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食人者，即為妖魔，當誅之
……
離開嶽家鎮後，先前還有幾分悲傷的嶽翔，瞬間化作逃脫囚籠的鳥兒，變得興奮起來。
“祖師，我們接下來去哪？”
“弟子一直聽說大宋都城開封府物華天寶，是一等一的繁華富庶之地，千萬人口之大都，不如我們去那吧？”
徐君明微微點頭。
他想去的也是開封府。
“走吧，此地距離開封府還有千萬裡之地，沿途正好見識一下這大宋的風光。”
嶽翔臉上也不由露出了期待之色。
祖孫二人，邁開腳步，一步百米，離嶽家鎮越來越遠。
……
看著麵前占地近百裡，通體用青色巨石壘砌，城牆厚實且高達十丈，而且附加陣法的城池。
“師祖，這就是東川府城？”
徐君明審視片刻，微微點頭。
“方圓千裡之內最大的城池就是這裡，應該沒錯了。而且，你看那不是寫著嗎。”
嶽翔一開始沒注意，因為那裡懸掛的十幾顆人頭，實在是太礙眼。
徐君明曆經四個世界，見慣生死，早就不在意了。
“走吧，去裡麵看看，有魔就斬，沒有就停留一日後離開。”
“師祖，不去金虎鏢局韓叔叔家看看？”
“我倒是忘了那個韓拔成？也罷，既然到這了，便去看看吧。”
兩人進門後，略一打聽，很快便找到了金虎鏢局所在。
雖然在東川府城中，金虎鏢局算不得什麼大勢力，但也算是有權有勢的富裕階層。
鏢局所在，是一座青瓦蓋頂，黑柱做梁，兩側石獅鎮守，朱門金釘的大宅門。
簡單看了眼懸掛在院門上方，黃邊青底，‘金虎鏢局’四字金書。
“師祖，我去叫門。”
嶽翔自告奮勇，跑到前麵。
兩個看門的護院，連忙上前攔住。
“站住。”
“兩位大哥，我是此去四百裡外，藍鼎縣嶽家鎮嶽和之子，我父親跟你們韓總鏢頭乃是舊交，我師祖崇山道長，更與你家總鏢頭有救命之恩。”
“今日路過東川，特來拜會，還望兩位大哥通傳一聲。”
身材高大的鏢師上下審視他一番後。
“你真是嶽家鎮嶽員外之子？”
“在下嶽翔，乃是家父長子。”
鏢師顯然也跟韓拔成去過嶽家鎮。
“果然跟嶽員外有幾分相似，你且稍等，我這就去給你通報。”
“有勞。”
時間不長，裡麵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那嶽侄兒在哪？”
說話間，身穿紫色長袍，腰束玉帶，頭戴金冠的韓拔成，龍行虎步的走了出來。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前台階上，身穿青色道袍，猿臂蜂腰，手持竹杖，腰墜黃葫蘆的少年。
“哎呀，賢侄，果然是你。”
嶽翔出生後，韓拔成押鏢路過，曾經見過幾次。
雖然兩人已有兩年未見，但大概的形貌卻不會錯。
尤其嶽翔跟嶽和有七八成相似，是以，韓拔成一眼便認了出來。
“小侄拜見韓伯伯。”
“快起來，不必多禮。我與你父親乃是生死至交，到了我這，你就等於到家了。”
“多謝韓伯伯厚待。”
“你這孩子，大了反而變得拘束了。對了，你爹可跟你一起來的？他在那？快帶我去拜見。”
“我爹沒來，我是跟師祖雲遊至此，特來拜會韓伯伯。”
韓拔成神色大喜。
“你是說崇山道長來了？”
嶽翔點了點頭。
“在哪，快帶我去拜見。”韓拔成急不可耐道。
還未等嶽翔開口，光芒閃爍間，徐君明的身影已到了兩人身邊。
“韓居士，彆來無恙！”
韓拔成連忙躬身行大禮。
“道長，十二年已過，韓拔成一直未能好好感謝道長救命大恩，今日玉趾降臨，務必要多留幾日，以儘我心中夙願。”
雖然後來收到嶽和來信，知道徐君明未死後，曾經敢去嶽家鎮拜見，但無奈徐君明閉關熬煉金翅大鵬腐屍魔氣，未能見到本人。
後來幾次路過，也是如此。
所以，嚴格算來，這算是二人自十五年前在嶽家分開後，第一次見麵。
“韓居士客氣。我道家無量度人，從來不為回報。今日我跟翔兒雲遊到此，在你這盤桓一兩日，便要繼續出發了。”
“道長，賢侄，先不說這些。快請進，咱們進去再說。”
韓拔成熱絡的把兩人迎到前院客廳，下人奉上香茗，還沒等三人聊上幾句。
禮炮的轟鳴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隨風而來的還有，吹拉彈唱的喜慶之聲。
“韓伯伯，這是誰家娶親？好大的聲勢。”嶽翔好奇道。
韓拔成歎了口氣。
“此乃本地城隍娶親。”
“城隍。城隍？”
嶽翔瞬間明白過來，眉頭皺起。
“韓伯伯，城隍乃是陰司之神，為何親事會在這陽間辦？”
“說起來也是本地風俗，每年的四月初三，東川府城城隍都會娶親，操辦七日方休，今日便是第七日了。”
“聽韓伯伯的語氣，城隍所取女子可是陽世之人？”
“正是。”
