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寶奴很容易跟這裡的人溝通,甚至感覺比跟宋北雲輕鬆許多,因為跟那宋狗在一起時要步步為營,不然保不齊就會被他一坑給埋了,但跟這些人交談時她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如果宋狗不醒來,她就無所畏懼,即便是麵對晏殊她也絲毫不慌。
那麼一瞬間,仿佛那個盛氣淩人的遼國皇子又回來了,再也不是被宋狗壓得死死的弱氣小女子。
“行啊。”晏殊笑道:“那耶律皇子的題目便留著等那人醒來再出,之前先隨我們一起玩些詞令、對子好了。”
“倒也無妨,隻是誰知道那人幾時能醒來?”
晏殊看了一眼宋北雲:“他酒量好,等會就好了。”
等晏大人將佛寶奴介紹給在場的才子認識之後,周圍的人頓時對她肅然起敬起來,因那坊間傳聞這遼國大皇子可是不得了的一個人,文韜武略都有所涉及,而且還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
現在看來似乎的確是這個樣子,她出口成章、條理分明,而且長相的確如傳聞一般帥氣明朗,除了有些女子的陰柔,其餘倒是一副俊俏郎君的模樣。
若是晏殊沒有胖起來,倒的確是能壓過這個耶律皇子一頭,但如今……
不過好在晏殊雖然肚子起來了,但肚子裡的貨卻還是沒少下去,在才華上對標這個佛寶奴還是綽綽有餘。
隻是作為東道主他不好多說話,隻能默默的看著這遼國皇子在那張牙舞爪,逼得大宋才子們節節後退。
“詞令既是要晚些,那就來寫個詩吧。既然諸位都不肯出題,那我便以這風花雪月四字來出題,一字一首詩,可否?”
這最是常見的詩題,卻讓在場的人犯起了難,因這越是常見的題就越是難寫,要不就是古人珠玉在前,要麼就是陳詞濫調。
晏殊倒不慌,他眼珠子一轉便已成了詩,可其他人卻犯起了難來,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了起來。
而這時宋北雲卻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一隻手撐在矮桌前半眯著眼睛,看著麵前的人影綽綽。
“醒來了?”
晏殊走上前:“管管你的皇子殿下,她已在大殺特殺了。”
宋北雲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來,喝酒。今日來個微醺勝買醉。”
佛寶奴慢慢的從前麵走了過去,嘴裡還吟著詩,聽上去倒也是對仗工整,意境十足。
宋北雲微微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側過了頭,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吃了口冷菜。
“管她作甚。”宋北雲繼續斜靠著,醉眼迷離的看著晏殊:“有你不就夠了麼。”
晏殊看出他確實是有些醉意了,隻是搖搖頭便要轉身走開,可偏偏佛寶奴卻捧著酒杯來到宋北雲麵前,萬下腰居高臨下的看著宋北雲:“你方才不是猖狂嘛,我倒是想看看你這風花雪月如何?”
小宋眯著眼睛抬起頭看著她,笑盈盈的說:“山外青山樓外樓,好不好?”
“這算得了什麼好?”佛寶奴笑道:“不過就是信口而來的句子罷了。”
“西湖歌舞幾時休?”小宋滿臉笑容:“我覺得不錯的。”
嗯?晏殊聽了這上半句,都有些來了精神,光是兩句已經有了那花月之意,聽著頗有些靡靡之感,西湖畔的樓外樓,歌舞不休徹夜不眠。
“暖風熏得遊人醉。”宋北雲伸了個懶腰,指了指佛寶奴身後那些都在看著他的人,語氣陡然往下一沉:“直把杭州作汴州。”
這第四句一出,佛寶奴第一個變了臉色,他就是遼國的人,而且還是遼國的儲君,可如今汴州卻已是遼國領地,甚至正在策劃著正式定都在汴梁。
可這話從宋北雲嘴裡一出來,那滋味就全變了,矛頭直接懟在了佛寶奴的臉上。
當然小宋並不管這些,隻是迷離著雙眼,指著後頭那些書生以猖狂之姿叫囂道:“風花雪月,這雪夠不夠涼啊?”
