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戰戰兢兢的，但是這頓飯還是吃的比較順利的，所謂家宴，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飯。

老一輩的人對很多規矩都有些講究。

比如吃飯的時候，要開開心心，說的都是開心的話，即使是方家老六對宋山意見滿滿，也不會在這時候發飆。

飯後，方南衣送上了一顆金壽桃，閔媛自己做了一些小禮物，這壽宴就算是完成了。

其實就是家宴，如果二伯母真要辦大壽，方家的門庭都裝不下人。

方家雖然是一門子的寡婦。

但是關係擺在那裡，四九城裡麵，十個世家，九個都要給三分薄麵，隻是對於二伯母來說，她更喜歡一家人吃一頓飯，熱熱鬨鬨就行了。

吃一碗長壽麵，得一顆金壽桃，算是把她大壽給過了，至於西方那些蛋糕什麼的儀式，在她這裡是不受歡迎的。

方家老太君畢竟是已經上了年紀了，也受不住這麼的熱鬨，就提前讓嬤嬤扶著回正堂去休息了。

這時候三伯母和六姑姑拉著方南衣去說些女兒家的悄悄話，這家裡麵，都是女強人，也就是她們兩能和方南衣說說女兒家的話。

閔媛湊上去了。

宋山可不敢靠上去。

五嬸有事情，就提前離場了。

二伯母約了閔紹隆聊點事情，就在旁邊的書房，書房裡麵，是紅木茶桌，非常的有品位。

二伯母坐下來，正在燒水煮茶，閔紹隆有些忐忑的坐在二伯母的對麵，他看起來也不是很淡定。

至於宋山，他本來無所事事的，唯一的依靠又被三伯母和方家老六給拉走了，坐在那裡等這離開。

也被二伯母叫到了書房。

他也隻能戰戰兢兢的坐在對麵。

二伯母的泡茶手藝很獨特，宋山自從自己也見過不少人的這一門本事了，但是沒有見過能把泡茶這功夫玩耍了這麼……

說不出來的一種高貴。

他看過最好泡茶本事的人是大嫂東門輕，東門家是詩書傳讀的書香門第，這本事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

但是二伯母相對於東門輕，更多一份淡定的氣場，仿佛她坐在那裡，全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樣的。

“紹隆，你的位置要挪一挪了！”

二伯母輕聲的說道。

這是方家的事情，仿佛絲毫沒有避諱宋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把宋山當成自己人了。

要是真的，宋山也能高興高興。

“下去掛職，還是？”閔紹隆眯眼。

“市府！”二伯母說道。

“這麼好說話？”閔紹隆瞳孔睜大：“不至於吧！”

“機緣巧合！”

二伯母說道：“這一次幫你說話的是顧家老大！”

“我和他沒交情啊！”

閔紹隆道。

“你這些年做的事情，得到他的認可了！”二伯母說道：“顧家老大在圈子裡麵，出了名的六親不認的，要是有交情，他才不搭理你，他這一次返回燕京，牽動了不少人的神經線，他想要鎮得住人，就得先把自己的班底給弄好了，他看好你，所以提拔了你！”

“那傳言是真的，王叔要退下來了！”

閔紹隆的政治神經線也很敏銳的。

“差不多！”

二伯母給宋山和閔紹隆都倒上了一杯茶。

宋山抿了一口。

極品大紅袍。

有錢都喝不上的東西。

的確味道很讚。

“不過你要有一個心裡準備，燕京為了應對零八年奧運，應對來自全世界的視線，將會大動乾戈，需要做事情的人，也需要背鍋的人！”

二伯母繼續說道。

“這個我倒是有了心裡準備了！”閔紹隆看了一眼二伯母，問：“那二嫂會不會出來！”

“我一個教授，出來乾嘛，踏踏實實教我的書！”

二伯母笑了笑，說道。

“雖然是顧老大開的口，但是上麵這也是為了彌補二嫂吧！”閔紹隆有些皺眉。

“不要有心理壓力！”

二伯母搖搖頭：“方侖的事情，我逃不掉關係了，但而且轉業也沒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再說了，老方家的魂在這裡，我要是轉業了，媽得拿著大棍子把我給趕出去！”

雖然他們方家隻剩下一群老弱婦孺了，但是方家的魂，不能丟。

“那南衣呢？”

閔紹隆問。

“南衣啊？”

二伯母歎了一口氣，道：“我倒是和她聊過，撐住方家沒問題，但是她估計不想回來了，我不想勉強她，她既然喜歡這一行，那就讓她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二十一世紀了，不能用老一輩的規矩來把這些小輩困在這裡，老方家的榮耀不是束縛他們的枷鎖！”

“東山要是在，就好了！”

閔紹隆咬咬牙。

“這也是命！”

“那方侖……”

“不用管他，不管上麵怎麼對他，媽不開口，他會不來了，老方家的族譜都不會有這個人了！”

