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國皇帝已經一個多月沒上朝了。
彆問,問就是龍體欠安。但這位皇帝上不上朝已經不能很明顯的影響到朝廷的正常運轉了,就像隔壁宋國那位差不多,聽說那人從去年豐收大慶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上朝,但宋國仍然穩中有序的在進行發展。
而在這期間,兩國之間發生的大事其實也不少,比如第一支聯合艦隊正式開始建造了,不過為了避免浪費,這次艦隊將會采用全新的編隊模式,既八艘多用途主力艦加八艘快速驅逐艦。
旗艦則是二號改進型的先進戰列艦,而作為第三艘旗艦的新型巨艦,將會采取顛覆之前所有設計思路的方式進行建設,建設周期在五到八年之間。
也就是說當第三艘主力艦下水之時,艦艇的概念將會完全被顛覆,它有著前所未有的排水量、載重能力、火力和功能性並且百分之六十到七十的動力都將會是蒸汽動力,這足夠成為載入海軍史冊的一筆。
之後就是宋遼兩國在農業方麵進行了大規模的合作,多種新作物已經開始廣泛試點試種,因為遼國相比較而言大多數領土在中部和北方,所以他們耕種作物更傾向於小麥、土豆和玉米,而宋國則更傾向於水稻、紅薯、水果、蔬菜、橡膠等經濟型作物,有效的形成了兩國糧食互補的局麵。
而在新曆二月底時,遼國也正式通過法案廢除皇帝年號製度,取而代之的是以新曆為公用曆法,並且通過了《宋遼戶籍通用製度試用法案》,在宋遼接壤的九省之中率先試點。
戶籍製度的改編最直觀的就是考試、升遷和貿易方麵的全麵開放,雖然手續很麻煩,但卻已經不再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了。
相應的,這種戶籍改革本身就是一種屬於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情,這對不少既得利益者是一種衝擊,但他們並沒有更好的辦法去反對,因為強硬的中央集權製度讓他們就連造反和作亂都沒有了能力。
與此同時,遼國更是取消了兩大貴族的特權,這無疑是佛寶奴直接跟耶律宗家宣戰了,這件事造成了一定的動蕩,但韓琦對政治的把控力絕對不亞於宋北雲,他先是將耶律宗家的田賦減免政策一刀砍了,然後再把兵權收歸國有。
這一整套的動作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甚至他們都沒有能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連降了三級。
耶律宗家自然是不肯就範,他們報團取暖想要彈劾韓琦逼迫佛寶奴就範,但佛寶奴卻一個都不見,就隻是說一聲身體抱恙全都給打發了。
這期間民間有傳聞說遼國皇帝是個女人,而且好像還有人把證據給拿了出來,但這其實並沒有能撼動佛寶奴在遼國的地位。雖然她的確是沒有趙性聰明,但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一個好皇帝。
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佛寶奴在位七年時間裡,她作為皇帝絕對是夠格的,不管她背後怎麼樣吧,至少相比較以前而言,各方麵都有了很大的進步,特彆是她上台之後沒有出現過大規模的戰亂也沒有再出現過大規模的饑荒。
天災也許難免但人禍可少了太多,在這個情況下誰還在意皇帝是男是女,換個人可不一定能有這種日子了。
而且她是女人這件事似乎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她每次出來都會有經驗的老太太說這個皇帝不光是女人而且還生過孩子。
大家對此大多也就是討論討論、熱鬨熱鬨,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抵觸,至於朝臣麼……大家又不瞎,開始的時候她當“大皇子”的時候還掩飾掩飾,後來當了皇帝她掩飾的可不多,誰家男孩子的胸肌那麼發達啊?
