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是如此,如今那宋暖玉……”
“宋!誰讓她姓宋的!”宋北雲拍案而起:“這等事你也敢乾!?趙性啊趙性,你是不是不知道就這一件事就能讓人把你皇位給掀咯!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兵變叛亂的事少了?想在這幾年多看幾次清君側?”
直呼皇帝名諱,這要是放在彆人身上,是個腦袋都夠砍了,但趙性恰恰是因為心虛,坐在那隻是乾巴巴的笑……
“先不說那娘們是個什麼身份,光是我給你獻妖妃這事,就足夠那幫子清流悍將站起來殺到皇宮裡把你那愛妃扔井裡再把我掛樹上風乾,再好幾千人圍著你喊著‘官家,親君子遠小人’,再把你架空到隻能在宮裡玩鳥。”宋北雲在上書房中暴跳如雷:“這事曆史上少了嗎?你怎麼上位的你忘了嗎?”
趙性表情變得極尷尬,他哪裡能不知道宋北雲所說的這些事,之後那天他就覺得後怕極了,但如今卻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可事已至此,卻是……”
看到趙性那樣子,宋北雲抱著胳膊來回轉悠了起來:“偽造身份好辦,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人當世就不可能事無巨細,總會有紕漏,這事即便是十年二十年後仍會被人拉出來當話柄,甚至有心人會暗中悄悄調查,根本是防不勝防。”
“那如何……是好?”
宋北雲也犯難了,憑空多出來個妹妹,這件事本不是什麼大事,如果是在一年前,彆說多一個妹妹就是多五十個妹妹都不是什麼大事。
可當這個妹妹是皇帝的枕邊人時,那事情可就不一般了,曆朝曆代除了開國之君,其餘的時候哪裡允許一個民間女子上位貴妃的?
那些文臣、勳貴、世家要是不打破砂鍋查到底才叫奇怪呢。趙性這廝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不就一個女人麼,何必呢?
“官家,為一個女子,值得嗎?”
“宋北雲,刀子不割在你身上,你卻是不知疼是嗎?”趙性也急了:“你想娶金鈴兒可以,那朕命你必須放下你那俏俏,你放是不放!”
“我放你媽個頭!”
“你再罵朕一句試試!”
“放你媽個頭!”
“朕打死你!”
趙性抄起硯台就下來要跟宋北雲乾架,宋北雲也不虛他,抄起一張凳子就上去了。
最後還是實在看不下去的老太監上前阻止了二人的混戰,不過這次連他都站宋北雲這邊,趙性這件事著實有些不加思考了,太過於任性。
同時,冷靜下來的宋北雲席地而坐,仰頭看著氣得滿臉通紅的趙性:“辦法也不是沒有,可是風險極大,你乾是不乾?”
“乾!”
宋北雲靠在柱子上指著趙性桌子上的點心:“你點心拿來我吃吃。”
趙性很聽話的把點心遞了過去,宋北雲靠在那吃了起來,吃了幾口之後:“我有個師門,師門人數眾多,但散落各地。這個破暖玉可以從這一條入手,但同時需要一個旁證,這個旁證就是大醫官,他按輩分是我師兄。”
“你輩分夠高啊。”
“彆插嘴。”宋北雲繼續說道:“宋暖玉是我妹妹這件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從在大醫官去廬州城開始的。”
“為何?”
“唉!你聽我說!”
“你說你說……你說就是了嘛,凶什麼凶。”
宋北雲嘴裡塞著糕點,含糊不清的說:“大醫官在流民之中發現一個信物,通過這個信物得知這破暖玉是我一脈,也便是我師妹。”
“信物呢?”
宋北雲把脖子上的四闕玉掏出來:“我發現之後,當然是歸我了。這可是掌門印信,她一個臭娘們能帶嗎?”
“哦……”
“現在跟你說也沒用。”宋北雲起身:“走,去你後宮。”
“這……”趙性有些為難:“不好吧?”
“怎麼著,你是怕我勾搭你老婆啊?”
趙性沉默許久:“你這廝……太好色。”
“你放屁!”宋北雲一揮手:“趕緊的。”
雖然對宋北雲多少有些不太放心,但為了暖玉的身份問題,趙性也隻好把他帶到了“宋”暖玉住的地方。
這暖玉一見宋北雲,當時就嚇得往屋裡鑽,臉都嚇白的那種。就是典型的平時嘴巴硬,可見到本尊時連個屁都不敢放的類型。
“跑什麼跑!”趙性眉頭一皺:“回來。”
那暖玉低著頭慢慢蹭到趙性麵前,不過卻隻敢挽著皇帝的手卻不敢看上宋北雲一眼。
“你當時拿劍戳我的時候沒見你這麼沒用。”宋北雲走到椅子上坐下:“具體的事情,官家已經跟你說了是吧,我就不多跟你說什麼了,反正你隻要記住,露餡的話官家是護不住你的,你必死。”
暖玉乖巧的點頭,但仍然是不敢看宋北雲。
“今日我來,就是跟你串口供來了。”
“嗯……”
宋北雲也沒多廢話,就坐在那開始教這個莫名其妙的妹妹宋暖玉背書。
這背到不上不下時,太後娘娘的儀駕就這麼來了,宋北雲和趙性對視了一眼,兩人心裡都暗暗鬆了口氣。
幸虧今天是宋北雲回來了,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也許被太後發現並不會讓趙性怎麼樣,但這暖玉是肯定完了。她完了,趙性不就永失真愛了麼?保不齊會黑化嘞。
宋北雲不慌不忙的把身上的玉佩戴在了暖玉的身上,然後靜靜的跟著趙性一起到門口迎接了太後娘娘。
而太後顯然是沒有想到宋北雲和趙性會在這裡,她的表情明顯遲疑了片刻。
“哦?宋卿,你也在此啊?”
