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二十多天過去,年關終究是到了。
這一路上吃吃玩玩,雖是災年但大城市卻因為保障得力而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所以無憂胖了最少五斤,原本清瘦的瓜子臉上已經可以明顯看出屬於少女的嬰兒肥了,宋北雲甚至盤算著看看能不能把這個小師妹養到一百八十斤,到時候她就能甩起一百八十斤的大劍,舞起來那還不得上天啊?
在回去的路上,宋北雲正巧途徑了一處農莊,本來也就是和路上大大小小的農莊一樣過了就算,但宋北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都已經走過去好幾裡地了,他又非要車夫把車給駕了回去。
當他停在這個農莊周圍,下車這麼一查看才是發現,這地方還真的跟彆的地方不一樣,因為這田地裡居然還種著越冬的糧食,主要都是小麥和一些抗寒的蔬菜。
這是不合理的,因為乾旱雖然得到了緩解,但從這些莊稼的長勢來看,這明顯是幾個月前就播種好了的。
走進莊戶中這麼一瞧,甚至發現周圍許多人家的院子中都堆積著數目不少的糧食,雖然東西很雜,但卻是真真正正的糧食。
“相公,怎的了?”
巧雲追了上前問道:“看到什麼了?”
“這不對啊。”宋北雲臉上全是好奇:“咱們這一路走來是不是都是特彆荒涼的那種?旱了一整年這地方怎麼能種糧食呢?”
巧雲這才發現這其中的問題,但她畢竟不是技術人員,能乾的也隻是跟在宋北雲身後探查著,而無憂倒是大大咧咧的說道:“怕不是有妖怪哦。”
“妖怪。”宋北雲輕笑了起來:“所有的妖魔邪祟牛鬼蛇神都是假的,這裡反常必有問題。”
於是他就在路邊尋得一些農夫模樣的人詢問了起來,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不管如何詢問,這裡的農夫都閉口不言,甚至還用小心防備的眼神看著宋北雲,好像生怕他知道了什麼似的。
可越是這樣,他的好奇心就越是得不到滿足,求知欲作祟的情況下,宋北雲索性不走了,就在路邊蹲起點來。
這一蹲點可就為難壞了這莊戶裡的人了,他們試圖來凶的,但看到無憂身邊那門板一般的大劍,誰也不敢上前。好言相勸麼,可誰知宋北雲油鹽不進,不弄清楚真相,他死活就是不肯走。
“書生,還等個什麼,上去抓來一人問了,不答便打一頓。”
無憂可沒什麼耐心,她凶神惡煞、氣勢洶洶的說道:“這幫人太可惡了!”
“小小年紀就知道打打殺殺。”宋北雲擺了擺手:“你們在此處等我,我自己進去瞧瞧。”
無憂想跟進去,畢竟她這些日子吃書生的喝書生的,要儘到保鏢的職責,可剛走沒兩步就被巧雲拉住了胳膊,巧雲笑盈盈的說道:“讓他自己去處置吧,天底下還沒什麼事能難為他呢。”
“我不信,他要是有那麼神,早就當宰相去了。”
巧雲笑而不語……
宋北雲在路邊的小鋪子中買了一塊油餅,吃了一口後笑著對老板說道:“老板這油餅是新鮮麵粉啊,了不得啊,這災年也能吃上新鮮麵粉,還能拿出來賣。”
那老板看他麵生,不耐煩的揮著手道:“不買彆耽誤我生意。”
宋北雲雖是被趕走,但心中卻是已經明白了什麼,這地方的人自己的確是能種出糧食的,他們自己種了糧食而且還吃著朝廷發的救濟,還有各種各樣的免稅政策,這災年自然要比往年都過得滋潤一些。
而現在宋北雲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在這樣的乾旱下還能種出東西來。
在莊上轉了一圈,發現這地方倒是不大,也就百十口子人,跟小蓮莊差不多大小,屬於那種縣裡都不大願意搭理的偏僻地方。
這裡依舊依著山靠著水,隻不過河中的水並不湍急,反倒像是一條小溪,這還是乾旱緩解之後的狀態,估計在最嚴重之時,這河恐怕早就斷了流。
再往前走便不讓通過了,有幾個年輕人守在一個矮牆外頭,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周圍,看到宋北雲靠近遠遠的就讓他離開。
“嗯?”宋北雲倒是沒走遠,在這裡繞了幾圈之後卻是發現了這地方奇怪。
這小院裡頭沒有房子,但卻有幾根大旗杆子似的東西在裡頭,周圍的牆上還有竹子似的東西橫七豎八的在那裡堆著,看得讓人是不知所措。
而就在宋北雲研究這些東西的時候,突然一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截銅線,應該是廢棄部分的銅線。
他彎腰將銅線撿了起來,發現這銅線竟然外頭還用樹漆混著某種膠弄了一層絕緣層。
“不是吧。”
他看了看那院子中聳立的高高的杆子,又看了看手上那一小節漆包線,腦子裡突然騰出了一個念頭,這地方不至於在風力發電吧?這個小地方?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宋北雲沒有聲張,隻是左右轉了轉,發現一個觀察死角,然後他也懶得顧忌形象了,偷偷摸摸的從矮牆上一翻就進入到了院子中。
進入院子之後,他首先就看到地麵上有大概四五個碗口大小的洞,深不見底。
他探過去敲了敲,發現裡頭隱約能感覺有水汽上湧,拾起旁邊散落的石子兒扔下去一顆,心中開始默念,大概五秒之後才聽到咕咚一聲落水之聲。
他頓時明白了,這幾個洞是井!這裡打通了深藏地下的水脈!
