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的元旦，如期而至。

早晨。

風雪如故。

屋簷上都積了一層雪，但是屋內是暖暖的，躺在暖坑上，宋山抽了抽鼻子，窗戶的裂縫上有一絲絲的冷風吹進來，他又裹緊了厚厚的被褥。

昨天來回兩趟船，回到村的時候都快十一點多了，差點連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了。

這一晚上都喘不過氣來了。

“起來，先喝這碗藥，再睡一會！”陳如惠一大早就起來煎藥了，昨天晚上看著宋山那樣子，她就難受。

“啥藥啊？”

宋山扯緊了被褥，不甘不願的問。

“偏方！”

陳如惠柔聲的說道：“之前你外公有些海軍的戰友，聽說也是暈船，就是用這偏方治好的，我都熬了幾個小時了，你快喝掉，沒這麼難受！”

之前宋山暈船，她就會了娘家一趟，找來了這偏方，這正用上了。

“不要了！”宋山拒絕，啥偏方，那一股味道就能讓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飯，管用嗎，到時候要是不管用，那就活受罪了。

“快喝！”

陳如惠強製的說道。

宋山不情不願的把這碗苦的能讓他眼淚都掉下來的藥給喝完，口鼻全都是這個難聞的味道，讓他有點反胃。

不過這民間的偏方，還真有那麼一點管用。

過了半個小時，他感覺自己沒這麼難受了，反而肚子餓的呱呱叫起來了，昨夜吐了一夜，又吃不下東西，這會緩過一口氣之後，自然而然就餓了。

約莫到了早上十點多，這時候外麵不僅僅停了風雪，還出現了一絲絲的太陽。

宋山實在是餓的太厲害了，終於在炕上熬不住了，他就翻滾起來了，洗刷之後，感覺去廚房找點吃的，墊一墊肚子才行。

“彆翻了，我給你煲了點清水小米粥，在裡麵放著，去吃吧！”

世上隻有媽媽們好，媽媽考慮的就是周到。

“媽，我爸能娶到你，還真是宋家祖墳冒青煙了！”宋山上了正堂的炕上，看著已經擺好的小米粥和幾樣小菜，那心感動的一塌糊塗的。

“那當然！”

陳如惠驕傲的道。

“兒子啊！”當然，陳如惠不是一個被吹捧幾下，就忘記正事的人，她還是記得正事的：“這都元旦了，過年都不到一個月了，你哥啥時候回來過年啊！”

“媽，你有我這個兒子就行了，還惦記他乾嘛！”

宋山夾了一筷子脆蘿卜，香脆酸辣，加上小米粥，絕佳搭配，龍蝦鮑魚都不換，他聽到老娘的話，頓時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了，得幫老哥掩護一下，於是乎叫苦的說道：“媽，我告訴你，你家大兒子可真是一個冷血的資本金，我這和他借點錢投資豐盛村的事業，他逮住我就使勁的使喚，這些天，我就是那地主家的長工，沒日沒夜的乾，飯都吃不上一口，你說，有這樣當哥的嗎！”

“滾犢子！”

陳如惠多聰明啊，她撇了一眼宋山，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兄弟互相包庇，你告訴他宋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有本事這輩子彆回來！”

宋山立刻安靜下來了，自己吃自己的小米粥，不是他不想幫老哥，這太後發話了，他可不敢頂風作案。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有老哥扛著，他起碼能輕鬆一點，不然這事情就落到他頭上了，他年紀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算是小了，過年就是十九了，虛歲還二十，放在外麵，大學談戀愛的年紀，如果放在農村，結婚生孩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他家老娘可不會因為他的年紀小而手下留情的。

不過他老娘還是很講究策略的，首先是老大，然後是老二，他好歹排行老三，上麵還有兩顆雷，希望他們兩個能扛得久一點，這樣他還有點好日子過。

…………

下午，宋山感覺自己能活蹦亂跳了，就去溫室大棚看了一下。

昨天下午，賣了四萬斤，今天上午，又賣出去了四萬五千斤左右，雍市的消費水平不高，早市本來是最好銷售的，但是五萬斤還是沒有能全部出去。

接下來又是晚市了。

賣蔬菜就賣早晚兩市。

而且宋山為了保持蔬菜的新鮮，是摘一批，賣一批，這樣雖然效率慢一點，但是能保證豐盛農業的招牌，豐盛農業要做，就做高端的市場。

任何商品都有高端市場和低端市場的，產品的定位，對於豐盛農業的發展是很重要。

“建金叔，目前我們的供貨情況如何？”