“回太後娘娘,臣今日得勝歸來,第一時間便來稟報官家與太後,娘娘您瞧,我這鎧甲都沒換下呢,路過此地時順便探望一番舍妹。”
趙性暗暗長出一口氣,到底是這泥鰍一般的宋北雲,一番話可謂是說的既滴水不漏又讓人心生歡喜。
瞅瞅那“第一時間”瞅瞅那“順便”,這些小細節絕對是滿分的,即便是太後也摘不出個毛病。
“算你有心了,看你這番風塵仆仆的樣子。官家,你可要好好獎賞一番。”太後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北雲:“既是如此,那剛巧我也是路過,想起官家的新歡在此便也是臨時起意來瞧瞧。”
宋北雲一回頭便斥責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去給太後娘娘斟茶,還有點心!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教你禮數的,你如今見著娘娘也是要叫一聲母後的。”
“是……是……我……我這便去。”
暖玉畏畏縮縮的樣子絲毫不作假,這副樣子看在太後眼裡,讓她頗為意外,不過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緩緩走進了這偏殿之中。
“宋卿,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
太後坐在椅子上,趙性也不敢坐,就和宋北雲一塊站在旁邊。
“回稟娘娘,儘忠報國罷了,何足掛齒。”宋北雲弓著腰抱拳道:“說到這個,我還從那處給娘娘帶裡禮物來,隻是在馬車上,等明日我便給娘娘送來。”
“哦?是何物?”太後笑得眯起了眼睛:“你在戰場殺敵,還能惦記著,算你有心了。”
“回娘娘,東西並不值什麼錢,隻是罕有罷了。是一張熊皮,之前臣見太皇太後那有一張,臣這心裡便琢磨著也是應為太後備上一張,這冬日裡也好睡得舒坦一些。”
趙性斜眼看著宋北雲,心中震驚的不得了,生怕這廝……不不不,不能想了,再想便是大逆不道了。
“好好好,算你有心了。”太後一聽是太皇太後同款熊皮,當時就喜笑顏開了:“這暖玉當真是你妹妹?以往卻是未曾聽你提起過。”
宋北雲點頭又搖頭,趙性當時那一下冷汗都下來了。
“算是也不算是,因她與我並無親緣之故,但卻是我啟蒙恩師之幺女,我恩師與我卻是情同父子,以這天地君親師之名,我喊這暖玉一聲妹妹也是合情合理。”
太後輕輕點頭:“那為何要將她引與官家。”
“娘娘,臣冤枉啊……哪裡是我引的,明明便是官家微服私訪到了臣的家中,生生給勾搭去的……”宋北雲嗔怪的看了一眼趙性:“等我發現時,這木已成舟,我總不能將妹妹浸了豬籠吧?於是便順其自然了。我這妹妹自小成長鄉野,於情於理都與這皇宮格格不入,隻是生性溫良,臣……還望娘娘能多多照應一些,往後也好讓娘娘身邊有個知冷熱的貼心人兒。”
太後翻起白眼看了趙性一眼,而這時暖玉也端來了茶水,乖乖巧巧的樣子被太後看在眼裡,她居然輕輕的握住暖玉的手,感覺這暖玉的手的確不似那些官富小姐般的細嫩,而且胳膊頗為有力,正如宋北雲所說是長於鄉野之中。
“那既是宋卿之妹,如今又被官家相中,那便好生照顧官家吧。”她說著,居然順勢把自己的一個鐲子摘下戴在了暖玉的手中:“往後便好生在宮裡,有些糟心的事便來與我說。”
“謝太後娘娘啊……你怎的如此不懂規矩!”宋北雲見暖玉發呆,立刻厲聲斥責道:“不知禮教的東西!”
暖玉一哆嗦,當時就跪了下來。
太後剛才明顯感覺到宋北雲斥責時,這個暖玉身子的震顫,這一激靈便是再好的演技也出不來的效果,她心中自是有了計較。
“宋卿,既是進了皇家的門,便是皇家的人,你往後可不得如此斥責!規矩不規矩的,要也是我這個太後來教。”
宋北雲連忙躬身:“太後娘娘息怒……我這順嘴了,見她這般不懂事,心中著急啊。”
太後輕哼了一聲,轉頭對趙性說:“性兒,你讓人家孩子入了宮卻不給名份,這可不是天家該乾的事,今日晚些時候你來我處,我們母子二人商量一番,給暖玉個什麼名份。”
“兒子知道……”
說完,太後起身:“宋卿,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