“可惡！世上居然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惡神。”
嶽翔劍眉倒豎，滿臉憤怒。
‘唰’一下站起，“師祖，讓我去殺了那惡神，為世間除去一大害。”
韓拔成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阻止。
“賢侄，不可造次。那城隍乃是擁有元神法力，仙庭正式加封的正神，得罪了他，可是要惹上殺身之禍。”
看著嶽翔緊繃著臉，一聲不吭，靜等著徐君明下令的樣子。
韓拔成連忙轉過身。
“道長，你一定要勸勸翔兒，有些事不是我們能管，有些人不是我們能招惹的。”
徐君明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稍安勿躁。
轉過頭。
神色平靜的看著嶽翔。
“翔兒，這東川府城城隍雖然取活人為妻，但他卻為嶽丈家奉上豐厚的財力，非要對方滿意才可，絕沒有強搶，更沒有仗勢欺人。甚至，無數窮苦人家都巴不得與之結親，好一夜暴富，擺脫貧窮。”
“而且，為了實現財富和地位的提升，無數窮苦人，留下了他們本應溺死的女嬰。所以這城隍娶親，也算是活人無數，功德不少。”
“總體而言，他算是功大於過。”
“若是你殺了它，固然不會再有女子被害；但多得是無數養不活，或者不願意養女嬰的窮苦人家溺嬰。”
“救一人，而犧牲千萬人。”
“現在，你還願意斬殺那城隍嗎？”
“我？”
嶽翔神色掙紮。
滿臉殺意化作彷徨。
他不過初出茅廬的雛鳥，雖然天分高，修為不錯。
但還未經曆過人心的狡詐，世事的無奈，遇到棘手的事情，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徐君明轉過身。
“韓居士，可否為我們準備一個房間？”
“這是當然。”
韓拔成巴不得嶽翔能冷靜下來，彆惹是生非。否則一個好歹，他可沒臉見自己的結拜兄弟。
“道長請跟我來。”
他親自帶路，把兩人帶到了金虎鏢局左跨院。
這裡原本就是接待貴賓的地方，所以顯得很幽靜。
把兩人帶到最好的院子。
“道長，這裡如何？”
左右看了一下。
“就這裡吧。”
“道長滿意就好，一會我讓下人把被褥拿來。”
“多謝居士。”
“道長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還望道長，千萬勸阻翔兒，彆讓他去摻和城隍娶親之事，否則萬一有個好歹，日後我如何向坤鑄交代。”
徐君明淡淡一笑。
“居士放心，他不會胡來。”
“那就好，那就好。…道長一路遠來，想必也辛苦了，先在這裡歇息。飯菜和被褥很快就送來。”
“有勞。”
含笑點頭後，不放心的看了眼嶽翔，這才心事重重的出門去了。
等他離開，徐君明看著旁邊神色變換，時而殺氣滿臉，時而矛盾重重的嶽翔。
知道此刻他心裡正激烈的思考著對策。
徐君明淡淡一笑，沒去打擾。
這是每個初出茅廬的修士都會經曆的事情。
也是心性成長的必要過程。
時間一點點過去，也許是因為擔心，韓拔成每半個時辰便過來一次。看到嶽翔仍然在這裡後，便跟徐君明說上幾句，再起身告辭。
夜色逐漸籠罩，昏黃的燭光，驅散了房間內的黑暗。
“砰，嘩啦！”
桌椅翻到，早已涼透的晚飯，灑了一地。
驟然起身的嶽翔，神色堅定的衝到徐君明麵前。
“師祖，我想到了。”
盤膝打坐的徐君明此刻早已睜開雙目。
“說給我聽聽。”
“那東川城隍該殺！”
“為何該殺！”
“師祖常說：食人者，即為妖魔，當誅之！以前弟子愚鈍，隻理解字麵之意，今日碰到這東川城隍，卻失了分寸，彷徨無狀，無計可施，實在是不該。”
“苦思一下午，終於明白師祖往日教導之意。”
“食人者，即為妖魔。”
“這東川城隍雖然對嶽丈家回饋重金，看似公平，實則是無奈之舉。若不是此刻大宋定鼎天下，法網森嚴，無法讓他由著本性行事的話，隻怕他早就放開肚量，吃儘這滿城黎庶。”
“至於讓千百女嬰存活之事，原就不是他的本意，如何能把這樁功德算在他的身上？！”
“故而，食人者，即為妖魔。”
“當斬！”
刹那間，嶽翔身上煞氣澎湃，氣血衝天。
徐君明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你想的明白，料的清楚，那就去吧。”
“弟子這就去。”
嶽翔神色一震，身化流光，瞬間遠去。眨眼間便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中。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徐君明微笑著點了點頭。
“經過這次，相信他能成長不少。”
……………………………………