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炎熱的夏季終於過去,天也終於放晴,水災的餘威還在馳騁,但有了大宋的照應,遼國此次有驚無險。
坐在大殿中批閱奏章的佛寶奴看到下頭報來的公文,眉頭也慢慢的舒展了開來。
這次的生意,值了。
作為遼皇的“大兒子”,如今她正履行監國之責,雖看起來風光無限,但這有多難,她心中有數。
有時她也恨,恨遼國怎不出幾個如宋北雲、晏殊這等的臣子,即便是沒有,那來幾個趙郎那般的賢相也是可以。可遼國什麼都沒有,一群臣子屍位素餐,整日想的不是勾心鬥角就是將手往皇權上伸。
她真的感覺有些累了,但同時也很恨,恨那宋國明明積弱,卻不知道從哪蹦出來那麼一大堆的良臣,這次去一趟宋國她算是開了眼界,文有相國一脈扶持朝綱,武有福王一脈安定國邦,這要是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此番雖是占了些便宜,但宋國其實也未虧什麼,要怪就怪那妖怪一般的宋北雲,這人若是在遼國該是多好,可偏偏卻是在宋,這就是個心腹大患。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並無大用了,反正往後過招的機會還有許多,若是宋狗最終也不來遼國,那真的隻好想法子把他給辦了,因為除了遼國的宋北雲之外就隻有死掉的宋北雲最為安全。
“來人。”
一名帶著高帽的太監匆匆出現在佛寶奴的麵前:“殿下,有何吩咐。”
“我要出去瞧瞧,你給安置一番。”
“是。”
換上一身便服,佛寶奴走在遼國新都的街上,雖然這裡還不能與大宋的金陵城相提並論,但那繁榮卻已是初見端倪,集市之中百姓也是摩肩擦踵,商鋪之中商品也是琳琅滿目。
“嗯?”
佛寶奴走到一處商鋪之中,隨便拿起一個玻璃杯,卻是越看越眼熟……
“店家,這個如何賣?”
“五文錢。”
“五文錢?”佛寶奴當時就驚了:“我可是沒聽錯?”
“這位小爺,如今都是這個價,若是賣高了可沒人買啊。”
佛寶奴拿著剔透的水晶杯仔細瞧了起來,這做工、這質地,要放在以前少說是三百文,甚至可以賣到五六百文,如今卻隻要五文錢?
她吩咐隨從買下一個,然後繼續帶著疑惑往深處走去,之後她的疑惑就越來越深,因為這一條街上的商品,便宜的讓人發指。
先是那五文錢一個的水晶杯,再往後還有七文錢的《論語》。這書自古以來就是不便宜的,如今七文錢一本?這就讓她有些搞不清狀況了。
而當看到居然有人在低價兜售私鹽時,她便是忍不住了,當即就命人將那鹽販子給捉了起來,繳獲私鹽一千四百多斤。
“多少?”佛寶奴聽到下頭人報上來的一斤鹽的價格之後,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七百文一斤?私鹽跟官鹽一個價?”
“正是。”
她不管那許多,直接進入了衙門的庫房中,命人打開了一袋私鹽,裡頭那細膩、潔白的私鹽從袋子裡流了出來,她撚起一點放入口中,這鹽鹹味十足且不帶著一丁點苦澀,即便是皇家用的鹽也不如這鹽來得好,而如此品相的鹽,她隻有在大宋才見過。
“宋北雲!”
佛寶奴當時腦子裡就閃現出一個人,頓時氣得七竅生煙。都這個樣子了,若是她還不知道是誰在作怪,那她還監個屁的國。
這種品相的鹽,隻有鬆狗的工坊裡才能產出,彆的地方一概沒有,它既然出現在了遼國就說明宋狗那廝中飽私囊已經把手伸到了這裡來。
那這樣的話,市麵上那些便宜的貨是從哪裡來的,她就一清二楚了,連查都不用查。
若是往常,她定然可以一紙禁令將這些貨物都給查封,可現在實際情況就是這些貨物都是她自己花錢買來的……
但為何會如此便宜?她可不相信宋狗那種人會做虧本的買賣,可敏思苦想之後卻是想不到什麼更好的理由……
“他怕不是喜歡我吧?”
佛寶奴暗暗的自問了一句,然後用力的甩了甩腦袋:“不能,那廝……”
不過便宜東西又有什麼不好呢,百姓高興的很,往日裡他們不是怨聲載道麼,這個貴那個貴的,如今都便宜下來了,他們理所應當會高興吧?
