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雨日。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身為仙人,已可掌天氣變化,雖可使晴空萬裡,卻輕易不會如此。不僅因為雨乃上天賜物,灌溉大地,豐沃土壤,更因為上體天心,豈可輕易逆天而行。
寧夜喜歡雨。
不僅是因為在雨中練刀,悲涼蕭瑟,可激殺心,也因為它可以掩飾淚水,縱情肆懷。
所以每當雨時,寧夜的刀便格外淩厲,那空中飄落的每一點雨絲,都仿佛他的敵人、對手,在凜冽刀鋒下碎裂,湮滅。
血光吞吐,刀鋒銳展,所過之處,便是那一番秋意正濃。
待到一套刀訣練罷,收刀,屋外響起零落掌聲。
“不錯,不錯,隻是三個月的時間,就把師傅的殺心刀練至小成,師弟果然天資橫溢,師尊法眼無差。”
說話的正是鬱晨光。
說的是褒獎之話,古板枯槁的麵容上卻不見半點笑意。
接觸的次數多了,寧夜也漸漸有些了解自己的師兄師姐。
鬱晨光修煉的不是張烈狂的七殺天刀,而是枯木功,所以臉上幾乎不會見任何表情。你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笑是什麼樣子的,同樣也看不到驚懼,因此也不會知道他的真實內心活動。隻是不知為什麼,張烈狂會收一個不習自身仙法的弟子。
師姐淩無悅到是正宗的七殺天刀傳人,華輪境修為,已經修成殺心刀,殺身刀和殺氣刀,如今正在努力掌握殺勢刀。
淩無悅到是人如其名,不苟言笑,性情剛直,能用手解決的絕不用嘴巴。
再加上寧夜刻意與人保持距離,也是不啟心扉,不訴衷腸,不愛言笑,於是張烈狂門下三個弟子,全都是一張死人臉,難得張烈狂自己也是不苟言笑之人,四個人若是坐一起,便是三天,大概都不會有一聲笑聲。
這刻見到鬱晨光,寧夜收刀拱手:“見過師兄。”
“嗯。”鬱晨光道:“基礎心法修行到第幾層了?”
寧夜回答:“還在第一層,要進入第二層,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師弟的法力已可凝液。”
說著寧夜抬起手指,就見一點晶瑩光澤在他指尖顯現。
聚氣成液是仙法修為的基本標準,不同的門派,凝氣成液又有不同的表現。
黑白神宮重陰陽之道,所以寧夜的凝氣成液,呈現出的是黑白二色,一滴小小晶液,卻呈現出陰陽輪轉,大道之理。
如果是天機門的心法凝聚成的氣液,那便是一片混沌光輝,內中蘊含萬千造化,卻難以琢磨。
形態如此分明,自然是一眼可以看出修為來曆,也怪不得寧夜要散功。
見寧夜已可凝氣成液,鬱晨光微微一愕:“為何早些不說?不是跟你說過,入了門,便可以選修一門神宮法術的嗎?”
按照各大仙門的規矩,入門弟子一般有兩種傳法方式,一種是師門傳承,一種是門派傳承。
沒有傳承的外門弟子隻能按標準程序,在藏象境初期,中期,後期各可選修一門術法。
有了傳承的弟子除標準流程外還可以額外學習師門功法,具體學多少就看師傅了。
之所以有此限製,到不是小氣,而是在仙門眼中,不管資曆輩分,藏象境級彆就是學徒。在此期間,學習太多的法術沒有意義,這些早期的小術法隻會導致浪費時間,唯有修為才是根本。
而有師門的弟子一般會有些額外資源,便可以多學一些。
人力有極限,法術無窮儘,即便是嶽心禪之流的人物也不可能通曉一個大門派所有術法神通,所以黑白神宮傳承秘法對於師門弟子也是有效補充。
這刻聽鬱晨光這麼說,寧夜回道:“回師兄,師弟先前修為不夠,所以不急著選修,不過現在到也差不多了。”
“哦?聽你這麼說,你是已經有了決定了?不打算問問師傅?”
寧夜有心與張烈狂保持距離,搖頭道:“我怕師傅給出不同意見,到時候我就不能選自己想選的了,所以……”
“所以你打算先斬後奏?”鬱晨光已經明白。
寧夜不說話。
鬱晨光目光古怪的看他:“你就不怕這樣會惹得師傅不開心?”
寧夜回答:“我心求大道,我心即我道。師傅寬宏大量,想必不會計較的。”
師傅寬宏大量?
嗬嗬,你確定你說的是師傅?
七殺天刀戰鬥起來的確是霸氣縱橫大開大闔,不過這可不代表他就心胸寬廣啊。
當年水墨山莊莊主一時酒後失言,非議了張烈狂幾句,為張烈狂所知後,一夜飛縱千萬裡,硬生生以一柄絕滅天刀滅了水墨山莊上下滿門;還有一次張烈狂絕滅天刀因戰破損,派人去列缺門要璿璣玉修補。那璿璣玉是列缺門重寶,如何肯給。張烈狂便提刀上門,也不殺那門主,隻是將列缺門滿門老幼斬絕,攜玉而去;而在修補了絕滅天刀後,他便將當初損他天刀者斬成了十七八段,挫骨揚灰。
張烈狂戰鬥時的確是豪情萬丈的,心胸便與此無關了。
不過這些話鬱晨光沒有說,他和這小師弟交情不深,再說一個太得師傅寵愛的小師弟亦非他所需,小師弟恃才自傲?這是好事。
他點頭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說著丟給寧夜一塊令牌,已自飄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