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一大早起來，陳如惠就已經把自己收拾整整齊齊，還穿上了一套宋山花的好幾百塊大洋給她買的衣服，那是過年都不舍得穿的新衣服，人靠衣裝，一下子仿佛就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為什麼這麼隆重。

因為今天是一個回娘家的日子。

“老頭子，你在乾嘛呢，能不能快點！”半響之後，她開始催促起來了。

“來了！”

宋繼方穿的很整齊，正在大包小包的收拾陪媳婦回娘家的禮物，還囑咐陳如惠：“你的那些紅包拿上沒有，你們家孩子多，多準備點，還有，彆給的太小氣了！”

“都準備好了！”

陳如惠點頭，今天她就大出血一回，起碼讓她爹知道，自己沒嫁錯人，宋家已經過上好日子了。

“他們呢？”宋繼方抬頭，看看院子裡麵。

“才都剛剛起來，還在弄呢！”

陳如惠說道。

“讓他們快點啊！”宋繼方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到時候我們去晚了，你爸還不得張口罵人，這大過年的，我可不想讓他直接給罵回來！”

“你說啥呢！”

陳如惠有些不高興了：“我爸才不會罵人！”

“好，好，好，我不說了！”

宋繼方不說了，他這女婿也做的不是很到位，老丈人從一開始就不太滿意，對自己有意見也是很正常的。

今天一家子要去姥爺姥姥家。

其實宋山是不太樂意。

姥爺本身就不太滿意宋繼方這個女婿，每年去了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他老爹隻能哈腰作揖，大聲說話都不敢，所以從小宋山就不太願意去他們家。

但是不去也不行，陳如惠當年嫁給宋繼方，被娘家的人看不起，這些年心裡麵都憋著氣，不去給她炫一炫，這口氣她是出不了的。

老爸宋繼方用扁擔挑著東西，一共好幾個箱子裝著，而宋家四兄弟姐妹在後麵跟著走。

“就咱姥爺，偏心眼都偏到骨子裡麵了，早晚得給老爸氣受！”宋繡嘟著嘴，低聲的說道：“要說，咱就彆去找罪受了！”

“你懂啥！”

宋江瞪了一眼她：“你日後嫁人了，不得回娘家啊，這躲得過去嗎，咱是給老媽撐場子的，姥爺是長輩，說什麼，我們就得受著，告訴你們所有人，去了之後，啥時候都得忍著，不許讓媽生氣，懂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宋家不是發達了就所有事情都是好的，比如和陳家的關係，有老媽在中間，打不得鬨不得，還不許翻臉，忒難受了。

“知道了！”

宋錦和宋繡點點頭。

“山子，說你呢！”宋江瞪著眼眸，盯著宋山。

“我？”

宋山默默鼻子：“我最多不說話就是了！”

他們一路翻山，出了村口，在磐石山的山前已經停了兩輛車，一輛是宋江的奧迪車，另外一輛，也是奧迪，就是檔次差了一點點。

現在豐年老總和豐樂老總，都是配奧迪車的，想要找一輛車，倒是不難。

走親戚就不用司機了，宋山和宋江都能開車，他們都有駕駛證的，這年頭路麵上的車還不多，所以交通局對駕駛證也不是要求很嚴格，不會如同二十年之後，考駕照的流程正規的讓你看不到希望，就算你用心去考也要一年半載的時間。

如今這駕照，含量金雖然很高，但是有錢的人分分鐘很解決，比如代考，比如和領導搞好關係，想要弄個駕照其實也不難的。

兩輛車，一前一後出了明山村，向著北麵去。

陳家在通榆鎮。

明月和通榆，說是兩個鎮子，但是是挨在一起，出了明山村之後，去通榆的陳家溝是直通路的，而且距離的不是很遠，車程也就大概半個小時而已，要是能修好了水泥路了，二十分鐘都能到了。

…………

通榆鎮，陳家溝。

不管是那個一村都有不少嫁出去的女兒，今天又是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村裡麵多了不少新麵孔，一般農村嫁人，其實都是嫁給隔壁村，同鎮，反正不遠的人，這時候回娘家，騎自行車的比較多，開摩托車的都是比較威風的。

這突然來了兩輛小汽車，倒是引起了村裡麵不少人注視。

“這小車是誰家的親戚啊！”

“咱村都沒有人有小車的！”

“這車標誌我認識，那可是奧迪車，之前我在西京的時候，看過一次，聽人家說，那可是大領導才能坐的專車！”

“是來我們村的嗎！”

“要是直走，不早出村了嗎，他們岔去了小石坡那邊，應該是來我們村的！”

“小石坡就幾戶人，他們去哪一家啊！”