佛寶奴想了想,決定觀察一些日子再做定奪,於是她走出衙門,去了家飯館。
因為有宋國的糧食湧入市場,這讓大遼雖然遭災,但糧食價格還算穩定,各類物資也都還算穩定,這讓佛寶奴也稍稍寬心了一些。
“聽說了麼,市場裡有人在高價收糧食。”
“可不是收糧食,他們什麼都收。”另外一個食客興奮的說道:“聽說是宋國的商隊,價錢都要比其他地方高兩成。”
“那明個去瞧瞧,看看有何東西可賣的。”
“同去同去。”
佛寶奴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滿是疑惑,這宋國是玩的什麼東西?糧食弄過來,再提高兩成價收回去?錢多了燒的?
“他不會真喜歡我吧……”
這真不怪佛寶奴自作多情,天底下不帶這樣做生意的,這不就是白送錢麼?
天底下隻有兩種情況會白送錢,一個是爹爹送給兒子,一個是……郎……郎君……
不可多想!
佛寶奴即使刹車,然後一口咬定是這宋狗想占自己便宜,想在這上頭給自己當一回爹。
既然他喜歡如此,那就讓他消遣好了,反正自己也不吃虧,皆大歡喜何樂不為,反正虧本的是那宋狗罷了。
滿懷欣喜的回到宮中,佛寶奴坐在隻屬於皇帝寶座上繼續開始了屬於她的工作。
而此時戶部侍郎匆匆前來,滿臉是汗:“殿下。”
“嗯?”佛寶奴揚起眉毛:“韓大人,為何如此焦灼?”
“回殿下,近日來,市場上已有三成店鋪關張了。他們都說那宋國的東西太便宜了,他們若是不降價便賣不動,若是降價便要虧本啊,殿下。”
“那便讓他們去好了,一群無良奸商罷了。為何這個宋國的東西能便宜,他們的東西就不可便宜?百姓喜誰,那便是誰,我管不了。難不成我為了這些無良奸商去得罪那天下萬民不成?”
“殿下……”
“還有何事?”
看到佛寶奴臉上露出不悅,那戶部官員話到了嘴邊卻是沒能說出來,隻是鞠躬之後慢慢退了下去。
而佛寶奴並沒有感覺有何不對,畢竟那些個奸商哪一個不是惡貫滿盈,往日作惡多端,如今卻落得個惡人自有惡人磨。這百姓喜歡的便是佛寶奴喜歡的,那些奸商的死活又與她何乾?若是實在賣不下去了,回去種地嘛,大遼有的是地方給他們種地,種地不照樣有錢賺?況且從明年開始,大宋可年年都要來送錢呢。
一想到這,佛寶奴就愈發的看不起那個軟宋,雖是人才輩出,可到底弱宋還是那個弱宋,不堪一擊,當真是浪費了那麼一眾良臣。
“殿下,方才有一位宋國商人前來說是替人給殿下送禮來了。”
臨近晚飯時,一個太監上前對佛寶奴說道:“殿下可要瞧瞧?”
“那商人在何處?”
“獻了禮物後便走了。”
“哦,東西呢?”
太監緩緩將手裡的盒子放在了佛寶奴麵前,她好奇的打了開來,裡頭卻是一個純金打造的小擺件,隻是這東西著實有些奇怪,是一隻金狗正在往地上排泄,但卻隻有動作不見狗屎。
看到這東西,佛寶奴當即就笑出了聲來,能乾出這麼離譜事情的人,除了那宋狗還真沒有彆人了,明明如此精細的工藝,雖然雕像隻有巴掌大,但毛發卻絲絲分明,神態也栩栩如生,可偏偏乾的事如此不雅。
而在小盒子裡還有一張紙條,佛寶奴拿出來一看,卻是隻有四個字“等死吧你”。
看到這四個字後,她先是表情古怪,然後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最後甚至都笑出了眼淚花兒。
“狗東西!”她罵了一句:“你可算回過味兒來了呢。”
看到那四個字之後,佛寶奴立刻就知道宋北雲反應過來自己被坑了,但如今他再是如何都已經為時太晚,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注定這一場是她佛寶奴拿下了一分。
“早就跟你說了。”佛寶奴彈了一下金狗的狗頭:“我們來日方長,讓你瞧不起我,如今可是知道錯了沒?”
她說完之後,緩緩收斂了笑容同時也將金狗收了起來,換上了一副冷冽的麵容繼續批閱奏章。
不過在她工作之餘,這個小把件倒成了她最愛的小玩具,有事無事便拿出來把玩一番,因為看到這隻狗就能想到宋狗那暴跳如雷、氣急敗壞的模樣,可是讓她心頭狂喜,甚至連吃飯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彆急彆急,過些日子我還要去宋國。”佛寶奴在用膳之後來到書房中,用手指戳著那個小把件的狗鼻子:“宋狗,到時看我讓你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