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心予一語驚四座。
就連寧夜都心中震駭,她怎麼可能感知到自己的心情?
沒聽說黑白神宮有如此神通啊?
就在這時,溫心予身後鼠須老者突然跪倒:“主人明鑒,我認出來了,就是他,他是我的仇人之一,他想殺我!”
嗯?
大家不由一起看向老頭。
這又是什麼情況?
就連溫心予都是怔然:“你?這是怎麼回事?”
老頭已快速道:“主人,仇不君曾跟您說過,早年間我曾遊曆江湖,遍尋機緣,也曾因此結下過一些梁子。這個小子……這個小子……就是我早年結下的仇敵之一。”
許彥文恍然大悟:“莫不成寧夜的臉就是你燒毀的?”
大家一起看寧夜。
寧夜隻是看著老頭不語。
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幫我?
他想不明白。
這個老頭,應該就是之前許彥文講過的那個趣事中的老頭吧?寧夜不敢確定,如果是,那就意味著他來到溫心予身邊的時間不長。
不過問題不在這兒。
溫心予突然指稱自己有殺她之心,這本來是毫無憑據的指責,看在座眾人的神情,顯然也沒想到溫心予有如此能力。
自己本可以針對於此砌詞詭辯,但那老兒卻直接把矛頭轉向自身,這不僅意味著對方在幫自己,更重要的是他十份確信溫心予不是信口開河,甚至可能拿出證據。
聯想到許彥文所講的故事,寧夜突然明白了幾分。
心思百轉,卻麵無表情,寧夜竭力壓製情緒,隻是以冷酷的目光盯著那老兒。
老兒也不說話,隻是磕頭。
溫心予則看看老兒,再看寧夜。
於是寧夜明白,這老兒不敢說話。
是了,他不了解自己的情況,所以不敢隨便說,隻能是把事情攬到身上,替他先解決問題。
要圓場,還需自己來。
好在許彥文的猜測給了自己機會。
寧夜便嘶啞著嗓音道:“仇不君,你沒想到吧?我竟然還沒死。一年前你縱火燒屋的時候,以為我已葬身火海,卻沒想到我竟然活了下來。”
聽到這話,許彥文玉簫往手中一拍:“怪不得如此,原來他真的就是你的毀容仇人。”
仇不君大叫:“我當時也是被逼無奈啊!”
聽到這話,寧夜意識到,不能把他的罪名往死裡扣,否則後麵可能不好圓場。
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是被那幾個混蛋逼的,可畢竟火是你放的,這點沒假吧?”
仇不君大喊:“我若不從,我也就死了。不過你放心,那幾個混蛋後來都已經死了,死在烏木山黑水妖王手裡,我特意把他們引過去,也算為你報仇了。”
烏木山黑水妖王?
聽到這話,寧夜心中震駭,心底陡然冒起絲絲涼意。
彆人不知道,他卻是最清楚的。
因為烏木山黑水妖王早就已經死了!
死在辛冉子手下。
為的是奪取它的妖丹,為寧夜增長修為。
此事隻有極少人知道,對方這刻突然提出……
他是天機門的人!
怎麼會?
為什麼天機門還有活著的?而且這個人自己壓根沒見過,不認識。
難道他是幻化了麵容?
不,不可能,這老兒實力再強,也不可能瞞過嶽心禪的眼睛。
那就是說,他沒有幻化?
這刻目光死死盯著仇不君,寧夜緩聲道:“我修七殺天刀,滿腔仇恨,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刃仇敵,一個也不放過。你殺了他們,在我看來,不是為報仇,而不過是內訌而已,我不會感激你,隻會恨你搶了我報仇的機會。仇不君,你是我的敵人,這點不會被你幾句詭辯之言而輕易改變。”
他並沒有因此口氣放軟,否則就不象仇敵。
“夠了!”溫心予已斷喝道:“他是我的人,也是你想殺就能殺的嗎?”
寧夜鬆口氣,果然,溫心予還是出麵了。
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溫心予不可能任由他這麼喊打喊殺。
而有了溫心予這話,寧夜也就有了台階。
寧夜冷道:“有斷腸女護此人,我當然殺不得。不過沒關係,知道仇人在哪兒,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
他說著已然起身,對池晚凝道:“今日遇見仇敵,心神不屬,怕是沒法和諸位品茗言歡了。寧夜先告辭一步,咱們下次再見。”
謊言都是臨時說出來的,全靠默契,正所謂話多錯多,所以當務之急是先離開,等找機會和仇不君單獨見麵,再把謊言補完吧。
這刻說著狠狠瞪了仇不君一眼,已自離去。
池晚凝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不宜強留,否則反生事端,終隻是點頭道:“寧師弟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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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子城,千秀閣。
寧夜躺在丁小香的酥腿上,任由丁小香輕輕按捏全身肌肉,人已似沉沉睡去。
丁小香看著閉目微睡的寧夜,妙目眨動,欲言又止。
卻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道:“說也奇怪。”
“嗯?”寧夜懶洋洋的嗯了一聲:“你想說什麼?”
“小香就是覺得,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公子。”
“這也不稀奇吧,天下雖大,人間卻小。街頭巷尾,坊間酒肆,萬千大眾,匆匆一瞥,縱有一麵之緣,亦不稀奇。”
丁小香便道:“奴家所指,卻非如此呢。”
“那你所指為何?”
“奴家覺得,公子可能是來過這裡。”
“我若來過,你豈會不知?又或是迷蝶眾多,香羅無數,以致於姑娘想不起來了?”
丁小香便噘了噘嘴:“公子這是在取笑人家呢。”
寧夜在丁小香身子裡翻了個身:“好好捏腿,莫要說話。”
“是。”丁小香便柔聲細語的答應著。
客人出手豪爽,一包就是一天。沒了厲百刀這個大戶,無人撐她做花魁,丁小香也很想再找個依靠。
隻是眼前之人,到這溫柔鄉來,不圖一展雄風,卻隻圖香眠大睡,使她縱有千般風情,亦賣弄不出,未免苦惱。
就這麼一路輕敲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麵響起敲門聲。
“屋內的,可是寧公子?小老兒仇不君,特來請見。”
寧夜目生精芒,已然坐起。
他對丁小香道:“我有客到,你且出去吧。”
“是。”丁小香施了一禮,盈盈柔柔的走出房間。
就在她走出去的同時,寧夜已刷的飛出數十張符籙,將這香閨化成一片嚴密禁防之地,同時揭下臉上麵具。
仇不君進入,依然是那鼠目賊須的模樣,隻是氣質已儼然不同,看寧夜的目光充滿慈祥,麵容卻肅穆而莊重。
看著寧夜,他說:“你是青臨,還是白羽?”
那一瞬間,寧夜仿佛什麼都明白了一般,跪倒下去:“弟子白羽,見過師叔!”
再抬頭,淚滿長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