但問題就出在這裡了,除了耶律宗家之外並沒有人在乎他到底是男是女,特彆是在遼國南下中原之後,這種觀念也就愈發淡薄了,而且她是女的又能咋地,從當年她親征把侵略山西的草原韃子趕到陰山北之後,她的性彆就已經不重要了,就用朝臣的話來說,如果不是宋北雲,她就會成這一千年裡封狼居胥的第一人。
所以佛寶奴對宗家開戰,第一批響應的人恰恰就是他滿朝的文武,而人們也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那就是雖然之前也開戰過幾次,但從來沒有一次有這樣的大的動靜,而這個手筆和動作並不是佛寶奴的風格,反而像……
像大宋那時候對士族動刀的風格,講究快準穩狠、手起刀落,連給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眾所周知,當年大宋刀士族的時候,主刀人可是宋北雲,而現如今……
如果真的是宋北雲來了,那麼一個宋北雲加一個韓琦,這兩個刀神一旦強強聯合,那在乾掉了耶律宗家之後,他們下一個會刀誰就成了懸在這幫人腦袋上的利刃。
當然,除了這些事情,還有一件事也讓人覺得很玄妙,那就是大宋牽頭,宋遼配合,將要修建一條從長安到洛陽的鐵路。
這裡頭的疑問太多了,首先就是為什麼不先在宋國境內修,其次為什麼會是長安到洛陽,最後為什麼這條鐵路是金陵牽頭。
這裡頭的動機和目的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人家那邊都已經破土動工,這段時間宋遼共召集工人近七十萬人,兩國戶部被掏得赤膊精乾,前些日子還有傳聞說宋遼兩國戶部尚書在洛陽的一個酒館裡抱頭痛哭,雖不知真假,但著實有趣。
至於其他的傳聞,那就是關於兩國皇帝的了,一個皇帝沒了蹤影,另外一個皇帝也沒了蹤影。
宋國趙性自從豐收大慶之後就無聲無息了,有人說他是去東海邊上開船了也有人說他是去最北邊種地了,反正一點消息也沒有。
而遼國皇帝的雖然一直都在洛陽但卻也無聲無息,也不露麵也不出門,但有民間傳聞說前些日子有個孕婦在一陌生男子的陪同下去了遼國的醫學院中檢查身體,其中一個大夫認出來那個懷孕的女子正是當今聖上。
至於這個消息可信不可信,大家一笑置之便好了,畢竟如果是真的,怎麼也不可能去那麼明顯的地方檢查身體,更何況還有一名陌生男子陪同,天大地大的哪個男人敢日遼國皇帝嘛。
不過民間的猜測倒也不是沒有準過的,比如趙性,他現在就在金京種地,開著“無畏趙性號”去的。
現在他一個人掌管著六十五萬畝田地,手底下兩萬三千多個農夫,成為了橫貫亞洲最大的大地主。
在大東北種高粱、種苞米、種大豆、種稻米、種土豆,而這些田地都是生生拓荒拓出來的,生生憑借一己之力把荒蕪的山區變成了塞上江南。
而與之同行的還有前金國完顏皇帝,他現在跟趙性一起戴著草帽在田地裡麵朝黃土背朝天。
據說在這期間,他第一次心服口服的認輸了,話裡的意思是他並不是輸給了大宋的長槍短炮而是輸給了趙性這個人,因為在趙性之前,他從來見過任何一個皇帝會願意跟著一群泥腿子鑽山林、拓田地、吃糙米、挖野菜。
雖然就連趙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乾了什麼才讓他認輸的,至於他乾的那些事,他認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畢竟天底下的人都能乾,憑什麼他趙性乾不得?
