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在榨油廠能認識多少人?”宋山突然問。
耿忠明謹慎過頭,雖然傾向江山糧油,但是遲遲不能下決定,這要是安康食品發力,那他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必須要出奇製勝,以快打快,不給縣裡麵考慮,不給安康食品反應的時間。
“榨油廠?”
鐘阿姨聞言,沉思了一下:“也就財務科的人有點交集,其他的人交集不多,在高層來說,我倒是認識一個,副廠長趙永年!”
“副廠長趙永年?”
宋山想起了人事卷宗裡麵的一些資料:“就是那個大學生趙永年!”
趙永年,少有的大學生,大學畢業在西京待了幾年,九三年回玉都,分配入廠,一入廠就是骨乾,技術科的科長,兩年時間,提為副廠長,技術強,得人心。
這倒是一個突破口。
“嗯!”
鐘阿姨詳細的說道:“趙永年和我男人有幾分親戚關係,當年他讀大學沒啥錢,家族募捐,我男人算得上他是堂哥,不過也是五服開外的,但是我男人自己讀不成書,可還是很敬仰那些知識分子的,八五年的時候,硬是拿出了兩個月工資,還瞞著我,給了趙永年,趙永年也算是知恩圖報的人,我女兒能在市裡麵上高中,也是他安排的,但是我男人去了之後,和他來往就少了一點!”
“我想要見見他!”宋山決定了,就從這個趙永年打開一個缺口,儘快的把事情定下來。
“可以!”
鐘阿姨的安排很快,當天下午,她就聯係上了趙永年,趙永年對於堂嫂的邀請倒是很爽快,現在廠子裡麵亂哄哄的,他什麼不多,時間最多。。
下午三點。
就在榨油廠門外的一個小飯店,宋山見到了榨油廠的副廠長,趙永年,三十出頭,帶著一雙眼鏡,斯斯文文的,絕對是一個知識分子的模樣。
趙永年是騎自行車來的,看著飯店外麵停放這一輛鈴木王,和一輛的豪爵摩托車,羨慕妒忌恨了半天,才走進來飯店來了。
這年頭,摩托車可是很風騷的,比小車在二十一世紀之後更風光。
“大嫂!”
趙永年很快見到了大嫂走進來,直接打招呼。
他對堂哥趙永勤是很尊敬的,要論起來,他們隻能算是一個宗族的,趙永勤當年拖家帶口的,還瞞著媳婦,把兩個月工資支持自己讀大學。
“永年,坐!”鐘阿姨站起來張羅,對著身邊兩個青年,介紹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個是江山糧油的老板。”
“我是宋江!”
宋江西裝革履,站起來伸出手,手心有些汗水,明顯緊張。
“你好!”趙永年有些意外,但是並沒有太唐突,他還是和宋江握握手了,以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青年明顯有些的緊張。
“宋山!”
宋山微笑的自我介紹。
“大嫂,你這是?”趙永年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永年,他們是我老板!”
鐘阿姨說道:“我現在在江山糧油任財務經理!”
“大嫂不是打算去市裡麵上班嗎?”趙永年皺眉,市裡麵的那工作,還是他牽線搭橋的。
“我想了很久,還是留在縣裡麵,小娜長大了,她自己能照顧自己!”
鐘阿姨挑明了事情:“我兩個老板找你,其實是為了榨油廠的事情!”
“榨油廠?”
趙永年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兩人,宋江雖然西裝革履,但是明顯有些愚厚,而且緊張,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而宋山,太年輕了,就是一個少年,他們怎麼看也不像是兩個大老板啊。
“趙廠長,聽說榨油廠已經幾個月都發不出工資了!”
宋山開口了。
宋江的磨礪還是太少了,一個農村青年,還是隻有初中學曆的,一下子讓他當老總,是需要適應的,這種場合,他隻是負責學習的,他的小本子已經拿出來了,準備記下來,雖然不知道他弟為什麼會這麼多,但是他弟總比他讀書多,他也隻能歸功在此了。
“這事情已經不是新聞了!”
趙永年苦笑。
榨油廠倒閉在即,廠裡麵有人半年沒有拿工資了,有人三五個月都沒有拿工資了,他這個副廠長都已經三個月沒拿過一份工資了。
“那我就直說的!”宋山說道:“我們江山糧油想要承包榨油廠!”
“承包?”
趙永年打量了一下宋山,宋山年輕,但是身上有一股氣度,這股氣度他有些熟悉,好像去縣裡麵報告的時候,麵對那些處長局長的氣勢。
他沉思半響,道:“我不知道江山糧油有多少能力,能不能承包榨油廠,但是這事情你找上我也沒用,我沒有決定權!”
“但是你能左右榨油廠職工們的意見!”
宋山暴露了自己的意圖,很直接說D縣裡麵已經準備把榨油廠承包出去了,但是市裡麵的安康食品財大氣粗,我們未必爭得過,隻能用點小手段了,我可以保證職工們的利益,但是職工必須把自己的影響力覆蓋在江山糧油身上,左右縣裡麵的決心!”
趙永年最大的作用力,他是工人代表,廠裡麵的職工,百分之八十對這個大學生都很信任,因為自從這個大學生來了之後,就給廠裡麵帶來了利益。
“你憑什麼保證?”趙永年麵容變得嚴肅起來了。
現在他不知D縣裡麵是怎麼決定了,但是廠裡麵的情況他知道,這是過不下去了,除非能把那幾十噸油賣出去,不然廠子倒閉是必然了。
“這裡有一份計劃書!”宋山用幾天才弄出來的一份計劃書,複印幾份,給了一份耿忠明,現在又遞一份給趙永年:“趙廠長應該看得明白!”
“職工股?”
趙永年仔細的看了看,他是學煉油技術的,在煉油廠也是管理技術科的,並非經濟學,但是畢竟是讀過大學的人,很多詞語耿忠明都看不明白,他卻能看得更加明白。
職工股份他在西京的時候曾經聽過,沿海一些城市國企改革好像用過一些,但是在西北很少有,即使西京的國企改革,也很少有人有這麼大的手筆。
“你能保證計劃書上的你都能做到嗎?”
趙永年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山,問。
“我們可以簽合同,具備法律權益的合同!”宋山聳聳肩:“我們宋家是出來做公司,是希望做長久的,沒有誠信的公司,是走不遠的,砸幾百萬進去,我不可能在這方麵讓你們唾棄,我堅信一點,工人才是根本,榨油廠我可以不要,但是這些職工隻要我全拿下了,我也能重建一個榨油廠,不是嗎?”
這話說的就有些大氣了,榨油廠百分之八十的資產,全部在那些設備上了,那可是整個雍市都沒有幾間油廠能有的榨油設備。
當然說出這話,就是給趙永年聽的,這種搞技術的人,最喜歡聽的肯定是這句話,果不其然,趙永年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隱晦的笑容。
“你想要我怎麼做?”
趙永年合上文件,問。
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會毫不猶豫的拉緊。
榨油廠眼看撐不住了。
幾百工人下崗在即。
靠著縣裡麵安排?
他沒這個自信。
至於市裡麵的安康食品,他們也許想要兼並榨油廠,但是他們也未必有辦法能安置這些國企工人,國企工人,私企不會用,不敢用,可讓工人下崗,就要買斷工齡,這又是一筆錢,安康食品會出馬?
他也沒把握。
如果可以能讓這些職工有穩妥的安置辦法,他願意去嘗試一下。
而宋山遞給他的這一份文件,讓他看到了希望,國企職工也不可能是一輩子的鐵飯碗吧,把這些工人和榨油廠捆在一起,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