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有些小羨慕的看著兩人嘮嗑。
華振邦畢竟是出身紅色世家,奮家族三代的拚搏,從動亂年代崛起,家族積累的本錢,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這就是人脈關係的幫助。
華家就算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權力在手了,但是世家畢竟是世家,幾代人的積累,足以讓華振邦在很多方麵都顯得輕鬆許多。
這就是宋山比不上了。
暴發戶永遠都是暴發戶,沒有時間的積累,沒有人脈關係的編織,想要發展起來,需要一步一步的走出來。
比如現在,華振邦的關係能讓東南亞的華僑家族都給麵子,宋山就不行了。
“每一個都有自己的造化的!”
顧運朝微微一笑,他輕聲的說道:“他比我運氣好,他還有父母兄長為他遮風擋雨,這輩子算是活的開心了!”
他從十八歲就失去了爺爺,父親,然後陸陸續續幾個家族的親人都死去,即使沒有死去的最後也會因為權力和他翻臉。
到現在為止,他又和兒子,娘舅,外戚,鬥了十幾年。
一生都在鬥爭之中。
親情於他而言,已經顯得很淡薄了。
“顧老有時間可以去燕京轉轉,小叔可能會很高興的!”華振邦說道。
“燕京啊!”
顧運朝想了想:“說老實話,一支都挺想去的,但是又有些不敢去,咱們這些人,根在華國,但是長在的海外,身份上有些尷尬!”
“那是以前!”
華振邦連忙說道:“九七香江回歸,九九澳門回歸,對於東南亞的華僑,我們國家抱著的百分之百的誠心,希望你們回國來居住的!”
“你小子,今天可是帶了政治任務的吧!”
顧運朝斜睨了一眼華振邦,一眼就戳穿了華振邦的小心思。
“沒有啥任務!”
華振邦訕訕一笑,道:“隻是上麵的人,希望我傳達一些友好的信息,對於華僑家族回國,我們是十分的歡迎的!”
“國家是越來越好了,我們也希望能回來啊!”
顧運朝搖搖頭,他的目光看向了宋山:“宋老板,你覺得豐若愚那老東西為什麼就不願意回家呢,他的根,比我深多了,聽說他老子都還在,我老子要是在,我就打瘸腿了,也回去啊……”
“這個?”
宋山苦笑,大家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己在查探顧家的底,顧家豈能不會起自己的底細啊。
他想了想,說道:“我對豐若愚不了解!”
“離家的孩子,總會想要回家的,至於為什麼不會去,也總有自己的理由的!”顧運朝平靜的說道:“豐若愚有豐若愚的理由,我也有!”
宋山歎了一口氣,華僑回來投資還可以,但是他們的身份,是很尷尬的,他們是華人,卻又不是華國的公民,而現在才進入新世紀,還沒有到十年後那麼的開明。
所以這些人有顧慮,有忌憚,那都是應該的。
“時代不一樣了!”
宋山輕輕的說道:“顧老,現在的華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你們所擔心的,已經不是問題了,我覺得,你們可以回來了!”
“是嗎?”
顧運朝隻是簡單的笑了笑,然後他繼續說道:“宋老板……”
“顧老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小宋!”宋山謙虛的說道:“在你老麵前,我可當不得老板,做生意,你是前輩,也是行家,我就是來取經的!”
“哈哈哈!”
顧運朝忍不住笑了笑,道:“很少有年輕人有如此成就,還能這麼謙虛的,我家那小子能有你一般的謙虛,我就高興了!”
“瀚年兄也很出色啊!”