如今的趙性,如果不穿上龍袍,根本就分辨不出他是個什麼身份,大多數時候都是戴著一頂草帽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站在田地裡吆五喝六,吃的也都是早上帶出來已經涼透的乾糧,好不容易有些肉對他來說就和那些農民一樣也是歡欣鼓舞,要是廚房燉肉的時候多放了些瘦肉他便也會拍著桌子罵娘。
條件艱苦是真的艱苦,宋北雲認為自己絕對頂不住這樣的辛苦,但趙性不光扛下來了,而且還真的乾的很好,春祭的時候,他甚至還帶著當地的長官和不少民眾一起下地乾活,那時天氣還是冰冷刺骨,但趙性真的就能挽起袖子撩起褲腿直接蹦下水稻田開始插秧。看到那些被凍得齜牙咧嘴的官員,他張嘴就罵,罵得極難聽,弄得周遭的人是想笑也不敢笑出聲。
每日傍晚,趙性大多會和一群泥腿子端著一大碗雜糧麵蹲在田埂之上,聊一些粗俗的話題,什麼白花花的腿子、粉嫩嫩的批都是他們的最愛。
要說趙性有什麼收獲,對國家來說真沒什麼收獲,但對他自己來說至少這段時間白虎風是再也沒有犯過,還有體重也輕了不少,人黑了瘦了也精神了許多,就是滿嘴的粗話卻怎麼也改不掉了,罵起人來粗俗到能讓禮部的官員懸梁自儘,而趙家宗堂幾次三番來求他彆再這樣有辱國格,趙性甚至連搭理都不搭理。
“過幾天等爺爺有空了,帶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狗東西去我趙性號上溜達一圈,整天想娘們,娘們能有大炮帶勁?”
趙性每日最悠閒放鬆的時候就在農活之後蹲在牆角跟一堆工友吹牛逼的時候了,而每每此時,隻要他一張嘴,空氣裡都是快活的氣氛。
“官家,我以前聽說皇帝種地都用金鋤頭的,您咋不整一個。”
“說你這吊毛沒見識沒見識,你還敢張嘴,那玩意能種地?當然得用鐵的。”趙性啐了一口,摳了摳牙縫裡陷進去的野菜:“爺送你一把金鋤頭,你來種地,種不出來腦袋給你砍咯。”
那人脖子一縮,忙不迭的搖頭,周遭的人立刻笑成了一團。
“說起來,前些日子休沐不是,爺去了趟金京。”趙性蹲在那挺直了脊梁說道:“你們猜怎麼著?”
周圍的人立刻都圍攏了上來,想要在這個奇葩皇帝身上聽個新鮮。
“咱們農場出去的大棚菜要比其他農場貴一倍,人家都還樂意買,等到時候結算了,你們每個人分十斤五花肉!”
周遭一片歡騰,趙性則一拍大腿:“對了,我可是在那聽說了,他們有人說老子沒有個皇帝樣,老子他媽的當時就把那人給揍了。”
“真揍了?”
“那還能有假?”趙性撩起袖子:“我這拳頭可不是吃素的,爺當時揪著他領子問他,你他娘的倒是給爺爺說說皇帝該是什麼樣,問他想不想去當幾天皇帝試試看做個樣子出來。那**當時臉就白了,嚇得磕頭求饒,爺這才放過他。”
周圍頓時笑聲崩裂,氣氛歡快無比。
而就在這時,一個身著正裝的內侍戰戰兢兢的穿過人堆走到趙性身邊,彎下腰說道:“官家,宋大人送東西來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走著。”
當他返回休息的地方之後,發現桌子上擺著一個很大的木箱子,他好奇的繞著木箱子走了幾圈,摸過旁邊拜訪的鑰匙開了鎖,裡頭有一塊紅布罩著的東西,接著他將紅布揭開,裡頭是一本書還有一麵旗幟。下頭則是一把造型古怪的槍和幾千發子彈……
“喔唷……新家夥。”
趙性拿起這把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家夥,它的槍身很短,要比現在常見的單發式栓動步槍短很多,而且槍托和護木都采用了木質結果,加工方法也好像變了,而且增加了一個彈夾結構。
在擺弄了好久之後,他按照說明圖示上的介紹將這把奇怪的家夥給安裝好,然後對著不遠處的一棵樹扣動了扳機。
在一陣劇烈抖動之後,一梭子子彈完全被打了個空,而趙性也因此手腕發麻,腮幫子也被撞得生疼。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難掩高興,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反複把玩著手上的鐵家夥。
“厲害啊,狗東西,又給朕整出新花樣了。”
