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若愚聞言,也露出了一張有些蒼白的笑容,輕輕的說道:“誰吃虧還真說不定,江山和豐盛是發展不錯,可底蘊太淺,要是你們神農投資再有兩年整合大部分資源,那我是真的要退避三舍,可現在,你們的軟肋這麼明顯,打垮你們難,但是想要搞你們,也不是很難啊!”
“不愧是當年南洋縱橫無雙的資本獵手!”
宋山看了一眼豐若愚,無奈的說道:“眼神毒辣啊!”
豐若愚在南洋,可不是一個普通人。
這些年他以資本狩獵。
在各行各業之中都闖出了非常響亮的名聲。
他以資本和金融角度看兩個企業,看的非常透徹。
不管是豐盛農業,還是江山糧油,在資金流上都非常緊張,這是一個可以看得到的軟肋,要是真有人不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攻擊,說不定還真會出大問題。
“什麼資本獵手,我隻是一個輸家!”
豐若愚笑了笑,自嘲的說道:“我這輩子,輸給太多人了,當年在軍隊裡麵輸給了你們宋家宋十四,後來在南洋又輸給的郭家的那老東西,最後兜兜轉轉,結果連一份家業都沒有撐下來!”
這輩子他想要從軍,但是卻輸給了同鄉宋家那老銀幣,被他算計隻能黯然退出寶島,後來去了南洋,他開始從商。
最後又輸給了南洋的那些本地財團。
這輩子,他是有些意猶未儘的。
“你這話是不是太謙虛了!”
宋山輕聲的說道:“豐家財團在南洋,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風險投資,這些年你們投資的行業從石油,資源,地產,金融,農業,方方麵麵的都插手了,南洋的人都說你們豐家觸手無數,那是無孔不入的資本獵手!”
豐家是低調,但是不是無能,在南洋,豐家觸手太多了,看似在各行各業的印象力都不大,但是針對各行各業都有不止。
在投資行業來說,豐家絕對是非常可怕的。
即使是眼高於頂,傲氣無雙的夢家女王,對這個在南洋資本界縱橫無雙的資本獵手都是非常讚譽了。
“你知道當年你們宋家的宋十四是怎麼說我的嗎?”
豐若愚突然露出了一抹輕蔑的微笑。
“我哪知道!”
宋山笑了笑:“你們老一輩人的恩怨情仇,你也好意思讓我知道嗎,不怕我大嘴巴說出去了!”
“說出去也無妨,老了老了,這張臉皮事實上也沒有那麼的重要了!”豐若愚聳聳肩,平靜的說道:“當年豐十四說我,心眼多了,要的太多,學的太多,卻不精,博而不專,說我早晚輸在這上麵了,結果還真讓他說對了!”
“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宋山想了想,說道:“誰說一定專於一行啊,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賺錢,誰規定必須要專於一行,多元化的發展,是未來的一個企業趨勢!”
“我當年也曾經如此辯駁,隻是可惜了,豐十四死的有些早了,看不到後來的事情,不然我得讓他把自己的說過的話咽回去才行!”
豐若愚耿耿於懷。
宋山對他們長輩之間的事情,不與討論,他一個做晚輩的,聽聽就行了,可不能參與進去討論,不然就是對長輩的不敬。
“今天的天氣不錯,不如我推你出去曬曬太陽,我聽說你來的這酒店,有些足不出戶!”宋山突然站出來說道:“你就不像看看故鄉的變化嗎!”
“宋董事長!”
這時候豐若愚的兒子,豐建豪突然說道:“我父親身體不太好,不能吹風,之前做手術已經去了半條命,從南洋回來,長途跋涉又勞累的很,所以隻能儘量修養!”
“無妨!”
豐若愚卻打斷了豐建豪,他笑了笑,說道:“圈子裡麵有些傳言,傳聞豐盛宋山是一個養生大師,他既然提議我應該出去走走,那就出去走走吧!”
“爸!”
豐建豪皺眉。
“去吧!”豐若愚揮揮手。
豐建豪無奈,隻好退出去。
宋山走上來,推動他的輪椅,往外麵走去,外麵的陽光不算是很烈,有些柔和,映射在人的身上,能感覺到很舒服。
“這故鄉的陽光,總是不一樣的!”
豐若愚抬頭,目光看了看著頭頂上的太陽。
天空上都是同一顆太陽。
但是站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和站在故鄉的土地之上,那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這是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你們那時候,為什麼要出去啊?”
宋山突然問。
“為了吃飯…………咳咳!!!!”
豐若愚笑了笑,不過他的笑聲引發的肺部了一些躁動,咳嗽了兩聲。
他們離開的理由很多。
但是歸根到底
其實隻有一個。
那就是那個時候,他們根本吃不上飯,隻有往外麵闖,他們才能闖出一條血路來了。
“吃了它吧!”