宋山站在大棚旁邊，看著大棚裡麵十幾個婦女正在摘蔬菜，他輕聲的問道。

“我和許教授溝通了一下，目前第一批一百八十多畝的蔬菜，都已經接近成熟了，接下來我們的供貨是沒有問題了，而且就算第一批摘完了，後麵陸續還有！”

自從公路項目上了一個軌道，豐建金的集中力也放在了村裡麵，特彆是對豐盛農業的幾個項目十分注重，他說道：“許教授說了，就算我們給市場每天供應二十萬斤以上，我們這一批的反季節的蔬菜都能熬到開春之後！”

八百畝的溫室大棚，產量可不是鬨著玩的，本身這些蔬菜經過宋山灌溉的那些靈珠水的滋潤，產量就比一般情況下高很多，如今已經初步的算哪裡一下，黃瓜的畝產能高達五萬斤左右。

“這樣我們的供貨就沒問題，如今已經證明的市場是需要反季節蔬菜的，但是僅僅是雍市，肯定是不下！”

宋山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笑了之後，又有點煩惱，道：“我們走的是高端市場，單價太貴，雍市的消費水平不高，目前吃不下這麼多，我已經吩咐羅岸，先去秦陽，然後去西京，沿著渭水一路過去，方便我們運輸，秦陽估計也消化不了多少，甚至還不如我們雍市，但是西京絕對是一個大市場，這方麵得有人負責，不是你，就是宋副總走一趟！”

豐建金和宋繼明都是豐盛農業的副總，他們雖然是村乾部，但是也可以負責豐盛農業的業務，畢竟豐盛村占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讓繼明去，這事情他在行！”

豐建金想了想，說道：“我這幾天準備去和信用社談一談！”

他笑著說道：“之前我對農業還真沒有太大的自信，也不敢拿豐盛來貸款，畢竟豐盛農業背後就是豐盛村，所有有些畏首畏尾的，但是昨天一個晚市，我們就進賬三萬九千八百六十二塊，這證明了一點，我們豐盛是能賺錢的，而且肯定會賺大錢，我認為可以貸款了！”

“也好！”

宋山聞言，眸光一亮，這豐建金有點開化了，他點頭：“你能談多少下來，我就受得起多少，而且你不妨告訴信用社的人，創立豐盛農業的股東，我擁有江山糧油百分之十的股份，可以用這一部分的股權作為抵押！”

江山糧油如今的價值有些含糊，但是宋江如果要轉手自己的股權，幾個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了，就憑自己受傷百分之十的股權，那可是很值錢的。

“要這麼多錢做什麼？”豐建金問。

“我們要搭建大棚種植草莓，周圍的幾個山地要開發出來種植果樹，修路那邊，我們起碼還欠上千萬都不止，哪裡都要錢，你說要錢做什麼！”

宋山苦笑：“還有，之前我們創業的錢，可是從豐年借來的，雖然是免息貸款，他們也不會催促我們，但是兩個公司畢竟是兩個公司，就算老板是親兄弟，也要算賬的，這部分的錢，要還的！”

他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看到一毛錢，都想要扳開兩毛來用，我們後麵還有很多計劃，豐盛農業想要發展，豐盛村民想要致富，要走了路還很長，要是貸款能多下來一點，就等於給了我們更多的機會！”

“其實之前我已經和信用社他們談過了，不管是鎮裡麵，縣裡麵，甚至是市裡麵，我們的關係都很好，貸款是沒有問題的！”豐建金說道：“我就怕還不起啊！”

“建金叔，你是村支書！”宋山環視了一眼周圍的房屋，一片片的平方瓦礫，沉聲的道：“需要多村民負責，需要對家家戶戶都有交代，謹慎一點沒錯，但是你看看我們豐盛村，都窮到了這個地步，不發展是不行了，沒錢，我發展不起來，我發展不起來，請不起人，彆看豐盛農業的規模不錯，但是能解決村裡麵固定的就業名額，充其量隻是十幾二十個人而已，隻有發展一個個項目，才能請更多的人，開更多的工資，這時候，我們要拚，決不能畏首畏尾，就算有一天豐盛農業垮了，這部分的債務，我也會一個人扛起來！”

“山子，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還瞻前顧後的，那就有點不配當這這個豐盛村的村支書了！”豐建金看著宋山的側臉，這年輕人給村裡麵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若是還冥頑不靈，恐怕跟不上豐盛的節奏了，把心一橫，他難得雄心壯誌一回，道：“那我就和信用社談高額度一點的貸款，儘快在過年之前，拿下這一筆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