二伯母略顯無奈的捏捏額頭，道：“他的確越界了！”

“可惜了！”

閔紹隆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即使方家的資源都給自己，他也高興不起來，這代表方家正在沒落。

他從小是在方家長大的，是方家女婿，也是方家的孩子，對方家，他有一種非常大的使命感。

願意肩負方家傳承下去的護道人。

“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你也是方家的人，老爺子在世的時候把你當兒子，媽對你也好像自己親兒子一樣的，方侖不在了，你也能撐得住方家的門麵，至於南衣……”

二伯母略看了一眼宋山，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她幽幽的說道：“可能這輩子，還真要爛在了老方家了！”

方家是一個擁有榮譽的家族，方南衣可以喜歡一個人，但是不能做出任何讓方家蒙羞的事情。

所以這兩個人的未來，她不看好，但是她卻最了解方南衣，方南衣從小被當成男孩子來養著，最關鍵的一點是性格。

性格固執，認定的事情不會變，認定的人也是不會變的。

這就如同是一個死結。

解不開了。

“哼！”

這時候閔紹隆也來脾氣的，怒火衝天的瞪了一眼宋山：“也不知道這小子有啥好，能讓南衣這麼上心！”

宋山抹去額頭的冷汗，大氣都不敢喘。

這時候說啥都是錯。

“你也不用嚇他了，這小子見過大世麵，在國外都是一個狠人，也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人，況且一般人，也降不住咱們南衣！”

二伯母仿佛非常理性的在看待這事情。

但是宋山從她眼角的光芒之中，仿佛看出來的一絲絲的忍耐，她正在忍著氣，所以宋山不敢反駁。

這時候隻有任打任罵，才有一線生機吧。

閔紹隆倒是有些氣結，可他也知道，他沒辦法拿宋山怎麼樣，他太了解他那個侄女的脾氣了。

真鬨翻了，那等於家庭大亂鬥，到時候影響老太君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接下來，你可能還會和這小子打交道！”

二伯母道：“豐盛綠化在燕京站穩腳跟了，京津風沙源治理項目進度非常理想，效果也非常驚人，這讓上麵都看好的豐盛綠化，針對燕京未來的綠化規劃，項目差不多定了，如今正在招標之中，很多國際巨頭都參標了，但是豐盛綠化才是大熱門！”

“豐盛綠化的胃口有這麼大嗎？”

閔紹隆懷疑：“京津風沙源治理，整體是六百億的項目，即使你們分包出去了一些，起碼還有一半在手裡麵，最重要的工程你們肯定不敢外包，結款沒有這麼快的，你們起碼墊付了幾十個億吧，現在的你們，還有資金嗎？”

“有點的！”

宋山訕訕的說道：“之前的融資，給豐盛的資金鏈帶來了很大的寬裕，另外我們豐盛在國外的項目正在源源不斷的把資金彙回來，目前資金流不算是很緊張，另外我們針對京津風沙源項目，也做了好幾個規劃性，現在的進度超出了預期的，所以我們可以暫緩一些資金的投入！”

“可你很清楚，一旦這個項目你投標成功，還要砸進去十幾億以上！”閔紹隆倒是沒想到，豐盛的家底這麼豐厚，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宋山：“豐盛有這樣的底氣嗎？”

“還可以吧！”

宋山靦腆的說道。

所以的問題，他們都做過預計，如果是在接不下，宋山肯定不敢迎來，但是目前來說，豐盛綠化還是有這個底氣的。

“還真是不敢小看你啊！”

閔紹隆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可能真的要高看他兩眼！”二伯母突然說道：“中糧的人給我打電話，想要我遊說他，讓中糧摻合進來！”

“他們做糧食，也做綠化嗎？”閔紹隆問。

“他也做農業啊，不也做城市綠化的嗎？”二伯母斜睨了一眼宋山。

“做農業是玩種植，做綠化也是主要是城市植被，不衝突！”

宋山咧嘴一笑，連忙說道。

“所以中糧認為爭不過他，想要讓你出麵說情？”閔紹隆明白了。

“這方麵來說，豐盛綠化在國內，已是驍楚了！”二伯母說道：“現在唯一能對他們有威脅的，是國際的那些有大財團背景的環境綠化企業，而且相對而言，他們在京津風沙源治理項目之上，給了國府很好的印象，這個項目從資金到資源，再到時間的把控，他們都做的很好！”

二伯母對宋山還是有些好奇的：“而且你們家種的樹苗，對環境淨化相對而言，更好一些，這是很多專家檢驗過，得出來的結論！”

“這是大自然的本事！”

宋山謙虛的說道：“的確有些綠化樹，既能美觀，也能對空氣進行深度的淨化，我們豐盛也就這點優點了！”

“那這一次項目，你們有信心嗎？”

