,也是難度max的那個。
當然了,如果不難的話,王海俠也不會選啊。
王海俠這伸手一指,旁邊的樂器老板,卻是苦笑一聲,道:“這位小兄弟真識貨……這滿屋子的樂器,可能這是最好的一件了……”
“啊?”王海俠瞪大眼,“我看這把古箏看起來最普通,所以專門選的這架……”
他頓了頓:“畢竟,彆的看起來都那麼貴……你們這是白送樂器……是白送吧。”
旁邊工作人員點了點頭。
當時他們想要擠進場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要贈與。
畢竟,讓小白給他們打廣告,白送都是賺的!
這讚助樂器廠商的名單,都是篩選了很多遍的,很多樂器商擠破頭都搶不到。
“白送白送……”樂器老板一邊說著一邊苦笑,和身邊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對望了一眼,道:“不過,您彆看這些古箏,看起來一個比一個華麗,可能加起來,都沒有您相中的這把琴貴重……”
“啊,小白……那咱們換一個?”王海俠道。
占彆人便宜,也不是他們的習慣。
老板剛想說話,旁邊那名頭發花白的老人道:“不用,估計這也是天意如此,這把琴也已經蒙塵太久了,早就已經等不及了。”
樂器老板連忙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的製琴師父,何天雷。”
“老人家您好。”穀小白對這些老樂師、老手藝人,是格外尊敬的。
雖然他們的“秦川樂器”,某種程度上,是革了很多老手藝人的命。
“我們老師傅在這裡,由老師傅親自給您介紹吧。”
樂器老板讓開。
一群人都圍了上去,圍著這把看起來很普通,並不華麗的古箏。
老師傅看著穀小白,道:“古箏發音最重要的兩個因素,一看弦,一看麵板,您看這塊麵板,選的是蘭考的老桐木,您彆看上麵疤多節多,這樣的麵板,才是真正的好麵板,發音脆亮,不肉不沉。”
“其他的譬如框架、琴頭等,對發聲的影響不大,但也不可忽視……”
“您看箏頭的這塊紫檀木,是我自己私藏的,在家裡傳了好幾代了,直到去年,才找到了一塊好麵板,能配得上它……”
說到這裡,老師傅感慨道:“這塊木頭,是我曾祖父的一個友人贈送給他的,我曾祖父的這位友人在晚清的時候,曾經官居一品,得到了這塊好木料,本打算做個鎮尺,卻覺得是在太浪費了,後來就送給了我的曾祖父。再後來,我曾祖父背著這塊木料回到了老家,卻一直沒有舍得用。後來傳給了我的祖父,再傳給了我的父親。到了我父親那代,有一年黃河泛濫,拖家帶口去逃難,我父親背了三個窩窩頭和一塊木頭,帶著我的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離開了家鄉,那時候我母親病重,已經癱瘓在床離不開家了……我父親淚彆了我母親,帶著四個孩子一路向南乞討,三年之後再回來時,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都餓死在了逃難的路上,都沒有舍得將這塊木料拿去換錢……”
說到這裡,老人的眼眶都紅了。
“這塊木料,在我家裡傳了一百多年了,直到十年前我才找到了這塊桐木板……隻是這十年來,我除了每月保養,從來沒舍得將它拿出來過……今天,大概就是它遇到主人了。”
穀小白更是聽得目瞪口呆,他慌忙擺手道:
“謝謝,這太貴重了,我隻是一個初學者,用這麼好的琴,受之有愧,絕對是浪費了,我們另外選一把琴吧。”
“小白,不然我買下來送你?”王海俠道,“畢竟我的鍋嘛!”
王海俠聽老人家把這把琴說得這麼好,早就已經心動了。
而且,他當初選這把琴,也真的是一眼合緣。
這把琴說得再怎麼貴重,撐死能多少錢?306的人,一張專輯,一場演出多少錢?
“不好。”穀小白搖頭,“好琴如果沒有懂它的樂手,那和明珠蒙塵,有什麼區彆?”
“這把琴啊,不賣。”老人瞪了王海俠一眼,搖頭道。
然後他看向了穀小白道:“隻送!”
看穀小白還要拒絕,老人道:“但是我有條件!”
“我們何家製琴六百年,為琴生為琴死,為琴癡為琴狂,沒有哪一把琴如此重要……我老了,再不幫它找一個主人,可不知道最終被誰買去了,我那些不成器的孩子……唉……您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有天賦的音樂家,彆讓它蒙塵,讓它的聲音,響到世界各地,響在最好的舞台上!那我父親和我的哥哥們那千裡的奔波,我祖上的世代傳承,就也算是有價值了!”
穀小白從不是矯情的人,他低頭看向了那把琴,點了點頭,問道:“它有名字嗎?”
“沒有……這樣一把琴,自然得是配得上它的人,才能給它起名字。”老人頓了頓,突然麵上露出了一絲柔情,“不過,我叫它月兒……”
像是在稱呼自己最愛的女子。
“那……它就叫漢關唐月吧。”
穀小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