“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人跟著小車的後麵，去了村的東頭。

“哥，就停這裡吧！”宋山停車，打下車窗，對著後麵說一聲：“左邊那個平坡，停好車走上去就行了！”

“好！”

宋江點頭。

兩人把車子停在了旁邊的一塊空地。

“那不是陳大炮家的三姑娘嗎？”

“叫啥來著！”

“如惠！”

“這如惠不是嫁娶去了那隔壁明月鎮最窮的村子嗎？”

“啥說什麼，看他們家的車子，這還叫窮！”

“說不定是借來的！”

“就算是借來的，那也是有關係才能借到。

“……”

很多人認出了從車裡麵走出來的陳如惠，那羨慕眼神，讓她感覺多年的委屈一下子一掃而空。

“如惠？”一個大嬸子走出來，有點不敢認。

“三嬸！”

陳如惠連忙回禮，這可是嫡親的嬸子。

“真是你，我都有些不敢認了！”

“我這年年回來，你有啥不敢認的，我男人，我這幾個兒子女兒，你又不是沒見過！”陳如惠笑的很開心。

“這車？”

三嬸疑惑的看了一眼。

“都是他們兩個孩子的！”陳如惠驕傲的說道：“他們在外麵乾活賺了點錢，這花錢都大手大腳的，我也說不了他們！”

“看看這車，你們家可真是發財了！”

三嬸不禁感歎的說道。

當初陳家的人都看不起陳如惠嫁去了明月豐盛的那個窮村子，走出來都要翻山越嶺，有啥錢途啊，但是現在，這車陳如惠倒是翻身了。

“哪有，就孩子們長大了，懂事了！”陳如惠謙虛的在炫耀。

宋山鎖好車馬之後，不經意之中看了一眼母親，突然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隻要母親高興，他願意做任何事情，於是乎他今天下了主意，不在姥爺家鬨事，讓讓老人家，就算不為了他，也得讓母親高興高興。

上一輩子，母親因為父親的死，陰鬱而亡的記憶，時時刻刻在折磨著她，這輩子，隻要母親能高興，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東西都提好了！”

宋繼方從車尾箱把一箱箱的東西都提出來，這可是當初宋江辦回來的年貨，大大小小有五六箱子，一箱子酒，一箱子零食，還有一箱水果，另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挑了不少，之前宋繼方可是用膽子挑著的，現在一人提著一箱子，剛剛好。

陳家的宅子在就是二十米轉彎之後上去就是了。

“爸，媽！”

陳如惠推門進來，裡麵已經一屋子人了，她挨個的叫起來了：“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

“姥爺，姥姥！”

“大姨，大姨父！”

“二姨，二姨父！”

江山錦繡四個走進來了，也挨個的行禮。

“小舅，舅媽！”

最後看著從堂屋裡麵出來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婦人，他們又叫了起來了。

宋山的姥爺有四個兒女，姥姥生的三個女兒之後，才生了一個兒子，這兒子算是停寶貝的，不過陳如惠和小舅的年紀相仿，小時候就玩得來，長大之後嫁人了，因為嫁的不太好，也就小舅比較上心。

所以和他們家最親的人，也就是小舅。

“都來了！”

陳永善已經七十多了，但是身體還很硬朗，其實他人還不錯了，但是就脾氣來說，整就一個封建家主的大家長，整天板著臉，而且重男輕女，特彆是當年陳如惠沒有按照他的安排，嫁給他製定的人，這些年對宋繼方不是眼睛不是鼻子的，要多嫌棄有多嫌棄，能開口說話已經算是不錯的態度了，要是往年，估計直接板著臉。

“咋提這麼多東西，年年都回來，人回來就行了！”

姥姥也有將近七十歲了，身體就沒有姥爺好了，得坐在椅子上，彆說站久，站一會都難受，她就是封建社會的小媳婦，嫁到陳家這麼多年，就沒當著丈夫說過一句狠話，是一個很和善的老太太。

“這可是五糧液，可要不少錢的！”大姨夫長的有些發福，他是通榆鎮裡麵官吏教育的副鎮長，有點官腔，欺軟怕硬，尤其看不起宋繼方：“繼方，你們家這是發財了嗎？”

“大姐夫，哪有什麼發財，其實就一點東西，孩子們賺錢買的，爸不是好兩口嗎！”宋繼方訕訕的道。

“現在假酒可多了，這不會是假的吧？”

二姨父帶著一雙眼鏡，有些疑惑，他是鄰縣天武縣的人，二姨陳如意嫁去了天武縣，算是嫁的最遠的，但是二姨父家裡麵的條件也是最好的，在他們縣裡麵好像是開廠房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