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說的就是這千年古刹,宋北雲抵達這裡時已經是晚上,這個時間想來那對老鴛鴦正在快活著,所以打擾是不好打擾的,而他也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番。
當說客這件事,總體說來除了繁瑣一些,其他倒是也沒什麼問題,畢竟這門技術除了麵厚心黑、動情曉理之外也沒什麼特彆的東西了。
因為這裡的事不能公開,所以宋北雲是孤身前往,他一路上都聽忐忑的,因為從之前的經驗來看,他感覺自己跟柯南有的一拚,走到哪事情就要出到哪裡,反正大大小小的事都發生了,這倆老鴛鴦可千萬彆私奔咯。
本以為今天晚上就這麼浪費了,沒想到大概到了亥時左右,太後居然召見他了……
這可是見了鬼了。
已經上床準備休息的宋北雲連忙穿好衣服去往了太後所在的禪房,一進去就看到太後半躺在床榻上,身上穿著輕紗,臉上還有紅暈,雖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但有一說一看上去還可以。
宋北雲在心中默默收回之前說她塞牙的話,總體說來還是挺潤的,水份不少來著。
“你這猴子一樣的東西匆匆忙忙來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太後說話的聲音都跟在宮裡時不一樣,這女人到底是得愛情的滋潤,這才幾天的功夫,整個人就煥然一新了,比什麼化妝品都好使。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心裡惦記太後娘娘的安危,食不能安,寢不能寐。”有事沒事,馬屁得拍到位:“如今見娘娘一切安好,臣心中也就安定了下來。”
“嗬,你倒是會說話。”
太後慵懶的坐起身,肩膀上的綢衣順著肩膀滑了下來,露出裡頭的鴛鴦繡緞雙織綠肚兜,成熟女子的風韻哐哐往外噴。
宋北雲連忙低下頭,眼睛隻看著地板,卻也是不說話。
“說吧,現如今我手邊上好用的人也沒幾個了,你想要個什麼賞賜就張嘴。”太後打心眼裡滿意宋北雲的辦事能力,說話語氣不自覺的也溫柔了許多:“還是說嫌官職低了?”
“都不是……娘娘,臣這番來是有門生意想與娘娘商量。”
“生意?”太後麵帶不屑:“我還需何生意?”
“娘娘……倒不如讓王爺一並來聊聊?”
宋北雲小心的試探一句,他實在是不想跟太後多說話,不是因為彆的,主要是這娘們太蠢了,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事。
“要他作甚,本太後還做主不得了?”太後眉頭一簇:“你說便是了。”
宋北雲歎了口氣,他是真的不想從頭解釋,但無奈太後這人吧……想想也隻好硬著頭皮開講了。
他先是給太後梳理了一下現在朝堂上三分的勢力,太後的勢力已經逐漸站不住腳跟了。原因很簡單,清流之輩自然是對丁寺卿有著天然的親近的。而趙相能給的是充足的政治資源和人脈關係,那外戚有什麼?錢撈不到錢,政治庇護撈不到政治庇護,被人打壓也沒人說話,主心骨整日就琢磨著談戀愛。
這久而久之了,誰還會站太後的隊?等有朝一日朝堂上再沒有外戚一脈時,太後也就該慢慢泡在禁宮之中逐漸枯萎了,安安穩穩當個乾巴的老太太。
她到現在根本意識不到這些問題的嚴重性,整天還沾沾自喜的,也不知道在歡喜什麼?她難道都沒發現,自己那垂簾聽政已經名存實亡了麼?
聽到宋北雲的分析之後,太後雖然心裡也不是非常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總歸還是有了一絲警惕。
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是發現自己的地位逐漸在模糊,以前許多奏章都是由她來批複,可是如今……
“難怪官家那麼痛快就讓我出宮。”太後冷起一張臉:“當真這趙家人都是好算計。”
宋北雲哭笑不得……這女人到現在還把朝堂鬥爭想成是後宮一群老娘們的過家家嗎?這東西不進則退,自己不主動爭取,那麼資源一定會被彆人瓜分乾淨的,她不但不反省自己這段時間都乾了些什麼,反而怪人家不告訴她……
如果往回退二十歲,這個小妹妹一定天真可愛。
“娘娘。”宋北雲拱手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若是這新城宣發之事若不能掌控在娘娘手中,娘娘恐怕最終會被擠出朝堂。”
“你說的有道理。”
太後被說的有些慌了,不過人家聽到這個之後慌張大概是因為要被邊緣化,要被奪權。可如果宋北雲沒猜錯,這個傻大姐的慌,是慌張以後再也不能見情郎了。
“來。”太後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你坐這來細細說明。”
“不好吧……娘娘。”
“你比性兒還要小上兩歲,怕個什麼?”