二伯母又問。

“難說！”宋山苦笑：“國內我們是無敵手的，但是國外在環境綠化方麵，做的比我們更早一些，他們有資本，有經驗，如果說他們唯一爭不贏我們的機會，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們比他們更加針對性的了解華國文化，燕京是華國都城，也是一座擁有曆史底蘊的華國古都，我們在針對燕京的城市環境綠化工程的時候，也要考慮，保存燕京的曆史底蘊，讓這種曆史底蘊更能顯露給世界各國的人去觀看……”

“功課做的不錯！”

看著宋山侃侃而談，二伯母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不過你不用對我說，我可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事情！”

“說給姑父聽也是一樣的！”宋山舔著臉說道。

他剛才聽懂了，也就是閔紹隆要上位了，而且是入市府，不敢這項目是不是他來審核，日後少不了打交道的地方。

不過相對而言，他這一聲姑父叫的閔紹隆好壓抑了。

“我避嫌，但凡是豐盛綠化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過問！”閔紹隆一本正經的說道。

宋山頓時有些苦逼了，這話說的讓自己居然無地自容啊。

“紹隆，你去準備一下吧！”二伯母突然說道：“接下來你還是要拜訪一些人了，顧家老大雖然看好你，但是你也要學會做人！”

“嗯！”

閔紹隆點點頭，把茶喝完就走了。

書房裡麵隻剩下宋山和二伯母了。

看著二伯母那幽幽的眼神，宋山有些不寒而栗，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門口，盼望著救星能出現。

“彆看了！”

二伯母淡然的說道：“我讓老三把南衣留下來了！”

宋山苦笑，二伯母還真是有一雙的金睛火眼啊。

“喝茶！”

二伯母又給宋山倒上了一杯。

宋山接過來，繼續喝茶，最少不要說話，但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茶如何？”

二伯母問。

“茶好，手藝也好，人間絕品！”宋山讚譽的說道，不是奉承，而是的確有這個感覺。

“本想要和你說說品茶的，但是我覺得，你不是這塊料！”二伯母道。

“二伯母說的是！”

宋山連忙認慫。

他喝茶還可以，品茶還真差了一些。

“那咱們不品茶，說說事吧！”二伯母道：“我不指望南衣能嫁的出去了，但是方家不能斷後了！”

後裔對於一個家族很重要，特彆是他們這個整個家裡麵隻剩下寡婦的家族。

“不能斷後？”

宋山下意識的道：“方侖那女人好像有孩子？！”

“不說方侖的孩子血統如何，他自己都進不來方家門了，他的孩子，還能回得來嗎！”

“會不會有些狠了！”

宋山皺眉：“或許方侖願意解析，有些事情，他也無可奈何，而且他自己的身體，也出了一些問題，說事危在旦夕並不過分！”

“老爺子還在的話，這件事情還能說一說，但是老太太不會給任何機會，她隻要活著，就不容許任何人玷汙老爺子的名聲！”

二伯母搖搖頭：“方侖是回不來了！”

宋山沉默了。

方侖要是回不來了，那方家要怎麼辦。

“那二伯母的意思？”宋山試探性的問。

“南衣的孩子要姓方，你入贅！”

二伯母非常冷酷的說道。

“入贅？”

宋山吞了一口唾沫，在以前這都是對一個男人而言非常難堪的事情，現時代也有一些上門女婿，入贅女方家的男人。

但是不會是他宋山。

他其實不在意這些，入贅就入贅，隻要有本事，哪裡都能混得開，不就是一個名義嗎，他受得了。

但是……

他不能對不起林夕。

他要是入贅了，那等於和林夕一刀兩斷了，這一點，他怎麼也做不到啊。

“對不起，我做不到！”

宋山直接回應。

“那你就離開南衣，走的越遠越好！”

二伯母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對不起，也做不到！”

宋山歎一口氣。

能離開，早就離開了，當你掙紮過的時候，你才會發現，有些東西，你根本是放不下的。

“宋山，你們宋家兩兄弟白手起家，能從一個西北農家子，走到如今華國富豪數一數二的位置，的確是非常厲害，但是……”二伯母的眼神，仿佛多了一抹讓人說不出來的冷酷。

她在看著宋山，無言的威脅，讓宋山背脊都起雞皮疙瘩了。

“我要是想收拾你們，也是做得到的！”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宋山卻不認為是虛言。

“不管二伯母想要如何做，我都願意承受著後果，也不會怨恨二伯母，畢竟這是我自作自受，但是二伯母說的，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宋山搖搖頭。

二伯母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山，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詭譎的笑容，她笑了，但是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你真的很大膽子！”

二伯母幽幽的說道：“看在南衣的份上，你走吧，從今往後，你不許踏入方家四合院半步，不然，我讓你後悔！”

宋山站起來，躬身行禮：“謝謝二伯母，另外，對不起！”

他轉身離開。

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和方南衣最好的結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