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炮一開火,不光營地裡的駱駝要瘋,西邊那片騎兵的坐騎也不太聽話了。突如其來的打擊本來已經把衝鋒騎兵的兵鋒給打成了平頭的,再加上坐騎受驚放慢了腳步,甚至要向兩邊轉向,衝鋒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這一慢可就慘了,平白又多挨了兩輪射擊,等他們衝到五十米之內時,已經不是一片人,而是零零星星幾十人。後麵的大部隊已經和前鋒斷成了好幾截。
麵對越衝越近的幾十個騎兵,前排的陸戰隊員全都把步槍放了下來,然後從腰帶上抽出了兩把一尺多長的手槍,先把左臂彎曲抬起來,讓右手的槍架在左胳膊上,瞄準了衝過來的騎兵,就這麼等著。在他們後麵的兩排隊員一排已經裝填完畢,端起步槍兵沒瞄準衝到近處的少量騎兵,而是瞄準了遠處的大部隊,聽到喇叭聲之後,立刻擊發。
這時候第一排的陸戰隊才衝著已經衝到十多米遠的駱駝兵扣動了扳機。那些駱駝兵真是冤啊,好不容易從槍林彈雨裡衝了過來,眼看彎刀就能砍倒敵人頭上了,那些手裡舉著短棍的人簡直就可以無視了,和投降差不多。可是沒想到啊,最要命的東西就是從他們手裡的短棍裡噴出來的,一陣火光和白煙之後,這幾十名駱駝騎兵全都撲倒在陸戰隊的隊伍前麵。
很多騎兵並沒中槍,隻是坐騎被打倒了,可是還沒等他們站起來,那些人又換了一隻手,依舊是舉著個短棍子,上前幾步,幾乎是湊到了每個還活著的騎兵麵前,衝著他們的腦袋又扣動了扳機,然後在一片血肉橫飛中麵無表情的返身回到了隊伍裡。拿起地上的步槍,退後幾步,來到最後一排,默默的開始裝彈。
“朗崖,如果此時彆的方向再來敵人咋辦?”洪濤蹲在箱子後麵,全然不顧形象,腦袋上還扣著一頂臉盆大小的頭盔。不敢抬頭怕把腦袋露出來,隻能是歪著頭和站在不遠處的朗崖說話。
“要是數量不多,抽出去一排人攔截就可以。讓他們衝近了也沒事兒,咱可比陸軍強多了,每人身上還有兩把這個呢!陛下您弄出來的家夥就是好用,看看看……全放倒了。哈哈哈哈。”朗崖的心情不錯,雖然遭到了突襲,但是他的陸戰隊表現很好,和平時訓練沒啥兩樣,既沒有亂,也沒有慌。麵對皇帝的問題,他回答著底氣都足了。
“那要是數量多呢?你能不能蹲下來?讓我抬著頭和你說話你特舒服是不是!”洪濤對朗崖的回答還是不太滿意。於是就開始找邪茬。
“數量太多我就沒轍了,不過陛下放心,您的馬我給您帶著呢,三匹都在。要是敵人太多。那您就上馬跑唄。我問過阿爾因了,這裡不是沙漠,駱駝追不上馬。您三匹換著騎,一準能跑到碼頭去。上了船再給我們報仇,就像當年您在馬六甲港一樣,把他們殺光、燒光、搶光!全吊死在碼頭上,給我們這三百兄弟報仇!”朗崖沒有蹲下。洪濤可以不要臉,他這個指揮官不能不要。聽到洪濤的問題,他向洪濤身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帳篷旁邊有一個軍官拉著三匹馬等候呢。
“靠!真來了,南邊、南邊!”洪濤這次滿意了。他剛想誇朗崖幾句,突然又看到營地的南邊也亮起了幾個火點。
“陛下您真是神了!您去馬匹旁邊等著我,要是看到我們頂不住了,就自己走!”朗崖此時看洪濤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都說洪濤是神仙,現在看來是真的啊,敵人還沒來,他就能有預感,這還不是神是啥?
“神個毛啊!我尼瑪就是衰神……這張嘴太臭了!”洪濤對朗崖的思維方式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麼烏鴉嘴的自己,楞被他解讀成了先知先覺。饒是自己臉皮比城牆還厚,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受之有愧啊。
不過他可沒耽誤,立馬貓著腰一溜小跑竄到了馬匹跟前,接過韁繩,抬著頭望著天空。看得旁邊那位陸戰隊的軍官直迷糊,以為洪大法師正在和天神交流,準備發功,也沒敢打擾,轉頭跑向了戰場。其實洪濤是在看天上的星星確定方向呢,逃跑也是技術活兒,總不能沒目的的瞎跑吧,向北才是馬斯卡港。
要說洪濤沒有思想鬥爭,那是假話,他確實在內心鬥爭了一下,是丟下將士們自己跑呢?還是待在這裡和將士們共存亡?隻不過他鬥爭的時間非常短,隻用了不到三秒鐘,就算出來兩種選擇的利弊,然後堅定的選擇了後者,而且還是有正當理由的。
首先,自己是皇帝,肩負著國家未來,活著就是對國家的貢獻。
其次,自己不是將軍,留下來也沒啥用,槍法再準頂多是一槍一個打死倆,敵人缺這兩個人嗎?