根據重力加速度粗略一算,這口井的深度竟然達到了一百二十多米。
這在這個時代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因為沒有那麼長的鑽探工具。
宋北雲當時那一下就蒙了,風力發電和深層鑽探技術居然就在這個地方被首先應用了?雖說很早就有鹽井技術,但那屬於大口淺井和鑿井技術,跟鑽探技術是完全兩碼事,所以這裡一定是有了什麼蹊蹺。
這個猜想可比懲治一個不入流的小王爺刺激太多了。宋北雲的腦海裡立刻出現了兩種可能,一個就是出現了穿越者同行,但這個很快就被否定了,因為即便是穿越者在沒有生產力依托的情況下也很難完成這樣硬核的工程設計。
再一個就是民間有天才,這個天才在得到某種啟發之後,然後用了某種很特彆的方式對這個地方進行了鑽探。
可如果鑽探技術好解釋,那風力發電怎麼解釋?的確宋北雲已經把電力學單獨分成了一類,並且提出了電磁轉換等內容,還把妙言所編撰的電磁感應啟蒙和線圈技術都編纂進去了,但他並不指望現在就有人能鬨明白這玩意啊!
於是宋北雲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了,他翻牆出去,直接找到了莊戶中的莊主,也就是類似個村長似的人,亮明了身份。
雖說是莊主那也是個老實巴交的鄉下漢子,看到宋北雲亮出自己朝廷中人身份的時候那也是嚇了一跳的。後來在宋北雲的逼問下,他當場就拍胸脯說一切都是他乾的,跟彆人無關。
這話說的……宋北雲能信他都算是有鬼了,就這麼一個連什麼叫線圈都不明白的人,想要整出這玩意,那難度難於登天好麼。
所以宋北雲直接威脅道:“你現在說還好,若是不說,我便說你施展妖法取水,禍害周遭鄉鄰。”
“大人……真的是我啊,大人……”
這莊主眼看就要給宋北雲給跪下了,誰知外頭突然傳來一聲“且慢”。
宋北雲循聲望去,卻是看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口,他的穿著打扮並不像是個讀書人,手中還握著一柄鐵匠的錘子,站在那裡時候眼神倒是堅定。
“是我乾的,要殺要刮衝我來,不管莊主的事!”
宋北雲歪著頭看著那人:“所以掘進式鑽探和風力發電都是你乾的咯?”
那青年一聽這兩個名詞,神色一變:“你是科學院的人?”
宋北雲哈哈一笑,頓時確定了就是麵前這小子乾的事情,能立刻反應出來是科學院,那就說明他心中明白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
“是也不是。”宋北雲背著手:“隨我來。”
兩人來到那幾口井的麵前,宋北雲指著地上的井口:“我現在有兩個疑問,一個是你怎麼鑽探到這麼深的。第二個,你是怎樣將水抽上來的。”
那青年仔細打量了一番宋北雲,然後沉默了下來:“你又聽不明白。”
“少跟我廢話,讓你說就說!”
“是偷學來的……”青年的語氣漸弱:“我……”
“偷學?從哪裡?”
那青年絕口不提,但宋北雲認為應該這裡是有人把這些技術的啟蒙從大圖書館裡弄出來給了他,他不肯出賣這個教他的人。
但這不是重點,知識本來就是要傳播出去的,這樣的天才簡直就是工程學的寶貝好麼,現在正在籌建的工程院可就是缺這樣能融會貫通的天才。
“我大概能想到你是怎樣的鑽探法,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自己說說。”宋北雲做了個鑽動手指的姿勢:“而且我還知道你的獨門絕技是刻內膛線,在中空鑽頭內刻膛線後引泥,然後緩慢掘進對吧。所以你應該是從銅陵兵工廠那邊回來的。”
那青年難以置信的看著宋北雲:“你是如何……如何知道的?”
“媽的,技術都是老子鋪出來的……”宋北雲低聲嘀咕一句,然後笑道:“這你就莫要問了,你先說。這百米深還是首次,你倒是開了個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