宋山看著他的虛弱,拿出一個白瓷瓶子,倒出了一顆丹藥,遞給了豐若愚,輕聲的說道:“你的身體比豐家老秀才的要糟糕太多了,算得上是天人五衰,藥石無靈,我也幫不上你太多了,這是延壽丹,能夠溫養人體之內的五臟六腑,解決不了你的病痛,但是多少能為你們延壽一段時間,或許是半年,或許是一年,再多就難了!”
豐若愚沒有懷疑,直接把這丹藥吞了,他感覺到入口而溶的丹藥如同一股清泉之水流淌在他的五臟六腑之中,讓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多了幾分力量。
“看來有人說你善於養生保命,倒是沒說錯啊,效果是立竿見影,這幾年,我很少能感覺自己的身體能這麼叔父了!”
豐若愚抬頭,眯著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山。
“我善於養生?誰說的?”宋山有些好奇。
“一個老朋友!”
豐若愚笑了笑,道。
宋山看他不願意說,也不問,不過自己向來很少漏底的,他的丹藥給的人也不多,能接觸到的也是屈指可數,誰會把消息透露出去呢。
“這玉都,你還熟悉嗎?”這時候宋山已經是推著他的輪椅,走在了玉都街道上,這是一條老街道,旁邊的都是老房子。
玉都的老街不多了,這些年發展的很快,該拆掉了已經拆掉了不少了,這一片是保存的最好了,而且縣府打算當成是玉都的曆史文化,保存和重修。
“有點記憶!”
穀/span豐若愚看了看這周圍,青磚紅瓦,灰白色的牆體,已經讓他有些認不得的,不過一些拐角處,和一些代表性比較明確的地方,他倒是能記起來,他努力的想了想,才開口說道:“我記得最後一次來縣城,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幾十年了,事實上,我記得不太清楚了,畢竟那時候,我也沒有來過幾次縣城,要說記憶,我對豐盛的記憶更加幽深一些,特彆是磐石山!”
年輕的時候,以為縣城很大很遠,可後來才知道,最遠的是回不來的地方。
他看著這陌生又有一絲絲熟悉感的縣城,有些沉默起來了。
“其實在九二共識之後,已經很多華僑可以回來探親了,你那時候身體應該還不錯,而且你們居於南洋多年,反而更加方便,為什麼不回來?”
宋山有些想不通這一點啊。
出去有理由。
那回來呢?
要回來,早就能回來了。
可豐家這些年卻一直沒有回來了。
“不想,也不敢吧!”
豐若愚想了想,說道:“還是那句話,走出去了人,想回來的時候,卻已經不敢回來了,顧慮太多,也擔心太多了!”
宋山聞言,倒是有些理解他的這話,畢竟現在拖著一大家子人,很多決定都不敢輕易的下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最後又要回來呢?”宋山繼續問。
他記得讓人去請過幾次。
但是豐若愚都沒有說要回來,今年豐建金親自去跑一趟,倒是把人跑回來了。
“去年,一場大病,以為自己抗不過去了,可後來硬抗過去了,在手術台上熬了十六個小時,在醫院躺了半年,醒過來之後,最大的念想那就是,我一個炎黃子孫,離故鄉幾十年,已經是不應該了,最後總不能死也死在外麵把,所以我決定回來了!”
豐若愚笑了笑,笑容有些樂觀,也有些灑脫:“其實我這人,比較固執,而且已經固執了大半輩子了,最後就是想要和自己妥協一下,就算是為自己爭取一回吧,能回到這裡,回到屬於故鄉的土地上,即使死也值了!”
“你的理由,還真是讓我無言以對,其實有時候我對你們這些人的往事,還挺好奇的,當初你們為什麼要參軍,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回來,既然閒著也是閒著,你籠統的說說吧,讓我也對你們那一輩人,有點認識……”
宋山不是那個時代的人,對那個時代感觸不深,難得和這老家夥聊天,能掏出多少,就掏出多少吧。
“我們參軍,是因為我們真的吃不上飯了,那時候,全村都是餓肚子的,有時候旱災,有時候蝗蟲,不說年年缺收,但是那一畝三分地還真養不活這麼多人,豐盛哪怕是如同世外桃源,可吃不飽飯,我們總會向往外麵!”
