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上輩子對著陳老爺子是沒有啥意見的,雖然從小不是很被待見,姥爺有些偏心,對宋家的孩子,都不是很在意。
但是也沒有被太過於苛刻的對待,總算還是有一個外公的樣子。
可是有些事情經曆過了,才會有心結。
上輩子的經曆,宋山可以當場一場夢,但這一場夢太過於真實,真實的讓宋山不敢忘記分毫的細節。
特彆是老娘最後死的時候,那輕微淡寫的一兩句怨言,字字入心。
上輩子父親遭罪得病,老娘去娘家借錢,挨個借,錢沒借到,倒是受到了一肚子氣,被自己的父親直接翻舊賬,誰當初不應該嫁給宋繼方,那老頭子幾十年的心結倒是傾瀉了,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女兒的選擇是錯的。
可也把這親情給斬斷了。
最後宋山的父親死了,老娘也鬱鬱而亡,老娘死的時候,除了傷心,更多的是怨恨。
彆看老娘現在對姥爺姥姥,兩個姐姐都還這麼和善在意,那是還沒有絕望,她有心態好,總覺得自己吃點虧,能維持好這一份親情。
這些他們都沒有經曆過,所以他們向往的未來,都是美好的,宋家富裕之後,宋繼方陳如惠都放開了胸襟,宋江宋錦宋繡對小時候的事情都不是很在意,而所有人都覺得宋山對陳家過於苛刻,對親情太不上心。
可宋山經曆過的絕望,卻不是他們輕易能抹去的,很多事情,哪怕想要做到不介意,想要不去理會。
當看到了人,心裡麵想起的,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的。
當然,有些事情,執著過去,是沒有用的。
未來,必須要去改變。
宋山這一次來看自己的外公,是希望改變這種心態,不管上一輩子如何,那就算是一場夢,必須要過去了。
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母親重蹈覆轍,把上輩子的痛苦重新經曆一次。
哪怕這一份親情,虛假一些,他也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開開心心,畢竟她是做女兒的,做妹妹的,要說她不渴望自己的父親疼愛自己,不希望自己姐妹之間融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庭院裡麵,靜悄悄的,一老一小就這麼坐著,等到陳老爺子把一個蘋果都吃完了,宋山才斟酌的開口。
“姥爺,你這麼不待見我爸,不就是當年他破壞了你精心安排的計劃嗎!”
以前的事情,宋江都知道的不錯,但是宋山倒是知道一些,因為在上輩子的時候,陳如惠死之前,把很多緣由都說出來了。
“你總覺得這是父親的錯!”
“所以這幾十年來,你就沒有給過父親一個笑臉!”
“現在咱宋家倒是富裕了,你又覺得是諷刺,心裡麵自己這口氣過不去,能不病啊!”宋山諷刺的說道。
“你知道個屁!”陳老頭子漲紅著臉,瞪著宋山。
“我咋不知道了!”
宋山冷笑:“你重男輕女,總覺得帶把的就是傳承你們老陳家香火的,女兒都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嫁給誰都一樣,所以女兒就成了你給兒子鋪路的砝碼!”
這事情母親不是死的時候對自己的父親幽怨之極,恐怕也不會說出來了,宋山也不會知道這裡麵的緣由。
“真不知道你一個當過兵,受過新思想教育,也在軍隊熏陶過的人,咋就有重男輕女的心思!”
宋山諷刺的說道:“我媽說,小時候她和大姨二姨都很很好關係的,那時候大姨二姨可沒有這麼勢利,都是因為你,你把大姨嫁去天武,美其名曰為了她好,結果還不是因為彩禮能夠自己兒子娶媳婦嗎,就因為這件事情,大姨和自己青梅竹馬給鬨翻了,那時候你可是把她關了三天三夜!”
