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
北長青低著頭,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沉吟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後抬起頭,凝望著青衿,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向天發誓沒有裝傻,我是真的沒有沾染過大道風暴的因果……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認為我沾染過大道風暴的因果,我琢磨著……可能是上輩子沾染過,你說我會不會真是輪回轉世之人,隻是現在沒有覺醒前世記憶?”
青衿沒有回應,隻是盯著北長青那雙明亮的眼眸,像是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聽說很多輪回之人,轉世之後活了一輩子,最後壽元枯竭老死都沒有覺醒前世記憶,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覺醒前世記憶,如果這輩子都無法覺醒的話,那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北長青看起來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一直在自言自語,正說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妹子,我聽你一直提到大道詛咒,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回事,被大道詛咒了會怎樣?”
青衿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你難道不知大道詛咒早已降臨在你身上了嗎?”
“早已降臨在我身上?”
北長青的神情微微有些變化,他也盯著青衿的眼眸,同樣像是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可惜,青衿這雙眼眸實在太深邃,太幽暗,古井不波,什麼也看不出來,道:“我怎麼感覺不到大道詛咒降臨,而且……我也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青衿就那麼端坐在椅子上,芊芊玉手搭在桌子上,纖細的手指在有節奏的敲打著,一張美豔絕倫的臉上看起來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嘴角似若掛著是笑非笑的笑意,輕聲說道:“我們都沾過大道風暴,故而才會被卷入劫禍之中,如果大道風暴是初始之因的話,那麼劫禍便是惡之後果。”
北長青有些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問道:“所以呢。”
“你不妨仔細想想,是不是因為被卷入劫禍之中,你才拔出我的冰清玉劍,從而令我立下的仙緣天誓得以結成。”
北長青沒有回應,隻是將酒杯送到嘴邊,下意識的喝了一小口,三年前渡劫之時,劫禍突然出現,他祭出自己的磐木小劍欲要將其斬開,結果非但沒有斬開,反而磐木小劍也被卷了進去,劫禍消失之後,磐木小劍沒有回來,但是青衿的冰清玉劍卻落在了他的腳下。
如此說來,青衿所言不錯,的確是因為被卷入劫禍,才拔出她的冰清玉劍。
青衿繼續說道:“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沒有被卷入劫禍之中,你根本不會拔出我的冰清玉劍,更不會結成我立下的仙緣天誓。”
北長青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劫禍與所謂的大道詛咒有什麼關係,他沒有詢問,等待著下文。
“若你我沒有結成仙緣,自然也不會相識,更不會在鎏金海域相遇,若我們沒有在鎏金海域相遇,你我二人也不會墜入小彌秘境。”
“若是我們沒有墜入小彌秘境,你可能也不會為了鎮壓魔兵蒼滅,背上大佛明王尊,更甚至……你可能不會孕化出神聖元嬰,不會遭來大九重天罰之劫。”
“若我們沒有墜入小彌秘境,也就不會出現在東墟,不會在紫霧森林相遇……”
“若我們沒有卷入劫禍,你不會出現在小都郡,我們也不會在這座仙重樓見麵。”
青衿的口吻很平淡,聲音也沒有任何情緒色彩,然而就是如此平淡的話語傳入北長青耳中,卻是字字珠璣,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晴天霹靂般令他的心神都為之顫抖。
他認真想了想,竟然真如青衿所說的一樣。
若沒有卷入劫禍,就不會拔出冰清玉劍,不會認識青衿,也就不會在鎏金海域相遇,不會墜入小彌秘境。
不會背上大佛明王尊,不會孕化出神聖元嬰,不會出現在東墟,也不會吞進一顆幽冥之心……
念及此,細思極恐,甚至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北長青修行短短三十載,卻已然三渡天劫,意味這條求仙之路,他已經走過三回。