豐若愚也有些回憶起來了往事:“最開始我們的一些父輩參加的馬家軍,然後就是你們家宋家為首了宋十四去讀了武陵的一個軍校,然後加入了革命軍,再然後我們宋家的人也開始跟著他們混,可最後戰敗了,我們也就隨著主力撤出去了,有時候回想起來,挺傻了,那時候要是留下來,是不是就是不一樣了……”
宋山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接他這話。
他想了想,說道:“時代環境所致,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那個時代,這樣的事情,不一樣的政治立場,他們也不可能說投降就投降。
“最後想回來了,就回來了!”豐若愚灑脫的說道:“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這麼多原因的!”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回村?”宋山問出了最後一個卡在心裡麵的問題,這問題他知道必然是豐若愚不願意回答的,但是他就是好奇,兩父子能有什麼仇怨,能到這個地步,好幾十年了,難道還過不去嗎,這過門不入,豐家老爺子未必承受得了這口氣。
“我當年參軍的時候,和那老家夥發過誓,這輩子,隻要活著,就不會在踏進豐盛半步!”豐若愚平靜的道:“我的諾言!”
“就為了守諾?”
“沒錯,就是為了守住對於自己的諾言!”
豐若愚堅定的說道:“我活著,是不可能回去了,但是死了,倒是能回去了!”
宋山表示不理解。
但是他沒有繼續問下去。
問下去,那就是他們父子兩的恩怨情仇,這個不足為外人道,宋山也不願意摻合太多,這些事情,他能避就避,要是主動湊上去,那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你們兩父子,性格太一樣了!”
宋山無奈的說道:“苦了建金叔了,他這是夾在中間,兒子做不好,弟弟也做不到好!”
“那沒辦法,給那個老家夥當兒子,就這命了!”
豐若愚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容,然後看了一眼宋山:“你今天專門來,不是就是為了和我聊這些的吧!”
“聊這些不好嗎?”
宋山反問。
他一本正經的說道:“作為豐盛新村的村主任,我有義務去了解一下你們這些歸國華僑的心理曆程,這樣才能更好的給你們做出安排,享受我們真誠的服務!”
“商界傳言,西北的宋家兄弟,大宋穩重,行事果決,判斷敏銳,乃是商場少有的青年才俊,而小宋,確是神秘,詭譎,不可捉摸的存在!”
豐若愚眯著眼眸,眼眸仿佛就眯著一條線條了,他看著宋山,輕聲的說道:“你這麼上杆子的,我倒是有些害怕了!”
“至於嗎!”
宋山無語:“我感覺你是被外麵的傳聞給誤判了,我是一個特真誠的人,而且作為一個村主任,我也是非常認真的對待自己的工作的,接待你們這些歸國華僑,也是我的工作啊!”
“是不是誤判,我心裡有數,不過……”豐若愚平靜說道:“你若有需要,我是非常樂意幫忙的,能讓你欠我一個人情,那也是一樁不錯的買賣啊!”
“人情債,最難還啊!”
宋山歎氣:“其實我找你,的確是想要了解一下你們這些華僑的心思,也希望我們豐盛能在這方麵安排更好一些,起碼能讓你們豐家為了回饋故鄉,多少砸點資金下來,支持家鄉建設!”
“這倒是應該的,隻是我還沒想到以什麼方式,我是不相信人的,不過國內的環境不一樣,還是要讓官方參與一下,可我們也要保證我們的資金能完全用在刀刃人,不讓自己的心思落空才是!”
豐若愚說道。
“那你決定了用什麼方式,再來和我們商量也不遲!”
宋山笑了笑:“另外我還以一件小事情,想要和你取取經!”
“說來聽聽!”
豐若愚絲毫不意外,他就知道這傳言不凡的小狐狸找上門,不會這麼單純,他輕聲的說道:“看我這老不死的,能不能還有餘暉,能給你點幫助!”
“顧運朝!”
宋山吐出了一個名字,然後說道:“最近我和他的合作很深,但是我有覺得有些不安全,所以想要多了解一下,你們豐家財團在南洋紮根,對此人,應該不陌生吧!”
“何止不陌生啊,簡直熟悉!”
豐若愚聽到這個名字,眸光多了幾分凝重:“南洋華商的圈子不小,也不大,你要想做大做強,早晚還得碰上,我和顧運朝,碰撞了不止一次了!”
他沉默了半響,才繼續說道:“事實上,當年我黯然立場,推出了豐益國際,可不僅僅隻是郭家的謀算,郭家那糖王是不錯,但是算計我,他還差點火候,之所以我會被出局,這和顧運朝關係很大,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趁我們立足不穩,一邊和我們合作,一邊給我們設圈套,前後轉了一手,郭家吃掉了豐益國際,我黯然立場,他顧運朝是賺了一個盤滿缽滿啊!”
他嘴角微微的揚起一抹有些苦澀,也有些幽怨的弧度,道:“這可是我人生之中,僅次於當年輸給你們宋家老十四給反殺的那一次大敗啊,不是我反應快,連脫身都未必能拖得身!”
他告誡宋山:“這件事情明麵上是豐益國際的內鬥,可事實上,顧運朝在運籌帷幄之中,因為這事情之後,崛起的豐益雖然實力不錯,可人心已經不棄了,豐家和郭家不合,在想要繼續壓製炎邦,已經很難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