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玩命的花錢。”
徐立清早時便起來了,他找來全體複號大掌櫃傳達了他的想法,人家都憋著怎麼賺錢,唯獨他徐家憋著怎麼花錢。
什麼玩意花錢他乾什麼,什麼玩意回本無期他乾什麼,總之就是敗家,玩命的敗,因為今年的財報已經出來了,已經玩命花錢兩年的徐家,財富淨增值三成。
淨增值啊!看到這個數字,他腦殼都要炸了,這越花錢錢反而越來越多,水泥廠在建了、千字書屋也玩命的造了、荒山也包了、無人之地也開始開墾了,大把大把的錢進去,不但沒有讓徐家更瘦弱反而他們越來越有錢……
再這樣下去,他感覺大宋對他們動手已經不遠了,因為他們的財富值已經距宋北雲劃下的紅線僅有一步之遙。
“捐吧,當家的。”
“捐?你怎麼捐?捐給誰?”徐立焦急的背著手在堂前來回走動:“錢怎麼捐?捐給誰都是禍害。換成東西再捐,那便是哄抬物價。你怎麼捐?”
“那該如何啊……”
徐立撓了撓下巴,沉思片刻:“要不這樣,你去詢問一下宋大人,還有什麼地方要燒錢的?趕緊的,今年年底若是不能把總資產壓到去年的九成,明年就要出大事了。”
徐立也是捉急了,他明明都是在往所有不對稱、不賺錢的產業投入,怎麼一年年的回報率這麼高呢?一千萬貫探礦,探出了十二個礦,兩個金礦、四個煤礦、兩個銅礦和兩個瓷土礦。
他說要捐給宋北雲,宋北雲把他生罵了一頓,說“你是商人,你把東西都捐了,彆人家看到怎麼想?以後人家還敢不敢做生意了?”,於是這些產業都成了公私合營,徐家拿著三成股。
這三成股,不到兩年就帶來了一千三百萬貫的分紅,看著那些票子,徐立陷入了沉思……
而真正說毫無回本希望的投入就是千味書屋了,在看到這個投資毫無回本希望之後,徐立連續三年提高投入成本了,如今大宋七路、三十三州都建成了書屋,這些書屋深入到所有鄉鎮一級的地方,雇傭了上萬郵差專門將各大報社、書局的成書、報紙發放下去。
之後的投資又是讓千味書屋在外頭建設了學堂,為了能花錢,這些學堂全部免費,隻要願意讀書的就往裡頭送,分文不取……
之後他索性就宣布千味書屋都不要錢了……裡頭的書可以隨意借取、出售,價格極低,低到不足成本的三成。
可越是如此,他發現書屋居然還在盈利!這樣都還在盈利!原本書籍一貫兩貫時,那些農民子弟是不舍得的,但現在三文五文了,大部分人都是可以買得上的,再加上書屋旁還有學堂教書,日子一長即便是個放牛娃在閒暇時都會拿出一本畫著圖畫的小人書消磨時光。
不管是閒書還是四書五經,隻要想看就得識字,所以閒暇時,書屋旁邊的學堂都是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最裡頭是孩子,外頭一水兒的大人。
這件事宋北雲知道之後都覺得好笑,有些事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他完全沒有想到那些大字不識的人對這些東西有如此強的好奇心,當然他更是沒想到那些整日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居然對知識的尊重到達了這樣的程度。
幾乎是隻要是跟外界有連通的地方,都知道一條潛規則“隻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
在這樣的前提下,徐立乾脆繼續投錢,不斷增設各種書籍、增設各個科目的先生,到最後能花錢的地方都被他花遍了,他又把眼睛投放向了大山深處……
但即便如此,他也完全消耗不掉每年賺回來的錢,每天一睜眼他就知道自己入賬了數十萬貫。這若是彆人,那恐怕是要笑死的,但對於徐立來說,這數十萬也好數百萬也好,那銅錢的叮當聲無異於是半夜喊魂的鬼哭,聽到便是一身冷汗。
“真的要命啊。”徐立背著手站在門口看著外頭的冬日明媚:“對!你們去四處找人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那種想讀書又沒錢的,隻要他們足夠優秀,十載寒窗的錢我都給出了。”
“啊?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過什麼過?就問你這樣能不能花錢?”
“能。”
“那就花!玩命的花,不計成本的花。”
而正在徐立跟上百位大掌櫃商量花錢時,剛才被他指使出去詢問宋北雲的人回來了,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
“宋大人如何說?”