陳永善這老頭子在家裡麵絕對是一個霸主。
這也和陳家的來曆有關係。
老陳家在沒解放之前,可是地主階級了,那時候老一些的家族傳承,都會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這些思想傳承下來就是這樣的,姥姥為什麼對姥爺言聽計從,那是因為姥姥從小就是陳家的童養媳。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老陳家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成分是最差的,幾乎是天天被批頭的對象。
姥爺還因此丟了轉業之後的職位。
也許是因為經過那段最難的年代,所以姥爺整個人的性子也變了很多了,開始變得的精打細算起來了,做事情都講求目的。
他把自己大女兒嫁去了天武縣,就是為了摘帽,那時候帶著一定帽子,是非常非常難過日子的,同樣也是為了攢夠了兒子娶媳婦的錢。
“然後你又把二姨嫁給了譚平森,譚平森當時公社可是有不少的影響力,能把小舅的關係弄進公社裡麵去,你也沒問過二姨願不願意啊!”
宋山不管老頭子這臉色變得陰沉難看,繼續說下去,有些心結,要揭開,哪怕不能抹去,也得掩蓋一次。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日後在這樣,難受的還是自己的老娘。
所以他得攤開來說。
不把這遮羞布扯開,這老頭子哪有這麼容易反省啊。
“平森是咱們通榆公社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我為了她好,有什麼不對!”陳老頭子為自己的辯解。
“你老人家手眼通天,譚平森是一個什麼人,你不知道啊,二姨這些年不說,那是因為她好麵子,譚平森的官不大,心倒是野,二姨這麼潑辣,那是因為她每次都得把譚平森在外麵沾花惹草的野花給捏斷了!”
宋山施施然的說道。
說起他這二姨父,還真是一個奇葩,鑽營本事沒多少,幾年後才調往縣裡麵當教育局副局長,但是包養小姑娘的本事是真不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隻是這一次鬨的要離婚,所以才弄得沸沸揚揚,整個通榆明月都知道了。
宋山笑了一下,看著陳老頭子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你不知不知道,你是覺得這沒啥,反正女兒嫁出去了,也就嫁出去了,這日子,還得自己過,他得顧著自己的兒子,顧著孫子,顧著老陳家的血脈傳承,對嗎!”
陳老頭子瞪著眼,仿佛要吃了宋山一樣的。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他還能過得去,說出來,他最後的遮羞布都沒有了。
“最後你準備把自己最小的女兒,準備嫁給了白南敢那個有些天生瘸一隻腳的兒子,我媽可命苦啊,大姨二姨好歹能嫁給一個正常人!”
宋山繼續說道:“我媽就隻能嫁給一個瘸子了,白南敢那時候是公社書記,在通榆不說的一手遮天,也是土皇帝,能給小舅解決轉正問題,這樣小舅就算是真正的端上了鐵飯碗了,你老人樂嗬樂嗬,也沒問我媽願不願意啊!”
陳老頭子不言語,但是麵色越漲越紅。
“也就我媽運氣好,也足夠倔強,她看似柔軟,可比大姨二姨倔強的多了,另外她偏偏認識了我爸,又偏偏認定了我爸不嫁,結果你老人家的計劃沒成功,最後還惹怒的白家,小舅不僅僅沒轉正,連公社的位置都丟掉了,還讓你老人家丟臉丟到了整個通榆鎮,你老人家要臉的很,這讓你天天被人指指點點,這口氣憋著,你不出在我爸身上,出在誰的身上啊!”
宋山把這些年姥爺一直對他爸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原因直接捅出來了,他冷笑的說道:“我爸這些年可想著法子討好你,陳家有啥事情,而大女婿二女婿跑的比兔子還快,就我爸湊上來跟舔狗似的,不管有錢沒錢,有多少力出多少力,沒有半分怨言,可就不得你半點好臉色!”
這比喻有些生動,但是卻真實,宋繼方這輩子,就舔老丈人了。
“現在,咱老宋家的發達了,我那老爹對你,還是老鼠看見貓一樣,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我那時候就尋思著,你乾嘛還繃著這張臉,後來我又懂了!”
宋山不顧這老頭子氣的五佛朝天的模樣,自覺的說下去:“你就是活了一輩子,活這張老臉了,人家越是讚譽我媽嫁得好,你就越覺得打臉了,越是覺得難受,這回你不僅僅不待見女婿了,連女兒都恨上了幾分!”