最後,自己怕疼,萬一被俘虜,不用拷打立馬就全招了。這樣的話依靠自己掌握的技術,阿拉伯人很快就能超越金河國,這不等於是資助敵人嘛。
至於說自己留下來可以鼓舞士氣、以少勝多、三百打敗一萬人這種事兒,根本不在洪濤的考慮範圍之內。隻要陸戰隊員手裡拿的不是自動步槍,這種事兒就沒什麼發生的可能性。精神力量爆棚隻在電影裡才有,現實情況是隻要騎兵們衝到三十米之內,還能保證一定的數量,陸戰隊就必敗無疑,身上帶十把短槍也沒用。一旦陣型散了、距離優勢沒了,這些拿著火槍的陸戰隊員還真沒有原來拿著短矛好使呢。
不過洪濤最終還是沒跑,不是他改主意了,而是敵人真沒那麼多。彆說一萬了,連一千都不夠,充其量五六百人,西邊的多一些,南邊後來的更少。兩排陸戰隊三四次齊射,對麵就看不到太多身影了。既然要贏,那自己就彆跑了,於是洪濤又把馬韁鬆開,掏出兩把短槍,大踏步的走到了營地中間,把幾名軍官招呼了過來,下達了他認為最保險的命令。
“先不要追擊!天很快就亮了,堅守,等天亮再說!”
偷襲者沒有再發動第二次進攻,趁著這段功夫,朗崖把那幾百匹駱駝也牽到了營地裡,韁繩係韁繩的圍成了一個圈兒。陸戰隊員們就躲在駱駝身後,聽著遠處傳來的各種哀嚎、呻吟聲,一直等到東邊的天空出現了白色。
火已經熄滅了,營地的西邊和南邊倒伏著大片的屍體,有駱駝的也有人的。大部分都沒死,但也和死差不多了,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身下流了一大攤血,全被乾涸的沙土地吸了進去,隻能看到一小片褐色。
“朗崖,清點人數,把損失報上來!然後就地挖陷馬坑和戰壕,派出偵察隊,周圍一公裡之內都布上流動哨。”
“艾爾因!讓你的隨從騎上駱駝,分成兩撥兒,一撥兒去你熟悉的部落裡喊人來接我們,一撥兒返回馬斯卡港,把這個給我的艦隊司令。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等著!你和我來,老賽,你也來,看看這些人到底是哪兒來的,認識不?”一看沒了敵人,洪濤又活了,開始安排接下來該乾的事兒。
既然有人要在半路襲擊自己,那自己還是固守待援比較保險,再往前走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啥險要的地勢可以防守,還不如在這裡待著呢,好歹能有時間弄個簡易工事啥的,給可能有的敵人增加點進攻難度。
至於說慈悲的艦隊,洪濤一點都不擔心,自打在三國海戰時泊蛟和孔沛的戰艦被南宋水師困住之後,皇家海軍的艦長們就對這件事兒牢記在心了,不管是誰的船也彆想靠近戰艦二百米之內,敢過來他們真開炮,是不是誤傷打沉了再聊。
阿爾因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自己死了對他的家族絲毫沒有好處,而且最倒黴就該是他們家。隻要自己出事,慈悲第一個找上的就得是他家,就算他們家能跑到內陸去,也什麼都撈不到。對於一個海商家族來講,失去了海上貿易,等於就沒了上家和下家,吃什麼喝什麼啊。而且他是最了解金河國實力的,一個小小的馬斯卡港能保住他們家族嗎?
至於賽義德嘛,隻能說嫌疑不大,會不會和當地人勾結很難說。但光這麼分析沒用,現在不是有證據了嘛,去那些屍體身上找一找,總能發現點什麼的。
“他們都是貝都因人……不過不是侯賽因家族的,到底是哪個部落的,我也認不出來,要等侯賽因他們來了之後才知道。”查看了幾具屍體之後,阿爾因看出了一點眉目。
“這些人不是一個部落的,裡麵至少有三個部落的人,駱駝身上的記號不一樣,不同的部落會在駱駝身上烙不同的記號,是防止丟失的。”彆看賽義德是個學者,但紙上談兵也並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他比阿爾因看得更仔細。
“確實是,這些駱駝不是一個部落的。”阿爾因讓賽義德這麼一提醒,也跑到幾匹死駱駝大腿上看了看,得出了和賽義德相同的判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