“宋大人說有錢花不出去,就去西北大沙漠種樹去。”
徐立一愣,然後一拍大腿,臉上笑容綻放:“好好好!”
“去,找人聯絡樹苗,這說乾便乾,趁著西域各國使者都在長安,趁此機會好好與他們聯絡一番。”徐立臉上的表情都放鬆了下來:“這可是個無底洞。諸位,都動起來吧,到花錢的時候了。”
花錢真的是一門大學問,有些人說大吃大喝不行嗎?開玩笑呢吧?大吃大喝算什麼東西,一個人就是吃到死又能吃下些什麼,而若是浪費便是犯眾怒,犯眾怒可能提前被乾翻掉。
吃穿用度其實都是小頭,畢竟那些東西有上限,違規僭越是要吃刀子的。
那剩下的是什麼?不能豢養打手軍隊,因為那叫非法結社,自白蓮之後家丁超過五十都要報備,五十人就是給他武裝到牙齒又能花幾個錢?
不能豢養打手,那自然也不可拉幫結派,至於其他的東西,一來不能囤貨居奇、二來不能資敵叛亂,用宋北雲的話來說,花錢比賺錢難太多了,花錢是一門藝術,不是說將錢扔掉就叫花錢,那不叫花錢那叫破壞市場平衡,就像徐立現在這樣,他把他手頭的錢扔到大街上任人拾取,那明日長安的物價就要翻百倍,明日之後徐立就要因擾亂市場秩序而被拉到西門外梟首示眾。
所以錢的作用是用來驅動勞動力產出產品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徐立的錢也就越來越多。唯一短時間看不到產出的就是讀書,但徐立認為……十年之後,他會因為現在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最大的可能是資產再翻一番。
因為現在讀書的那批人成長起來了,他們隻要他們中間出現了一批願意報恩的人,那麼這些人帶來的產能升級是一百個白丁都不能比擬的。
所以……白眼狼請多一些,徐家真的頂不住那麼多錢的。
而這時被吵醒的宋北雲坐在椅子上直揉臉,他感覺自己的腦殼都不是自己的了,旁邊的碧螺給他端上濃茶,蹲在他身邊小聲道:“官人,好些沒有。”
“都快死了。”宋北雲靠在那:“宿醉真要命。”
“那今日便歇息吧。”碧螺輕輕握著他的手,雙眼水盈盈的看著他:“莫要再這般辛苦了。”
“不行啊。”小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關節都劈啪作響:“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機會,不能偷懶啊。對了,你妹妹來了沒有?”
“前兩日便到了。”
“抽空多去陪陪她。”小宋把碧螺拉起來,輕輕抱了她一下:“彆委屈了自己。”
“嗯……”碧螺踮起腳親了宋北雲的下巴:“我先去給相公準備些肉粥。”
“這些事讓金鈴兒的侍女乾就行了,你還有任務呢。”小宋捏了捏碧螺的腰:“想法子在西域各國的使團裡插個眼,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
小宋點了點頭,拿起腰帶係好,打著哈欠往外走去:“我出去吃了,你再休息一會。”
將宋北雲送到門口,碧螺輕輕歎了一聲,然後便轉身走回了屋中,不多一會兒她也換好衣裳離開了公主府。
而此刻的宋北雲已經夏竦碰麵了,夏竦昨天也是醉得不行,兩人碰麵之後精神都顯得萎靡的很,互道一聲後便結伴一個他們常去的餛飩鋪子。
坐定之後,夏竦打著哈欠說道:“宋大人,那個西夏的使者傳信與我了。”
“怎麼說?”宋北雲也打了個哈欠:“你彆打哈欠,傳染的。”
“哦……”夏竦整了整臉色:“西夏使者與我說,如今西夏境內諸多貴族已對西夏李氏不滿,因李氏對他們橫加盤剝,他們想要反了,那使者讓我問問宋大人您,若是他們反了,大宋可否不乾涉。”
“敢!”
宋北雲一拍桌子,怒目圓瞪:“老子好不容易在這搞絲綢之路複興,他們給老子造反?去傳信給西夏皇帝李榮昊,把這些要造反的人的名單報上去。”
小宋真的是暴怒了,這邊還他娘的在講和平發展,那邊在說要打仗。就算要打也輪不到他們打,那也是宋國出兵去吃了西夏,他們憑什麼造反?
“嗯,下官也是如此認為的,我這便去安排信使。”夏竦這時眼珠子轉了一圈:“要不要……多加一段?”
宋北雲突然也笑了起來:“可以試試。西夏王?聽上去也挺好的,合州並路,西夏不好聽,叫寧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