宋山沒學過什麼心理學,但是有些事情,活得久了,經曆的太多了,對人性就能有幾分推測。
他活的足足兩輩子,又在宦海折騰了這麼久,揣摩一個人的心思,仿佛成為了本能,所以很多事情就看透了。
他對姥爺那心思,越來越抓得準了。
“這次你摔斷腿了,給你出住院費的是我媽,在你病床守著的,也是我媽!”宋山繼續的刺激老頭子,道:“可你回到家,也不見得給我媽半點笑臉,我大姨二姨哄你一下,你倒是樂嗬半天,咱家四個孩子,為啥不來看你,那是咱爸為了不讓刺激你,不然咱再不孝,也不至於讓被人笑話咱宋家!”
他認真的問:“姥爺,你這樣對我媽,就沒有半點心疼嗎,她咋說都是你閨女啊,誰家的閨女不是捧在手心的,就你家的閨女好像做牛做馬都不夠格一樣的!”
“你說夠了嗎?”
陳老爺子爆發了,他瞪著眼,盯著宋山,好像要吃人一樣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天不是來看我的,是來算賬的!”
“和你算賬?”
宋山諷刺的說道:“我沒這心思!”
他平靜的繼續說道:“過去的都是過去了,不管以前怎麼樣,最少我媽還得叫你一聲爹,我爸還得上門給你做牛做馬的,我哪有資格和你算賬了!”
這是金字塔的食物鏈關係影響,宋山宋江在外麵廝殺四方,無所畏懼,商場上,聯手之下,彆說一半的企業,哪怕是世界五百強,華國掌控糧油行業的龍頭,中糧都敢硬抗一場。
但是的回到家,他們也隻是宋繼方和陳如惠的兒子,得聽爹娘了。
爹娘又得聽他們爹娘了。
宋繼方和陳如惠,這輩子,隻能被這姥爺吃的死死的,這是改不了的事情,親情是不講道理的。
所以宋山隻能在潛在性作出一些改變。
其他的他不管了。
哪怕是麵上,大家能過得去就行了,最少不讓他家老娘整天陰沉著臉,他就高興了,至於付出多少,無所謂。
“我這麼跟你說,是想要告訴你!”
宋山攤牌了:“咱們不是仇人,打斷骨頭連著筋,總歸是親人,不管我對你多麼不代價,我也不能讓我娘給你斷絕關係,日子總要過下去,這三天兩頭了,你想要鬨矛盾,我還不想呢!”
他歎了一口氣,道:“這輩子,攤上你這姥爺,我也認了,你要是有啥氣過不去,可以衝著我來,折騰我爸,我哥都行,但是彆衝著我娘來了,你心情好,我媽心情好,我們全家就心情好,我們心情好,小舅,二姨,大姨,他們心情也會好,大家和和氣氣的過日子,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不需要這麼計較!”
“威脅我?”陳老頭子額頭一臉黑線。
“又想差了吧!”宋山聳聳肩,道:“你這輩子不就是為了兒子活了嗎,那就學會為兒子犧牲一些唄,你對我媽好一些,我對你好一些,日子不就過得下去了嗎,乾嘛一定要雞飛狗跳才舒服,你折騰我媽,我媽折騰我,我不得找人去折騰啊!”
他就是威脅,彆怪他心狠手辣,這年頭過日子都不容易,既然食物鏈的金字塔就是這排列下來了,就陳老頭子這樣子,和氣生財是沒機會了,隻能大家互相的挾持一下,看日後的日子過不得過的下去了。
和陳家斷了關係,他倒是想了,可老娘肯定過不去,老娘這時候,可滿心的要和娘家緩和關係。
“你們老宋家,你宋山是一頭狼!”陳永善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自己的外孫子這樣的人,還真是少見了。
“我哥都被我爸影響的太規矩了,有些話不得我來說嗎!”宋山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你也說了,我是一頭是狼,狼得吃肉的!”
“你狠!”
陳老頭子倔強了一輩子,但是沒想到栽在了自己的外孫手上,宋山沒說錯,他可以繼續為了自己一口氣,一個麵子,折騰宋繼方,折騰陳如惠,一個是女婿,一個是女兒,他都心安理得。
但是宋山也能折騰老陳家,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孫子,現在和未來,可都是在靠著豐盛吃飯,麵子再大,不如兒子孫子大,他骨子裡麵,重男輕女,在意家族的傳承,這就是死穴,宋山拿住他死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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