而在一陣新鮮感過去之後,趙性拿出了那本書,上頭白皮上寫著《告趙性書》,趙性翻閱了幾頁,腦袋裡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因為這本薄薄的書上從開頭就在罵他,一路罵到了書結尾,大概的意思就是“你這個王八蛋不務正業,讓你好好坐鎮金陵,你他娘的跑東北去種地,還把二號旗艦帶走了”這樣的斥責。
趙性看著心虛,趕緊放下了那本破書,拿起了裡頭其他的東西,除了槍和子彈,這箱子裡還有幾個木頭盒子,上頭有把手可以轉動,趙性好奇的轉動起了那個東西,接著裡麵就傳來了清脆悅耳的音樂聲。
“嘿!好玩!”趙性把玩了半天,把裡頭所有的盒子都聽了個遍,連連感歎神奇。
而最後他則在箱子的最底下發現了一個染成紅色的五角星,以及一封宋北雲的私信。
看完信之後,趙性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這信一反宋北雲的常態,寫得讓人雲山霧罩,什麼這枚紅星是火種,燎原的火種,什麼紅星終將照耀中國,中國必將是無產者的中國。
雖然趙性看不明白,但他還是覺得這枚銅五星很好看,於是便順手把它彆在了胸口。
照了鏡子發現這東西跟自己的氣質還挺搭,設計的也好看,趙總很滿意,瞬間就把被宋北雲罵了一本書的事給拋在了腦後。
“給我一顆五角星,給我一把槍。”趙性在那重新給奇怪的短槍上子彈,邊上子彈邊絮絮叨叨的說道:“還真是宋北雲的風格,奇奇怪怪。”
當天晚上,趙性做了個夢,一個特彆奇怪的夢,夢到他在大雪紛飛的地方站在一個台子上高聲喊道“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他醒後坐在那緩了好長時間,然後突然毫無預兆的宣布要暫離農場,說自己要到鄉村去、要到廣大的百姓中去,接著便真的一頭鑽進了大農村。
同年六月,就在宋家最小的小公主誕生的滿月,宋北雲接到皇城司秘信。
“趙性在武漢造反了。”
當時他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再仔細看了內容他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原來趙性在江西、湖南、湖北等地掀起了一場反鄉紳、反官僚、反地主的民眾運動。
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宋北雲用力的揉著臉,隻覺得趙性肯定是瘋了。
但根據皇城司的報告說,他組織了一批人在那些地方掀起運動之後,直接向各地的鄉紳集團發起了武裝襲擊。那些地方的官員現在愁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上上下下都慌了陣腳,不知道該怎麼辦,滿朝聯名請求宋北雲出山阻止趙性的瘋狂。
“你他娘啊。”宋北雲坐在那滿臉陰霾:“怎麼就他娘的能這麼狂野。”
趙性的狂野遠超宋北雲的想象,甚至可以說是突破了人類想象的極限,他用了一種非常極端的方法,而且要知道他本身就是最高統治者,統治者帶頭造反?
他就是純粹在找刺激!普通的刺激已經滿足不了這個混賬東西了,他現在就相當於玩模擬城市玩到最後非得給自己扔一塊隕石才舒服的程度。
“傳令下去。”宋北雲起身:“整備軍務,我親自帶兵鎮壓叛亂。”
“可……可那是官家啊,宋大人。”
“他娘的,他瘋了好麼。”宋北雲罵道:“他乾的事,我聞所未聞。”
“要不……宋大人,您去勸勸他吧,官家現在在江城。洛陽距江城也才一千裡,能趕上的。”
宋北雲聽完,坐在那咬著牙,早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不去!大宋是他的大宋,隨便他折騰!哪有皇帝親自下場鬨革命的?他就是腦子有坑!我不去,讓晏殊去。”
“晏相、丁相都已經在路上了,就差您了。官家這次鬨的太大了,手中又握著軍權,滿朝文武都嚇的夠嗆。如今官家已經貼出皇榜,說所謂人皇便要帶著百姓重走一條路出來,縱使雷霆萬鈞也絕不可阻。”
宋北雲一甩袖子:“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