宋北雲歎了口氣,坐在了那邊,開始給太後講起了新城的規劃和裡頭的盈利點。
“隻要抓住這幾個點,娘娘自可高枕……”
宋北雲說了得有一個時辰,可一回頭卻發現太後在旁邊早就睡了過去。
“操……”
小宋暗罵了一聲,坐在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就知道會是對牛彈琴,可是卻沒想到卻是能把這牛給弄睡了過去。
現在好了,一個滿臉春情衣裳敞開隻剩肚兜的太後,一個手足無措的十九歲皇城司使。這要是讓人傳了出去,趙性哪怕是個深愛著宋北雲的基佬都不得不把他流放去雷州或者瓊州吃螃蟹了。
“你說說你們這一家人。”宋北雲抱著膝蓋坐在那,嘴裡嘟嘟囔囔的:“這不害人麼。”
反正最後猶豫了好久,宋北雲才不得不把太後給晃醒,而太後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她不願意聽這些枯燥無味的事,索性打了個哈欠。
“你自行去辦好了,要些什麼你便是張嘴。出去吧,我乏了。”
宋北雲長長的歎了口氣,默默的退出了禪房,身心疲憊的他站在春日皎潔的月色下,兀自惆悵。這種感覺就有點像自己精心準備了三個小時的產品報告,但甲方卻在報告會上睡了三個小時,不光睡還說夢話。
這就是羞辱!是人格上的侮辱。雖然能明白這個蠢貨單純就是繼承了家裡遺產的二世祖,沒有一丁點能耐,但總歸心裡是有恨的。
行吧,既然她開口讓自己去辦,那就辦給她看。宋北雲還睡個屁的睡,連夜以太後的口吻寫了幾封信,等第二天一早他就又去找到了太後,順利的拿到了印信,加蓋了章。
太後甚至都沒有問他要那玩意乾什麼,甚至還招呼他一起吃早飯……
宋北雲才不跟這女人一起吃早飯,他心裡憋著一肚子的火,盤算著來玩一場大的,哪還有心思去伺候這老娘們。
婉拒太後之後,他心急火燎的把那幾封信交給皇城司斥候,讓他們快馬加鞭把信送到相應的人手中,一刻不得耽誤。
太後看到宋北雲滿臉疲憊的忙上忙下,心中愈發對這個小年輕的喜愛了起來。已經許久沒有人如此儘心儘力的幫她辦事了,而那副疲憊之軀看著也是絕對做不得假。
忙完這一切的宋北雲,回到自己的小屋連衣服都沒換就一頭栽倒睡了個天昏地暗。
而那此時此刻的金陵城卻已是滿城風雨起來,因為官家授意、三省組織、翰林操持的論學馬上要開始了。
這可是文化界的大事,毫不誇張的說這次論學的重要程度一點都不亞於佛教裡的拈花論佛也不亞於先秦之時的學道之爭。
許多學子都打算在這次論學上好好的來上一把,而晏殊作為主辦方之一,心中雖是癢癢但卻還是恪儘職守的在操作這次論學的章程。
就如宋北雲所說,天下讀書人並非全都是庸才也並非全都隻有一種學說。
王家半倒台之後,在沒有衍聖之說的大宋,如今顯然是隱約出現了百家爭鳴的苗頭。
多年的戰亂、世道的紛亂,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出過大儒和大能了,這就導致讀書人讀的東西越來越雜,想法也越來越多。
趙相認為若是朝廷不好好把控一下這些學子的想法,未來許是會弄出大禍。所以他便主張辦一次學會,好好摸摸這天下學子的心。
前幾日的茶樓論道,趙相就在那裡,雖然從一個讀書人的角度來說,他聽的大呼過癮。但從一朝隻相的角度來說,這可是不妙,因是那種草台班子論道是無法論出個輸贏的,而那些人裡頭不乏有些蠱惑人心的歪理邪說。
這個必須要管!但大宋自立國之初便寵愛讀書人,更不用說因言獲罪的先例,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辦一場比賽,這場比賽的輸贏雖然無法定下天下大同,但卻可以定下一個高下勝負。
而從那日的討論來看,這幫讀書人之中不光有孔孟的“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忠孝廉恥勇”,還有“是以天下庶國,莫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害也”還有“法之衛意,在乎君政,政之所為,在乎一道”。
這還隻是冰山一角,反正那日之後太史令涕淚橫流,仰天長笑,彆人問起也隻是說了一句“老懷欣慰”。
趙相其實心中也振奮,但他是相國嘛,所以能乾的事,就是想儘辦法讓儒家能勝一頭,其他總歸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即便是不能勝,至少有一點……那就是那些個歪門邪道之風不可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