三走求仙路,雖然每一次都修出一身大造化,但也僅僅是一身大造化而已,這些大造化皆在他的控製範圍之內,甚至修出每一道大造化之前,他都能提前感覺到會修出什麼大造化,對這些大造化的玄妙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為如此,三渡天劫的時候,他都能利用天劫將一身大造化震的儘數潰散,好讓自己渡劫失敗。
然而。
渡過第三次天劫之後,第四次重走求仙之路,他總感覺不對勁兒。
因為修出的造化實在太大了,確切的說已經不能稱之為大,而是無上造化。
不是大地無上根基,就是星空無上紫府,還有皓月無上金丹……
這些無上造化每一道在萬古曆史上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稱之為萬古不出也不為過,而現在自己卻修了一身萬古不出的無上造化。
起初的時候,北長青還以為是自己一直利用天劫喂養神秘種子,隨著神秘種子的茁壯成長,肉身的生機愈發強盛,故而修出的造化也越來越大。
現在聽青衿這麼一說,他終於意識到為什麼這次重走求仙之路會覺得不對勁兒。
自己的人生軌跡,從被卷入劫禍那一刻起就已然發生了改變。
不僅生出一身無上造化,就連象征天命的神聖元嬰也都修了出來,除了這些先天造化之外,還有大佛明王尊,以及那一顆幽冥之心。
前三次重走求仙之路,再大的造化都在他的控製範圍之內,且這些造化,他想要就要,想不要也可以分分鐘甩掉,根本不是什麼難事兒。
第四次重走求仙之路,所有造化都不在他的控製範圍,最恐怖的是,每一道無上造化都像是代表著什麼神秘的存在。
神聖元嬰自然不用說,象征著天命。
築成大地無上根基之後,道象竟是一座座神邸山嶽,魔像孤峰,像極了亙古長存的不朽禁地。
那星空無上紫府的道象亦是遮天蔽日,漫天邪異的星辰。
還有那一顆幽冥之心,聽解未央的話音,這玩意兒似乎與幽冥古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北長青修出神聖元嬰的時候,他的內心就開始害怕起來,感覺第四次重走求仙之路就好像……走歪了一樣,而且還是越走越歪,越陷越深,想糾正想回頭都沒有機會。
前三次重走求仙之路,他以天劫喂養神秘種子,是一種奪天造化。
而這一次重走求仙之路,他越來越感覺,到時候渡劫,不是自己奪老天爺的造化,更像是老天爺奪自己的小命兒。
難倒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詛咒不成?
不好說。
也說不好。
青衿說,昔年大道風暴發生的時候,諸多古之大能趁此機會,竊取大道天河中的大道本源,輪回轉世之後,以一顆大道本源,竊取天機,奪天造化,欲要逆天而行。
在北長青想來,會不會是老天爺發現此事之後,以大道降下詛咒,不管有沒有竊取過大道本源,隻要沾上大道風暴的因果,全部都會被詛咒。
隻要沾上大道風暴之因,必然會遭受所帶來的惡果,而這個惡果便注定了你的命運,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大道詛咒。
隻要遭到大道詛咒,你的人生軌跡一定會發生變化。
你們搶奪大道本源,不是想偷偷摸摸的竊天機奪造化,不是想逆天途補仙路嗎?
那就等著吧。
老天爺任你竊天機,任你奪造化。
這天機你不竊都不行,這造化你不奪都不行。
等你竊夠了,也奪夠了。
渡劫的時候,老天爺一並跟你算總賬。
儘管現在北長青內心慌的一筆,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此時此刻,他依舊仰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笑吟吟的瞧著青衿,手裡把玩著一杯美酒。
瞧他這副悠閒自在的樣子,就好像真的沒有沾過大道風暴的因果,就算沾了,也遭到大道詛咒,他似乎也無所謂,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
與青衿這種輪回轉世的老妖婆打交道,一言一行都得注意點,絕對不能讓這個娘們兒看穿自己的內心所想。
他總感覺青衿沒安什麼好心,對於青衿說的這些話,他也隻信三分,就這三分還得篩選篩選。
“我覺得吧,你說這些話有點過於嚴重,也有點杞人憂天,就算我當年沒有卷入劫禍,也沒有拔出你的冰清玉劍,更沒有踏入小彌秘境,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修出神聖元嬰,也不會背上大佛明王尊。”
青衿冷淡的回了一句:“你若非要自欺欺人,我也沒辦法。”
“妹子。”北長青斟酒一杯,笑道:“有句老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莫要把巧合當命運,有些事情或許僅僅隻是巧合而已,你不要把簡單的事情想的太複雜,勞什子的大道詛咒,我壓根不信。”
“嗬嗬。”
這一次青衿又笑了,不同的是,上一次,她的笑是鄙視的冷笑,而這一次卻是不屑的嘲笑,她凝視著北長青,一字一頓,肅然而道:“在這天地之中,從來就沒有什麼巧合……從來沒有!所謂的巧合,都不過是因果循環,天理報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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