華振邦在旁邊笑了笑說道。
“要是足夠出色的話,就不會被洪森壓了十幾年了,長不大的孩子而已!”顧運朝對於自己的兒子,略帶幾分陰鬱。
自己的兒子,怎麼會自己不支持,隻是洪森的出色,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那兒子,還差一點火候。
洪森,就是炎邦集團的執行總裁,也是新加坡洪家最出色的孩子,他還叫顧運朝老師,算是顧運朝的弟子了。
他是預定的炎邦集團掌門人的繼承,也就是儲君。
這就是顧運朝能得人心的地方,他用人從不唯私,即使顧家和馬來西亞文家都支持顧瀚年,但是他就唯才而用,偏偏用了洪森。
而事實上,洪森的出色,也驗證了他的眼光和決定,同時也增加的集團內部對他的信任,特彆是洪家,無比堅定的擁簇他的任何決定。
甚至是九七年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了從印尼大撤退,這決定在當時來說,比較超前,但是九八年的排華事件,也印證了顧運朝的高瞻遠矚。
“既然如此,我就倚老賣老一番,叫你小宋吧!”顧運朝微微一笑,對宋山的態度還想挺好的:“小宋,對你,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豐盛的崛起,也是我所的無法預料的,你算是給老頭子一個血的教訓!”
“怎麼這麼說?”
宋山道。
“當年洪森買下你們速成樹的技術,是我和他的一個賭約,他看好你們,我反而不是很看好,他甚至助長入股豐盛,但是我還是反對了!”
顧運朝苦笑:“事實上證明,在這時間事情上,洪森看的更加長遠,不僅僅是投資,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判斷!”
宋山頓時明白了,顧運朝在宋山這代人看來,算是老輩人了,他見識過華國最落後的時代,最慘烈的運動,所以對國內,天然有一些抗拒,他們可以捐錢,可以投資,但是卻沒有要立足的想法。
而洪森這些年卻悄然的覺得,國內政策變了,而且國內市場變得讓人無法拒絕了。
一頓飯,三人就簡單的嘮叨。
一件正事都沒有談,但是卻互相了解了不少。
再多的資料,不如正麵的了解。
…………………………
飯後,各自回去休息一會,下午三點鐘,華振邦約宋山和顧運朝去打高爾夫。
高爾夫球這種運動,宋山是比較陌生的,前世今生接觸的都不多,這屬於高檔的運動,但是卻非宋山喜歡的。
走在青色的草坪之上,宋山和華振邦並肩,他們都穿著白色的運動服。
前麵顧運朝寶刀未老,正在揮杆擊球。
“這老家夥很沉得住氣啊!”
宋山低聲的道。
“你可彆撞上去了,讓他拿了主動,後麵的事情,就不好聊了!”華振邦提醒的說道:“彆看這老家夥表現的這麼友好,骨子裡麵都是的陰狠的,真咬你一口,你能痛上好幾天!”
“我算是明白,你為啥一定要把我給拉出來,要是讓你自己和他聊,被他大義壓一壓,你都沒有了勢!”宋山苦笑。
老人老人,是有一股老勢的,特彆是他和你家長輩稱兄道弟的時候,你就天然的被他壓的一頭。
接下來怎麼談,都會在下意識上,少了一些氣勢了。
“現在你知道我的苦了吧!”華振邦陰鬱的說道:“特討厭和這些老家夥談事情,一個個沒談就和你聊家裡麵的長輩,倚老賣老,你還不能有怨言!”
家族的人脈,有時候是好事,但是有時候也會顯得輩分上的詫異,導致在聊天的時候,會吃大虧的。
“反正敵不動我不動,我就不相信,他能一直撐著!”
宋山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
“那你可要撐住久一點!”華振邦給宋山打氣:“我在這老家夥麵前,肯定是沒有優勢的,現在就看你!”
“另外提醒你一下!”華振邦輕聲的說道:“炎邦在糧油的銷售渠道之上,比豐益國際要高一個的咖位,豐年如果想要覆蓋東南亞,南洋豐家能起到的作用力不大,畢竟豐家隻是做投資的,但是炎邦是糧油實業的大亨,如果能讓他們出手,那麼在東南亞,豐年這個品牌彆說立足了,想要和金龍魚打仗都沒問題!”