那些書生中不少人都麵帶羞愧之意,有些甚至已經失了興致,紅著臉坐在那開始喝起了悶酒,國家支離破碎他們卻仍在這風花雪月,深想起來的確是混賬所為。
“宋北雲!”佛寶奴湊到宋北雲麵前,惡狠狠的說:“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宋北雲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另外一隻手按住她的脖子,讓她的腦門頂在自己腦門上:“我讓你彆太囂張,差不多一點。”
佛寶奴甩開他的手,而晏殊眼看場麵也有些失控,立刻起身重新招呼起來,過了許久氣氛才算是熱鬨了起來。
而宋北雲這時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打著哈欠甩著袖子走到門口,手中捧著瓜子兒開始嗑了起來,看著天空中明晃透亮的月亮,默默計算了一下,他來這個世界快十二年了。
不知不覺就快十二年了……往年中秋節他都會一個人躲起來,不是俏俏、玉生、紅姨不能給他溫暖,而是他始終忘不掉自家的爹媽。
不過今年可能是躲不開了,因為他也有家了,也快當爸爸了。
“老爹老媽,我也快當爸爸了,你們不用擔心了。”宋北雲朝著月亮笑著說道:“我挺好的,真挺好的,老天爺挺眷顧我的。”
在他自言自語時,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轉過頭看到晏殊的大臉,晏殊遞給他一杯熱茶:“好些了?”
“還行。”小宋再次打了個哈欠:“你們打算鬨到什麼時候?我還挺想跟你單獨喝幾杯的。”
“明日吧,明日賞月之後,我去尋你。”
“嗯,我給你準備燒雞。”
“好啊。”晏殊笑著捶了宋北雲一下:“你也小心一些,這些日子朝堂中不少人看你不舒坦。”
“不就是因為太順利了麼,沒事。”宋北雲擺手:“沒事,過段時間就好了,我會處理。”
“天下事沒有你算計不到的?”
“有啊。”宋北雲頗為無奈的攤開手:“比如公主肚子大了。”
兩個男人心領神會的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聽在佛寶奴耳朵裡格外刺耳,她被宋北雲剛才那首詩給惡心壞了,如今不找回一番場子,她今晚一定沒法睡了。
所以她轉過頭又一次走向宋北雲的方向,而晏殊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回身繼續招呼賓客。
“既然你醒了,那我便要出題了。”
佛寶奴仰著下巴看著宋北雲:“敢不敢接招?”
“總該有點賭注吧。”宋北雲走會堂前,往主賓位一坐:“今日大家做個見證,我與遼國皇子立下賭注,若是我答不上遼國皇子的題,做牛做馬隻憑差遣。”
佛寶奴看向他,眯起眼睛:“好,若是你答上來了,我便答應你一件事。”
氣氛再一次熱烈了起來,而佛寶奴指著小宋繼續說道:“宋北雲,今天若是你答不上來,你便隨我去遼國!”
堂上的人嗡的一聲就炸開了,他們誰都沒想到這人便是臭名昭著的宋北雲,更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對著宋北雲指指點點!
不過他的身份暴露之後,不少人發現這宋北雲也並非是個青麵獠牙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也沒有三頭六臂身高八丈,反倒是個偏偏公子哥,除了眉宇間有一股子煞氣,其餘的倒還頗順眼。
這民間都說他是九千歲,如今一年的確倒是猖狂無比。
“那若是我答上來了呢?”宋北雲笑道:“你該是怎樣?”
佛寶奴輕笑起來:“我做主還你大宋一州!”
“唉,幽州是吧?”宋北雲起身:“好,就這麼定了!你彆後悔。”
“那自是不後悔。”
而這時晏殊一臉冷靜的走上前,伸手阻攔:“兩位先稍事休息,此事事關重大,我還需要通報一聲。”
“去!”宋北雲一甩頭:“去告訴官家一聲,我宋北雲要給大宋收複幽州了!”
幽州本就不在大遼手中,佛寶奴被拆穿時還有些語塞,但沒想到宋北雲居然答應了,這一下阿奴可真的搞不懂這宋北雲腦子裡到底在想點什麼古怪的東西了……讓人驚奇。
小宋很鬆垮的坐在那端著酒杯,兩邊的士子都已坐好,佛寶奴則靜靜的坐在小宋對麵,場麵凝重,仿佛一觸即發。
“等會,我要的可是千古名篇。”佛寶奴笑道:“你可莫要給我湊數。”
“好。”宋北雲歪著頭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你放馬過來便是。”
“那宋大人可想好了去遼國之後,住在何處?”
“給你擠擠行不行?”
堂上隱隱傳來壓抑不住的笑聲,而佛寶奴卻一拍桌子:“我看你猖狂到幾時!”
晏殊那邊也快馬加鞭來到了宮門外,通報之後就被小魚引入了宮闈之內。
趙性此刻還在書房批閱奏書,見到晏殊來了之後,他抬起頭:“宋北雲那龜孫子又鬨什麼啊?”
“他在賭幽州……”
趙性手中的筆一劃,赤色的朱砂墨從奏章的一頭劃到了另外一頭。
“啊??你再說一次。”
“官家。”晏殊拱手道:“宋北雲正在與遼國大皇子賭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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