“那你說,這老家夥是不是也在打這個主意?”宋山眯眼。
他心裡麵開始斟酌起來了。
既然這樣,他得捆綁起來談。
“這老家夥心裡麵想啥,我哪知道啊!”華振邦搖搖頭:“說不定他虛晃一槍,目的確是另外的,而且他這一次打破常規,進入內地,本身就有些不正常,其實九五年他回國的時候,遇上了一些問題的,導致他五六年都不曾踏入大陸,這一次他返回國內,絕對不僅僅隻是因為糧食市場出現的震蕩,或者是在國內談什麼生意,以炎邦集團的運營模式來看,這些洪森都能解決,包括投資豐盛綠化,除非是一些決定炎邦集團未來的戰略部署的大問題,才會讓顧運朝親自出麵!”
“不管他在想什麼,反正我以不變應萬變!”
宋山打定主意,一動不如一靜,他就要安耐住,看看顧老爺子在玩什麼花樣,他的狐狸尾巴不露出來,自己還是不要的輕易的下什麼結論好一些。
兩人短暫的交流的結束。
“顧老是寶刀未老的!”
華振邦走過來,拍掌說道:“這球,我打不出來!”
“還是老了!”
顧運朝把手中的球杆遞給了球童,然後脫下了白手套,道:“要是再早十年,我這一杆能打的更好!”
有些人不認老,但是有些人卻要認老,年紀越來越大,老去就是每一個人需要接受的過程的。
顧運朝是有些瀟灑的。
“小宋,你不來!”顧運朝看著宋山,微微一笑。
“我不會!”
宋山謙虛的說道:“華振邦說我的打這個,就等於牛噍牡丹,焚琴煮鶴!”
華振邦笑了笑,宋山在這方麵的天賦,是差了一點,雖然控製力好很多,但是眼光是真的差。
“我們這些人,都是一身銅臭味的,焚琴煮鶴對我們來說,不是正常的嗎!”
顧運朝微微一笑。
商人,都是自詡銅臭一身。
的確和那些文化人有些差彆的,他們總以為優雅的事情,在商人眼中,就會顯得庸俗起來了。
錢,利益,才是根本。
“小宋,其實我對豐盛的西北稻有很大的興趣,可願意和我說說嗎!”顧運朝突然的開口說道。
他想要不知道西北稻都不行,西北稻造就華國去年的稻穀大豐收,而且西北稻巨大的產量出口,也是走炎邦的渠道的。
華振邦想要控製東南亞出口的價格,首先要和炎邦合作,沒有炎邦支持,他根本壓不住東南亞稻穀出口量。
這樣想要提高價格,根本很難做得到。
所以炎邦是非常的清楚,西北稻的情況的,而且對於西北稻的大豐收,他們也是充滿了無數的好奇心。
西北那個地方,他們就算是遠在東南亞,也能了解一二,那個地方能種出來的水稻,還是這麼大分量的水稻,這對技術的要求,水資源的要求,得多可怕啊。
“西北稻是我們在雜交水稻的基礎之上,以西北土壤成分,加上西北氣候,水資源情況,還有一些特彆的條件,所研發出來的一種水稻!”
宋山輕聲的道:“其實我們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衝鋒,才能有這般的成果,如果不是雜交水稻打開了一扇大門,我們也沒辦法讓西北稻順利麵世!”
這話不是謙虛。
國內國外也好,大部分水稻品種研究,都是站在雜交水稻的成功之上,沒有袁老當年的成功,就沒有現在的百花爭豔。
“雜交水稻?”
顧運朝聞言,笑了笑:“當年印尼請袁老前來做技術指導,那還是我多次邀請,才成功了,袁老,那是一個值得全世界都尊重的一個人,這輩子,在品德和農業科研的道路之上,我們大概也隻能看其項背而已!”
印尼的雜交水稻科研院,那本身就是炎邦集團投資的,也是炎邦集團當年花費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才把袁老請去做技術指導,可以說印尼的雜交水稻能發展起來,一方麵要多謝華國大方,一方麵還要多謝袁老的不幸勞苦。
宋山聞言,目光有一抹敬重:“袁老的眼中,農業科研是沒有國界的,他願天下人都能吃上一碗飯而已!”
除了技術,最讓人敬佩的是袁老的初心,為了華國人能吃上一碗飯,也為了天下人能吃上一碗飯,七十多歲的人,還奔走在各國的農業科研基地之間,還天天下田,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了。
人人都在追求功成名就,他卻初心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